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寄来的土特产,我看都没看,塞给了工位对面实习生。公司千万大单,王总多次拒签,
我的年终奖岌岌可危。实习生却拿着签好的合同,站在我面前,说王总请我们吃饭。
我看着桌角那几袋“垃圾”,只觉得荒谬,这大单竟是因为它们才谈成的?
01我盯着电脑屏幕,眼眶干涩发胀。屏幕上,
王总办公室门口那盏昭示着“会议中”的红灯,已经亮了整整两个小时。那点红光,
像一颗精准钉入我太阳穴的钉子,每一次心跳,都带着尖锐的刺痛,
提醒着我岌岌可危的处境。桌面上散落着几张A4纸,上面密密麻麻地涂满了关于王景辉,
这位千万大单金主的喜好分析。“喜欢哥斯达黎加的瑰夏咖啡,手冲,不加糖奶。
”“收藏**版钢笔,尤其偏爱德系。”“对高尔夫有研究,但从不跟客户打球。”每一条,
都被我用红笔划上了一个巨大的,充满了挫败感的叉。我送去的咖啡豆,他礼貌退回。
我托人搞到的**钢笔,他秘书说王总已经有了。我精心准备的策划案,五版,
每一版都石沉大海。这个千万大单,是公司的年度重点项目,
也是我今年KPI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要是拿不下来……“林汐,王总那边还没动静呢?
”李薇的声音像涂了蜜的毒药,轻飘飘地落在我耳边。她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姿态优雅地倚在我工位的隔断上,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我桌上那堆废纸。
“这可是公司的年度重点项目,王总要是真不签,你可就……呵呵。”她那声轻笑,
尾音上挑,每一个音节都包裹着幸灾乐祸的尖刺。她眼里的光,毫不掩饰,
是那种看到对手即将坠落悬崖时,才有的兴奋与期待。我从一堆数据和分析报告中抬起头,
扯出一个僵硬至极的微笑。“还在等。”两个字,耗尽了我全身的力气。心底早已冰凉一片,
寒气从脚底一路蔓延到四肢百骸。年终奖泡汤是小事,我这个资深客户经理的位置,
恐怕也坐不稳了。在这个人人都削尖了脑袋往上爬的广告公司,一次重大的失败,
就足以让你万劫不复。李薇见我这副强撑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她扭着腰,
心满意足地走了。我感觉办公室里所有看不见的视线,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我身上,
灼得我皮肤生疼。绝望,像潮水一般,一点点没过我的头顶。就在我准备关掉电脑,
接受这残酷的现实时,一个身影带着一阵风冲到了我的工位前。“林汐姐!林汐姐!
”是实习生小陈,她脸颊通红,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手里紧紧攥着一份文件,
像是攥着全世界的希望。“王总签了!签了!”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将那份蓝皮文件夹递到我面前。我呆呆地看着她,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甚至没能第一时间伸手去接。签了?怎么可能?我接过那份沉甸甸的合同,指尖都在发麻。
翻到最后一页,那龙飞凤舞的签名,力透纸背,赫然是王景辉的名字。
旁边还盖着鲜红的公章。是真的。巨大的不真实感将我笼罩,
我感觉自己像是被抛到了半空中,脚下踩不到实地。“王总还说,他请我们吃饭,
感谢我们送的那些家乡特产。”小陈兴奋地补充了一句,她的手指,
指向了我桌角那几袋用红色塑料袋装着的东西。我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
那是几袋我妈前几天从老家寄来的东西,一袋红薯干,一袋炒花生米,
还有一袋黑乎乎的梅干菜。包裹寄到公司的时候,我正因为王总的单子焦头烂额,
看到那土得掉渣的包装和上面歪歪扭扭的字,一股无名火瞬间就顶了上来。
我觉得它们就像是我那洗不掉的农村出身标签,大声嘲笑着我努力营造的都市精英形象。
我连拆开的欲望都没有,拎起来就准备丢进垃圾桶。是小陈,工位就在我对面的小陈,
怯生生地问我:“林汐姐,这个……你要是不要,可以给我吗?我好久没吃到家里的东西了。
”我当时正烦躁,便随手塞给了她,像是甩掉什么脏东西一样。“都给你。
”我怎么都没想到,我随手丢弃的“垃圾”,竟然成了撬开千万大单的钥匙?
我看着那几袋被小陈用透明胶带重新封好的“土垃圾”,
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荒谬、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王景辉,那个喝手冲瑰夏,
玩**钢笔,出入顶级会所的男人,会被几包加起来不到五十块钱的土特产打动?办公室里,
原本压抑的气氛瞬间被打破。所有人都好奇地围了过来,窃窃私语声嗡嗡作响。他们的眼神,
在我、小陈、和那几袋土特产之间来回切换,充满了探究、不解,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嫉妒。
李薇的脸色,更是精彩纷呈,青一阵白一阵,像是打翻了的调色盘。
我感觉自己像个被推上舞台的小丑,这突如其来的成功,不但没有带来喜悦,
反而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我脸上。那份潜藏在成功光环下的震惊、荒谬,
和一丝无法言说的羞愧,像藤蔓一样死死缠住了我的心脏。02王总订的餐厅,在黄浦江边,
落地窗外是璀璨的东方明珠。餐厅里流淌着舒缓的爵士乐,每一套餐具都闪着精致的光,
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水和食物混合的昂贵气息。我穿着量身定制的职业套装,
坐在这高档的环境里,却如坐针毡。餐刀在我手里,重得像块铁。对面的小陈,
穿着她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衬衫,反而一脸轻松,正兴致勃勃地和王总聊着什么。
王总今天没穿西装,一件质地很好的深灰色羊绒衫,让他看起来温和了不少。
他耐心地听着小陈说话,时不时点点头,脸上带着长辈般的微笑。终于,
他温和的目光转向了我,那眼神,却犀利得像能穿透我精心打造的职业伪装。“林经理。
”他开口,声音醇厚。“之前一直拒签,不是你的合同有什么问题,也不是方案不够专业。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只是觉得,你们公司的方案,少了点‘人味儿’。
”人味儿?我愣住了,这个词从一个身价上亿的CEO嘴里说出来,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话锋一转,修长的手指拿起面前一碟精致白瓷盘里装着的花生米。那花生米,颗粒饱满,
泛着被炒熟的油润光泽,正是我妈寄来的那一袋。“但这花生米不一样。”王总捏起一颗,
放进嘴里,细细地咀嚼着。“有股家乡的味道。让我想起小时候,
我妈也总给我书包里塞这样的零食。土是土了点,但那份心意,是拿钱买不来的。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我从未在他身上感受过的怀念与温情。“我就是从农村走出来的,
一步一步爬到今天。所以我最懂,这些朴素的东西里,藏着多么真挚的情感。
你们公司能有这样‘有心’的员工,看来企业文化也不错。”他看向我,
眼神深邃得像一口古井。“你之前送的那些礼品,很贵,很精致,但太公式化了。
每一件都像是用钱和规则计算出来的,精准,却冰冷。”“反而是这些‘不值钱’的东西,
让我看到了你们的真诚,看到了生活的底色。”我的脸颊一阵阵发烫,
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王总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手术刀,
精准地剖开我虚荣而自卑的内心,将里面那些不堪的东西血淋淋地展示出来。
我低头看着那盘花生米,它们此刻不再是“土垃圾”,反而像镀上了一层金边,
灼得我眼睛刺痛。小陈在一旁,毫无察觉地附和道:“是啊王总,
林汐姐的父母每次都会给她寄好多家乡特产呢!说让她在城里别忘了家里的味道,
林汐姐可孝顺了!”她天真地以为这是在夸我。却不知道,
这句“夸奖”让我本就僵硬的表情,彻底碎裂。我心里五味杂陈,羞愧、震撼、无地自容,
还有一丝对小陈无法言说的感激。我一直嫌弃的出身,我拼命想要摆脱的“土气”,
我视为耻辱的“土特产”,在王总眼里,竟然成了“真诚”和“生活底色”的代名词。
这顿饭,我食不知味。每一口昂贵的菜肴,都像是掺了沙子,难以下咽。饭局结束,
王总派司机送我们回公司。车里,小陈还在叽叽喳喳地回味着刚才的晚餐,而我的脑海中,
不断回荡着王总的话,以及他看那盘花生米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和我父亲极为相似的光。
公司的庆功宴上,香槟塔闪闪发光,同事们都在欢呼,总监拍着我的肩膀,
大声赞扬我是公司的福星。我举起酒杯,被簇拥在人群中央,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只觉得这份靠“土特'产”换来的荣誉,如此荒诞,又如此沉重。它像一件华美的袍子,
下面,却爬满了让我羞愧难当的虱子。03“奇迹”成交的第二天,我一踏进办公室,
就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同事们的眼神都有些异样,像是在看一个动物园里的珍稀动物。
那些平日里和我点头之交的人,此刻都热情地跟我打招呼,但那热情背后,
是藏不住的探究和揣测。窃窃私语声像黏腻的蛛网,从四面八方缠绕过来。我去茶水间倒水,
清晰地听到了隔间里的对话。“听说了吗?林汐那个千万大单,是靠几包破花生米搞定的。
”“真的假的?王总那种人,会看上那玩意儿?不是说她送了什么天价古董吗?
”“什么古董啊,就是她妈从乡下寄来的土特产!被实习生小陈送过去了。真是走了狗屎运,
我们辛辛苦苦做方案、跑客户,有什么用?还不如回家种地呢!”“可不是嘛,这年头,
会投机取巧比什么都重要。”那些话语,尖酸刻薄,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扎进我的耳朵里。
我端着水杯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白。“林汐,恭喜啊。
”一个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我吓了一跳,水差点洒出来。是李薇。她抱着手臂,
脸上挂着假惺惺的笑容,声音里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现在公司都传遍了,
你的‘土特产’营销法真是高明,独辟蹊径,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望尘莫及啊。
”她特意加重了“土特产”三个字的发音,充满了戏谑的意味。
“下次是不是该让我爸妈也从老家寄点咸菜疙瘩过来,也让我沾沾你这‘接地气’的光?
”我感觉脸上**辣地疼,那份被当众戳穿的羞耻感,让我几乎无地自容。
我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声音却有些发颤。“这不是我的功劳,
是王总他……”我试图解释,想说这是个误会,是个巧合。但话到嘴边,
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是啊,这单子确实是因为土特产签的,我有什么可解释的?
李薇不屑地轻哼一声,打断了我。“行了,别装了。我知道你家是农村的,
一直拼了命地想洗掉身上的土腥味儿。怎么,现在发现这土腥味儿还能换钱,
就迫不及待拿出来当武器了?真把王总当成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了?”她的眼神里,
充满了鄙夷和轻蔑,像是在看一个为了往上爬而不择手段的小丑。“林汐,我劝你,
好运不会一直有。靠这种旁门左道得来的东西,总有一天会加倍还回去的。”她说完,
留下一个轻蔑的冷笑,转身摇曳生姿地离去。我站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同时,
一股巨大的挫败和屈辱感将我淹没。我花了十年时间,从那个偏僻的小山村走出来。
我努力学习,拼命工作,学着穿衣打扮,学着品鉴红酒,学着谈论艺术和金融。我做的一切,
都是为了摆脱那个“农村人”的标签,为了能真正融入这个光鲜亮丽的城市。可到头来,
我最引以为傲的成功,却恰恰是因为我最想摆脱的出身。这成了全公司最大的笑柄。
我回到工位,感觉背后的每一道目光都带着刺。我猛地拿起手机,屏幕亮起,
是我妈昨天发来的微信。“汐汐,东西收到了吗?这次的红薯干晒得特别好,
你爸种的花生也香,你工作累了当零食吃。”下面还有一句。“家里的腊肉熏好了,
过两天给你寄过去,还有你爱吃的腌豆角。”看着屏幕上那些朴实的文字,
我的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是排斥,是厌恶,是烦躁。
但在这层层叠叠的负面情绪之下,又藏着一丝微弱的,连我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自责和愧疚。
我用力地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我决定暂时不回复,
我不知道该回复什么。我只想逃避,逃避这一切和我出身有关的东西,逃避这无形的,
让我窒息的压力。那个晚上,我失眠了。黑暗中,我的大脑异常清醒。王总意味深长的话,
李薇刻薄的嘲讽,同事们探究的眼神,还有母亲微信里那些关切的文字,
像走马灯一样在我脑海里不断回放。对“土特产”的厌恶和对父母的愧疚,像两条毒蛇,
在我心里疯狂地撕咬、交织。我备受煎熬,感觉自己被撕裂成了两半。
一半是光鲜亮丽的都市白领林汐,另一半,是那个来自农村,骨子里刻着“土气”的林二丫。
而此刻,这两个人,正在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
04“土特产事件”的热度还没完全散去,公司又接到了王总秘书的电话。消息传来,
整个部门都震动了。王总希望我们能承接他们集团旗下一个全新的扶贫项目的宣传策划。
这无疑是天上掉下来的又一个大馅饼。要知道,王总的公司是行业翘楚,
能和他们建立长期合作关系,对我们公司来说意义非凡。总监立刻召集了核心团队开会。
会议室里,气氛严肃而又兴奋。总监清了清嗓子,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色,
但他还是故作镇定地传达着王总的要求。“王总这次的项目,是一个公益性质的扶贫项目,
预算非常充足。”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但是,王总也提了一个附加要求。
”他看向手里的记事本,一字一句地念道:“王总特别强调,这次项目的主题是‘根植乡土,
反哺故乡’,要求我们的方案,必须突出‘家乡情怀’和‘原生文化’。他说,
越朴实、越有生命力越好。”“根植乡土”、“家乡情怀”、“原生文化”……这些词汇,
像一颗颗小石子,投进了平静的会议室,激起了一圈圈涟漪。同事们面面相觑,
脸上都露出了困惑的表情。这和我们以往做的那些高大上、国际化的商业策划案,
完全是两个路子。“总监,”李薇第一个开了口,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和质疑,
“这……王总是不是太任性了?‘土’这个东西,怎么做出格调?怎么做出品牌感?
难道让我们去拍农民种地吗?这不符合我们公司的定位啊。”她的话,
说出了在场大部分人的心声。
我们习惯了用精致的画面、华丽的辞藻、和高概念的创意去包装一个品牌。
现在突然要我们去挖掘“朴实”和“土气”,所有人都感到无所适从。我的心,
却在那一瞬间,猛地漏了一拍。王总的这个要求,像是隔空喊话,像是专门冲着我来的。
那感觉,就像是你刚刚撒了一个谎,对方却当着所有人的面,要求你用行动来证明那个谎言。
总监的目光,果然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了我的身上。他的眼神里,带着审视,带着探究,
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期待。“林汐。”他叫了我的名字。
“你和王总有过一次非常‘特殊’的合作经验。
你比我们任何人都更了解王总想要的‘人味儿’是什么。”“这个项目,
就交给你来主要负责。整个部门的资源,都向你倾斜。”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我身上。这一次,不再是看笑话,而是带着嫉妒、羡慕,
和一丝不服。我感觉一座无形的大山,轰然压在了我的肩膀上。我知道,
这是总监在给我机会,一个足以让我彻底在公司站稳脚跟,甚至更上一层楼的绝佳机会。
但我也知道,这意味着,我必须直面我一直逃避的东西。
我必须主动去拥抱那个我最想摆脱的,“土气”的出身。下班后,同事们都走了,
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打开王总秘书发来的项目资料,
上面是关于一个偏远山区的介绍,那里物产丰富,但交通闭塞,经济落后。
照片上是连绵的青山,蜿蜒的土路,和一张张朴实的面孔。这些画面,熟悉得让我心慌。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我该如何去展现我内心深处极度排斥的“家乡情怀”?
我强迫自己去回忆母亲寄来那些土特产时的细节,
去回忆父亲在电话里描述庄稼长势时的语气。但那些画面,始终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
显得遥远、模糊,甚至带着一丝令我烦躁的滤镜。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这份“土”得掉渣的要求,既是千载难逢的机遇,也是我内心深处最大的挑战。我无路可退。
我必须找到一个突破口,要么重生,要么被这“土气”彻底掩埋。05在办公室枯坐了两天,
方案一个字都憋不出来后,我终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我拿起手机,
翻出那个熟悉的号码,犹豫再三,还是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喂?汐汐啊!
”是我妈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喜和小心翼翼。“妈。”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一点。“我……我最近在做一个项目,
需要了解一些咱们老家的……嗯……文化和风俗。”我说得磕磕巴巴,
感觉自己像个正在进行尴尬采访的蹩脚记者。“啥?啥项目?啥文化?”电话那头,
我妈显然没听懂我的“专业术语”。我只好换了一种更直白的方式:“就是……就是想问问,
咱们家乡有什么特别的手艺,或者过年过节有什么特别的讲究吗?还有……那些农活,
是怎么做的?”“哦哦哦,这个啊!”我妈立刻来了兴致,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起来。
从如何用灶台灰来腌制咸鸭蛋,到端午节家家户户门口都要挂的艾草;从春天如何育秧,
到秋天如何打谷晒场。她讲得眉飞色舞,充满了热情。而我,握着发烫的手机,
却感到一阵阵的尴尬和烦躁。那些琐碎的,充满了泥土气息的细节,
和我想要的高大上的“原生文化”概念,似乎相差十万八千里。我感觉自己不是在获取灵感,
而是在应付一项不得不完成的调查任务。“妈,我还有点工作,先挂了。”我敷衍了几句,
匆匆结束了通话。挂掉电话,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内心却更加空虚和烦躁。我发现,
我和父母之间,我和那个被称为“家乡”的地方之间,已经隔了一道看不见的,厚厚的墙。
我回不去了。那天晚上,我加完班回到空无一人的公寓,正准备泡一碗面了事,门铃却响了。
打开门,是小陈。她手里拎着一个大大的保温袋,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林汐姐,
我妈今天刚给我寄来的腊肉和她自己腌的酸菜,让我带点给你尝尝,
她说要谢谢你平日里对我的照顾。”她说着,就自顾自地走进厨房,熟练地拿出碗筷,
将腊肉切成薄片,热气腾腾的,散发着烟熏的独特香气。我有些不知所措,
只能愣愣地看着她忙活。她看到我餐桌上摊开的,关于王总项目的资料,
好奇地凑过来看了一眼。“哇,林汐姐,这个项目看起来好有意义啊!都是关于家乡的。
”我勉强地笑了笑,随口抱怨了一句:“有意义是挺有意义的,就是这个‘土’要求,
太难搞了,一点头绪都没有。”小陈却一脸认真地看着我,她夹起一片晶莹剔Ry的腊肉,
放到我碗里。“林汐姐,你知道吗?我妈做的这个腊肉,要用松柏枝熏上七天七夜,
每天都要控制火候,多一分就焦了,少一分就不香。还有这个酸菜,
必须用我们老家山泉水才能腌出那个爽脆的口感。”她讲起这些的时候,眉飞色舞,
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光芒。那种光芒,是自豪,是热爱,是深深的归属感。
“我小时候,最喜欢看我外婆做布鞋,一针一线,鞋底纳得厚厚的,穿着走山路特别舒服。
还有我们村里的皮影戏,过年的时候才演,那些故事,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她滔滔不绝地讲述着那些传统的,在我看来已经过时的手艺和习俗。
在她口中,那些东西仿佛都不是“土气”的代名词,而是一件件珍贵的,
闪闪发光的文化遗产。我看着她那双因为兴奋而发光的眼睛,
再看看碗里那些朴实无华的食物。它们不再是普通的食物,而是一种连接,一种情感,
一种记忆的载体。我的心,被什么东西,轻轻地,却又无比深刻地触动了。
我第一次开始认真地思考。我是不是真的错过了?错过了我妈寄来的那一包包“土”特产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