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元初城第一天才”姬元通，被孟川夺尽风光。又被阎赤桐一脚踩下神坛，发配敢死军。
世人笑他“烛龙失火，咸鱼难翻身”……他却以血为灯，以骨为锤，
誓要在妖潮里砸出一条路……不是封侯，而是封王之上，再封天！"烛龙大人，您的伞。
"老卒鬼面叔佝偻着背，把一柄灰布包裹的长物捧过头顶，枯指止不住抖。姬元通没接，
先抬眼。潼阳关的夜空像口倒扣的黑锅，星子被妖血霾呛得只剩几点猩红。风掠过女墙，
发出破锣般嘶叫。"老子不是大人。"姬元通嗤声，掌心一翻，虚空一握，
那布包"嘭"地炸成碎蝶。烛龙鳞伞"哗啦啦"撑开，伞骨三十六根，根根似龙牙，
映得他半边脸灰褐，半边脸血红。周围火盆"噼啪"爆出火星，
离得近的几个兵卒忙不迭后退。"看见没？落毛凤凰也比野鸡唬人。"不知谁嘀咕一句，
被鬼面叔一鞭子抽在腿弯，"闭嘴！"姬元通懒得理，伞尖轻挑，把布老虎勾到掌心。
布老虎左耳缺半块，针线歪斜，像被狗啃过。他指腹摩挲那圈粗糙针脚，
脑子里晃过元宝踮脚给他系伞坠的模样。"哥，老虎替你咬厄运，你咬回去。
"少年清亮的声音犹在耳侧。"厄运？"姬元通低笑，把布老虎塞进怀，"老子连命都敢咬，
还怕厄运？"鬼面叔凑近两步，压低嗓："烛龙鳞裂，表示妖血倒灌，再撑一次大锤，
你经脉就废了。""废不了。"姬元通侧头，一口唾沫吐进火盆，"咝啦"一声白烟，
"老子来潼阳关，就是来找废的。"远处忽起号角，"呜……"苍凉一声，
像有人拿钝刀锯众人的脖子。"妖崽子摸夜！"城头百夫长嘶吼，"上垛口！上垛口！
"兵卒们潮水般涌动，铁甲碰撞，乱成一锅粥。姬元通单手提伞，逆着人潮往箭楼走。
"姬爷！"一个络腮胡什长追上来，"北垛口缺人，您去镇镇？""镇个屁。"他脚步不停，
"老子今夜不守口，守心。"络腮胡愣住，"守……心？""第一天才四个字，被踩得稀烂，
老子得捡回来。"他说得轻，却叫络腮胡后颈汗毛齐刷刷立起。箭楼残梯吱呀，
姬元通三并作两步，登顶。夜风呼啦啦掀起他褐袍，露出腰间那柄短锤。锤头未出鞘，
已有沉闷龙吟。鬼面叔跟到楼口，没再上前，只把半块墨黑残玉悄悄放地上。"暗星碎？
"姬元通眼尾扫过，"老家伙，你舍得？""老子舍得命，就舍得它。"鬼面叔咧嘴，
露出缺了门牙的豁口，"带着它，你死了也能拖几个妖王垫背。"姬元通弯腰拾起残玉，
指腹刚触，一股冰寒顺臂直钻心口。他闷哼，却笑："好东西，谢了。""别谢。
"鬼面叔扭头就走，沙哑嗓音顺着风飘回，"活到天亮，再谢。"城外忽起一声尖啸，
像万婴夜啼。黑云被撕开，一只百丈螳螂妖王振翅悬天，镰刀前肢映月，寒光流银。
"一重天？"姬元通眯眼，舌底滚出低低一声"啧"，"不够老子热身。"他右手执伞，
左手虚握，"咔嚓"一声，短锤自鞘中弹起。锤身乌金，铭刻的烛龙纹瞬间亮起，
像活物游走。"元初城的老规矩……"他一步踏出箭楼，悬空而立，灰褐长袍猎猎，
"先下手为强！"伞面骤转，三十六根龙牙齐张，"嗖嗖嗖"射出漆黑伞影，
铺天盖地直取螳螂妖王。妖王嘶鸣，镰刀横挥，"当当当"磕飞伞影，火星四溅。
姬元通借影遁形，瞬现妖王头顶，抡锤砸落。"巨灵神锤势·烛龙崩！"乌金锤迎风便涨，
眨眼十丈，锤面烛龙睁眼。"轰……"虚空被锤得塌陷，
妖王整颗头颅连带镰刀前肢瞬间化为血泥。无头尸身坠城，"啪"地砸在垛口，
溅起一片赤雨。城头兵卒先静后沸。"一锤？！""娘的，这就是前第一天才？""屁的前！
老子看是现！"姬元通落回箭楼，锤缩回原形。他甩了甩腕，嗤笑："吵死了。
"怀内布老虎忽地一烫。他皱眉掏出，老虎左耳缺口竟渗出细细血珠，凝成一枚扭曲符纹。
"血符？"他眸色微沉，元宝的声音似在耳边响起："哥，真扛不住，就撕老虎耳朵，
它能替你死一次。""替你大爷。"姬元通把布老虎重新揣好，"老子要活，也要赢。
"号角再响，这回连成一片，像无数野鬼拍门。黑云尽头，亮起密密麻麻碧绿妖瞳。"呦，
真看得起老子。"姬元通舔舔唇，把暗星碎嵌进锤柄凹槽。"咔嚓"一声，
乌金锤渗出墨黑光晕，烛龙纹瞬间扭曲，像被锁链缠颈。鬼面叔在楼下仰头，
独眼里晃过复杂神色，喃喃："小子，别真把自己玩死。"姬元通似有所感，垂目，
冲他咧嘴一笑，白牙森森："叔，看好了……老子今夜不只要活，还要把第一两个字，
钉在妖血旗上！"他转身，一步踏出关外。黑伞撑天，烛龙鳞倒映万里妖瞳。风卷旗猎，
吹得那道褐影孤峭如枪。城外妖潮低吼，却一时无妖敢先动。
它们嗅到一股味道……那是烛龙失火后，灰烬里重燃的凶焰。“姬元通，你够狂！
”鬼面叔在城头吼，嗓子被夜风劈得沙哑，“一锤砸烂赤牟的刀，明儿妖皇就得记你名！
”“记呗。”箭楼残灯下，姬元通半蹲，指腹摩挲锤面。乌金深处，暗星碎像枚黑牙，
嵌得死紧。他抬眼，眸中血丝拉网，“老子怕过谁？”“怕黑。”鬼面叔冷不丁一句。
姬元通手指一顿，笑骂：“老东西，想挨锤？”络腮胡什长端着热汤锅冲上来，“姬爷，
喝一口，暖暖骨缝。”“暖个屁。”姬元通把锅推开，汤洒了一地，瞬结成冰。
“妖崽子退不退？”“退了。”络腮胡挠挠头，“可北三十里，妖火又亮一排，像等人。
”“等爷。”姬元通撑伞，一步跃下箭楼。褐袍翻飞，像片枯叶，落地却无声。
兵卒们围过来，七嘴八舌。“姬爷，带咱杀出去？”“杀个鸟。”他嗤声，“老子单走。
”“单走？”众人愣。“潼阳关的命，是饵。”姬元通用伞尖划地，石屑飞，
“老子要钓的是阎赤桐。”人群瞬间安静。阎赤桐……元初山新魁首，六道轮回拳压遍同代，
名字说出来都带着铁锈味。鬼面叔追下城，拽住他臂弯，“小子，别疯。”“叔。
”姬元通回头，火光映得他半边脸亮半边脸暗，“我若疯，也是被人逼的。”“逼你的，
是妖。”“不，是阎赤桐。”他声音低，像刀背刮铁，“他把老子扔进敢死军，就想看我死。
老子偏不死，还要他跪。”鬼面叔沉默半息，把腰间酒壶抛过去。“潼阳关老酒，辣喉，
能壮胆。”“胆不需要。”姬元通仰头灌一口，袖口擦唇，“需要味。”他把壶抛回，转身，
大步向北。……关外三十里，乱葬坡。妖火点点，绿得发腥。赤牟盘腿坐在残碑上，
妖刀横膝，刀口缺了半刃，像破月。“姬元通，真敢来？”他吐口唾沫，落地结成绿晶。
黑伞破雾，烛龙鳞映火，闪成血铜。姬元通止步三丈外，单手提锤，“刀断了，脖子还硬？
”赤牟咧嘴，露出锯齿牙，“我奉阎皇令，取你头。”“阎皇？阎赤桐？
”姬元通笑出一声低哼，“他算哪门子皇，六道轮回都没走完，敢称皇？”话音未落，
伞面骤转。三十六根龙牙齐张，嗖嗖嗖破空，直取赤牟眉心。赤牟怒吼，断刀横扫，
刀气绿得发腐，与伞影撞成漫天碎火。“姬元通，今日让你偿刀！”“偿？
”姬元通一步欺近，巨灵锤抡圆，砸落。“老子让你偿命！”轰……断刀再断，
刀屑炸成绿雨。赤牟胸口塌陷，妖血狂喷，身形倒飞十丈，撞碎残碑。姬元通收锤，
嗤笑：“就这？”乱葬坡后，忽有掌声。“好锤。”声音清朗，却带金铁颤。
姬元通眸子骤缩。雾分开，走出一位玄衣少年，肩披六道铜环，叮当作响。“阎赤桐。
”姬元通舌尖滚出三个字，像嚼碎铁钉。“前第一天才，久仰。”阎赤桐停步五丈，
负手而立，夜风吹得他衣角不起，像被天地排斥。“来收尸？”姬元通歪头。“来收你。
”阎赤桐淡声，“敢死军折损九成，缺个领头鬼，你合适。”“领头鬼？”姬元通低笑，
笑音越来越大，震得妖火乱晃，“老子只当第一，不当鬼！”“由不得你。”阎赤桐抬手，
五指虚握。背后腾起六道漩涡，灰、红、黑、白、青、金，六色轮转，像六口磨盘，
欲碾碎魂魄。姬元通瞳孔缩成针尖，却半步不退。“六道轮回？老子让你见第七道！
”他猛咬舌尖，一口血喷在锤。暗星碎吸血丝，瞬间绽出黑光，烛龙纹挣脱束缚，龙首昂起，
发出无声嘶吼。“巨灵神锤势·烛龙崩天！”锤再涨，百丈乌金，压碎乱葬坡半壁。
阎赤桐眸中终于掠过一丝兴味。“有点意思。”他五指一推，六道漩涡合一，化作灰红巨拳，
迎锤而上。轰……天地失声。妖火尽灭。乱葬坡被掀去一层，土石化作飞灰。
姬元通虎口炸裂，血顺锤柄淌，却咧嘴笑：“阎赤桐，你也退半步了。”阎赤桐垂眸，
脚下确实是半寸深坑。“不错，值得我亲自杀。”“杀？”姬元通吐掉血沫，“老子命硬，
你带够刀了吗？”阎赤桐不答，转身，背影被残月拉得老长。“三日后，潼阳关破，你若活，
来元初山，我等你。”“不用等。”姬元通用锤撑地，嘶声吼，“老子会扛着锤去，
砸烂你六道轮回！”雾再起，阎赤桐已不见。只剩赤牟半残尸，被风吹得晃晃。姬元通低头，
看掌心。暗星碎裂成蛛网，黑光奄奄。他却笑，笑得胸腔发震。“三日后……”他喃喃，
把碎玉按进心口衣内，“老子让你见识，什么叫烛龙失火，焚天再燃！”远处，
潼阳关号角忽起，急促如哭。姬元通提锤，大步回奔。褐袍猎猎，像一面残旗，
在夜色里烧出火边。潼阳关的晨雾浓得能掐出胆汁，号角尾音还在墙缝里打颤。
姬元通一脚踏进关门，锤尖拖出长长火星，像一条不肯熄灭的火尾。"姬爷！
"络腮胡扑过来，嗓子劈叉，"北垛口塌了！妖崽子凿洞！""塌就塌，吼甚。
"姬元通抬眼，眸里血丝未褪，反而更艳，"老子去堵。""一个人？""一个人。
"他吐字，像锤钉铁板，"多了碍手。"鬼面叔迎上，独目扫过他裂开的虎口，
"暗星碎裂了？""裂了。"姬元通咧嘴，露出染血犬齿，"正好……裂了才锋利。
""阎赤桐真来了？""来了，又走了。"他嗤笑，"留句话：三日后破关。
"周遭兵卒齐刷刷吸凉气。姬元通把锤往肩上一扛，大步向北，"让道，老子赶时间。
"……北垛口，砖石外翻，像被巨兽啃缺的骨。妖血沿墙根淌，汇成暗红小洼，咕嘟冒泡。
洞外，妖阵排成弯月，绿瞳成片。中央立一杆黑幡，幡面绣血眼，随风翻动，眨也不眨。
姬元通蹲在缺口，指腹抹过砖缝，妖血沾指，冷得钻骨。"阴煞幡？"他挑眉，
"妖皇舍得下本。"布老虎在怀内忽然发烫，烫得他心口一抽。他皱眉掏出，
老虎左耳缺口血符已焦黑，像被火烤。"哥，真扛不住，就撕耳……"元宝的嗓音似在耳边，
带着奶味。"撕个屁。"姬元通低骂，把老虎揣回，抬眼盯那杆幡，"老子先撕它。
"他一步踏出缺口，黑伞撑开，烛龙鳞映晨光，闪成冷蓝。"姬元通！
"妖阵里传出嘶哑人语，"头送来！""送？"他笑，"自己来取。"伞面骤转，
三十六根龙牙齐啸，化作黑影，直贯妖阵。阴煞幡猎猎，血眼睁开，射出猩红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