我站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阳光很烈，晒得我有些眩晕。
周围的喧嚣声仿佛都离我远去，只剩下电话里顾承宇沉稳的声音。
“少爷，您现在在哪里？我派人去接您。”
我回过神，看了一眼身后“民政局”三个大字，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弧度。
“不用了。”
我挂断电话，将那部旧手机随手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就像扔掉我那段可笑的过去。
我需要冷静。
需要一个地方，让我重新思考我是谁。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脑子里乱成一团。
母亲……秦岚。
那个商界的女帝，那个亲手将我从云端推入泥潭的女人。
十年前，她告诉我，秦家的继承人，不能是温室里的花朵。
必须懂得人性，懂得底层挣扎的滋味。
于是，她设下了这个局。
让我隐姓埋名，让我一贫如洗，让我尝尽世间冷暖。
她说，只有这样，我才有资格，去继承那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而考验的最后一环，就是婚姻。
一场不能动用任何秦家背景的，纯粹的婚姻。
她说，如果我能找到一个不因贫穷而嫌弃我，不因困顿而离开我的女人，那就算我赢了。
现在看来，我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可为什么，我没有一丝难过，反而有一种……病态的兴奋？
血液在血管里加速流动，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一种久违的，属于上位者的掌控感，正在苏醒。
我走到一个路口，停了下来。
对面，是海城最奢华的商业中心，环球国际。
一块巨大的LED屏幕上，正播放着沈皓家的企业广告。
“沈氏珠宝，给你最尊贵的爱。”
广告里的沈皓，西装革履，人模狗样。
我笑了。
尊贵？
就凭他？
我走进环球国际，直奔一楼。
这里，汇聚了全世界所有的顶级奢侈品牌。
而最中心的位置，属于劳斯莱斯。
巨大的展厅里，静静地停放着三台车。
每一台，都是艺术品。
我穿着一身加起来不到两百块的地摊货，与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门口的销售看到我，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但还是出于职业素养，走了过来。
“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语气，不咸不淡。
我懒得理他，径直走向展厅正中央那台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
加长版，星空顶。
完美。
“这台，我要了。”
我说得风轻云淡。
那个销售愣住了，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先生，您……您知道这台车多少钱吗？”
“一千六百八十八万，而且只是裸车价。”
他特意加重了“裸车价”三个字。
仿佛在提醒我，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我没看他，只是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幻影冰冷的车身。
“刷卡，全款。”
我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黑色的卡。
这张卡，是顾承宇刚才让人用最快速度送到我手上的。
百夫长黑金卡。
不设额度。
销售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他或许不认识我，但他不可能不认识这张卡。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喧闹。
“哇！皓哥，你真的要给我买这台帕拉梅拉啊？”
是苏婉柔的声音。
带着惊喜，带着虚荣。
我回头。
只见沈皓搂着苏婉柔，在一群销售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保时捷的展厅，就在劳斯莱斯的隔壁。
他们似乎是刚提了车，正准备离开。
然后，他们看到了我。
看到了正站在幻影旁边的我。
沈皓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
他搂着苏婉柔，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眼神轻蔑地在我身上扫来扫去。
“哟，这不是秦峥吗？”
“怎么，离婚了，受**了？跑到这儿来做梦了？”
他身边的苏婉柔，皱了皱眉。
她大概是觉得，和我出现在同一个地方，都让她感到丢脸。
“秦峥，你来这里干什么？”
她的语气，像是质问。
仿佛我一个废物，连踏足这里的资格都没有。
我笑了笑，没说话。
只是用手指，轻轻敲了敲幻影的引擎盖。
“买车。”
我的回答，让沈皓笑得前仰后合。
“买车？就凭你？”
“你买得起这里的轮胎吗？”
“别搞笑了！赶紧滚蛋，别在这儿脏了人家的地。”
他身边的销售们，也都跟着窃笑起来。
苏婉柔的脸上，更是写满了嫌弃。
“秦峥，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我们已经离婚了，你没必要用这种方式来吸引我的注意。”
吸引她的注意？
她也太高看自己了。
我懒得再跟他们废话。
我对刚才那个销售勾了勾手指。
“还愣着干什么？刷卡。”
那个销售这才如梦初醒，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双手颤抖地接过我的黑金卡。
“是是是！先生，我马上为您办理！”
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沈皓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死死地盯着我手里的那张卡，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黑……黑金卡？”
“不可能！你这个废物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
苏婉柔也愣住了。
她比谁都清楚，我这三年，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我全身上下，连张超过五百块的储蓄卡都没有。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西装，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快步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秦先生！您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来人，是劳斯莱斯大中华区的总裁，李文博。
我对他有点印象。
好像是我母亲以前资助过的一个学生。
李文博恭敬地递给我一个车钥匙。
“秦先生，这台幻影，是我们特意为您预留的。手续都办好了，您随时可以开走。”
“至于车款……夫人早就支付过了。”
全场，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震惊，错愕，不可思议。
沈皓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刚才的嚣张，此刻看起来，像个跳梁小丑。
而苏婉柔，她那张美丽的脸蛋上，血色尽褪。
嘴唇微微颤抖，看着我，像是看着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我没理会他们。
我接过钥匙，对李文博点了点头。
“有心了。”
然后，我转身，走向那台幻影。
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真皮座椅的触感，舒适得让人想叹息。
我按下启动按钮。
V12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
像一头苏醒的猛兽。
我摇下车窗，目光淡漠地看着车外石化的两个人。
“哦，对了。”
“沈皓是吧？”
“你刚才说，这车，我买不起？”
我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现在，你觉得呢？”
“还有你，苏婉柔。”
“你不是喜欢庆祝吗？”
“今天这台车，就算我……庆祝我们离婚的礼物。”
“祝你，和他，百年好合。”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
一脚油门。
黑色的幻影，如一道黑色的闪电，悄无声息地驶出了展厅。
只留下身后，一地破碎的惊愕。
和苏婉柔那张，惨白如纸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