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请坐稳。门已经关上了,灯也调暗了。让我们开始这段……影像。
第一章:〈回声〉林岸的公寓里,只有显示器幽蓝的光在呼吸。凌晨三点十七分,
城市早已沉入一种虚假的宁静,只剩下远处高架桥上偶尔驶过的车辆,
发出沉闷而遥远的嗡鸣,像是某种巨大生物在梦中翻身。林岸揉了揉干涩发红的眼睛,
指尖在冰冷的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快捷键。屏幕上,
时间轴上的光标停在了02:47:13的位置。
他刚刚完成了一段关于城市边缘废弃工厂的延时摄影剪辑,
画面里锈蚀的钢铁骨架在日升月落间缓慢地扭曲、变形,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
他习惯性地按下空格键,准备从头预览一遍。
画面流畅地播放着:黄昏的光线斜射进破败的厂房,
灰尘在光柱中飞舞;一只野猫警惕地穿过镜头;夜幕降临,月光给废墟披上一层惨白的霜。
一切都如他记忆中拍摄时那样。直到那个瞬间。就在视频进行到1分23秒的时候,
画面左下角,那片被巨大齿轮阴影覆盖的角落里,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林岸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迅速按下了暂停键。他凑近屏幕,鼻尖几乎要贴上去。
那确实是一个人影,穿着和他当天一模一样的深灰色连帽衫,身形轮廓也与他毫无二致。
但问题在于,他那天拍摄时,那个角落是绝对空无一人的。他记得很清楚,
为了捕捉那只野猫,他特意清空了周围所有可能惊扰它的干扰物。更诡异的是,
那个人影的动作。林岸将进度条往回拉了十秒,然后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一帧一帧地推进。
他看到自己——或者说,画面中的“林岸”——正蹲在三脚架旁调整参数。
而就在他起身的那一刹那,角落里的那个“他”,才缓缓地、迟滞地,跟着站了起来。
动作幅度、角度都完全一致,只是慢了半拍。就像一个拙劣的模仿者,在努力地学习,
却总跟不上节奏。“见鬼……”林岸喃喃自语,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他的小公寓一览无余,除了堆满书籍和设备的桌子,
就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个衣柜。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他试图用理性说服自己。
或许是软件Bug?或者是拍摄时无意中录下的某个路人的残影,
经过后期处理后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叠加效果?他是个创作者,深知影像的欺骗性。
光影、角度、后期调色,都能轻易地扭曲现实。他花了整整一个小时,反复检查原始素材,
对比不同版本的工程文件,甚至重启了电脑。
但那个“迟一拍的自己”始终顽固地存在于那段视频里,像一个无法删除的幽灵水印。
第二天,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林岸决定重新拍摄一段素材。
他选择了一个更简单、更可控的场景——就在自己的书房里。他将相机固定在三脚架上,
对准书桌,然后自己坐在桌前,拿起一本书,假装阅读。“开始。
”他对着挂在相机上的小话筒说了一句,然后安静地翻动书页。整个过程持续了五分钟。
他刻意做出了一些细微的动作:用手指摩挲书页的边缘,微微侧头看向窗外,
甚至打了个哈欠。每一个动作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回到电脑前,他迫不及待地导入素材,
几乎是屏住呼吸点开了播放。前三十秒,一切正常。画面里的他,安静地看书。然后,
在他翻过一页书的瞬间,画面右上角,那面用来反射窗外光线的穿衣镜里,出现了异常。
镜子里的“林岸”,没有立刻翻页。他依然保持着上一页的姿态,
目光还停留在之前的文字上。直到现实中的林岸已经翻过去十几秒后,
镜中的“他”才慢悠悠地抬起手,完成了那个翻页的动作。林岸的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心脏狂跳,撞得胸腔生疼。他冲到那面穿衣镜前,
死死地盯着镜中的自己。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神里充满了和他一模一样的惊恐。
他举起右手,镜中人也举起右手。他眨眨眼,镜中人也眨眨眼。同步的,完美的。
可刚才在视频里……他颤抖着手,再次回放那段录像。这一次,他将画面放大,
聚焦在镜子的区域。他看到自己翻页,而镜中的倒影,动作明显滞后。那种感觉,
就像是镜子里的世界,正在以一种微不可察的延迟,笨拙地复刻着现实。这不是软件的问题。
也不是光影的把戏。有什么东西,正在他的影像里,学习他,模仿他,并且……试图跟上他。
林岸瘫坐在椅子上,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他想起了最近那个挥之不去的梦。梦里,
他总是在拍摄,镜头对准一片虚无。然后,会有一只冰冷的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他每次都想回头,却无论如何也转不过去。醒来时,
肩胛骨的位置总会残留着一种被触碰后的、若有若无的凉意。现在,
这个梦似乎找到了它在现实中的回响。他关掉了显示器,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但他知道,
即使在黑暗中,那个“迟一拍”的存在,或许也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静静地、耐心地,
等待着他下一个动作。第二章:〈画中的注视〉苏禾来的时候,林岸正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掉那个潜伏在影像里的窥视者。
他已经两天没怎么出门了,桌上堆满了速食面的包装盒和空咖啡杯。他不敢再看任何屏幕,
甚至连手机都调成了飞行模式,塞在抽屉最深处。门铃响起时,他吓了一大跳,
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透过猫眼,他看到了苏禾担忧的脸。她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针织衫,
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桶,应该是给他熬了汤。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岸,
你看起来糟透了。”苏禾一进门就皱起了眉,伸手想摸他的额头,却被他下意识地躲开了。
她的手僵在半空中,眼神里闪过一丝受伤。“我没事,就是最近项目有点赶。
”林岸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但那笑容僵硬得连他自己都觉得可怕。
苏禾没再多问,只是默默地把汤放在桌上,然后开始收拾起房间来。她的动作很轻柔,
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熟悉感。林岸坐在床边,看着她忙碌的背影,
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稍微松了一点。“对了,”苏禾一边擦桌子,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你最近是不是……有点不一样了?”林岸的心猛地一沉。“什么不一样?
”“就是……”苏禾停下手中的活,转过身,认真地看着他,“你的小动作。
以前你思考的时候,会不自觉地用食指轻轻敲击桌面,但现在……你好像改用中指了。还有,
你喝咖啡的时候,以前总是先吹两下,现在直接就喝了。”林岸愣住了。他仔细回想,
自己似乎真的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的变化。难道是压力太大,导致行为习惯发生了改变?
可苏禾观察得如此细致,让他感到一丝不安。
她怎么会注意到这些连他自己都没留意到的微小差异?“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有点恍惚吧。
”他含糊地回答。苏禾没再追问,只是从包里拿出一个素描本。“我最近画了一些新东西,
想给你看看。”林岸接过素描本,翻开第一页。他的瞳孔骤然收缩。画面上,
是一间昏暗的卧室。一个男人背对着观者,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雨夜。
而在男人身后不远处的阴影里,站着另一个模糊的轮廓。那个轮廓的姿态,
与前面的男人几乎一样,只是肩膀的线条似乎更僵硬一些,头部微微歪向一边,
仿佛在无声地模仿。林岸的手指有些发抖,他快速翻到下一页。这幅画是在地铁车厢里。
主角坐在靠窗的位置,低头看着手机。在他身后的玻璃窗上,映出了他的倒影。
但那个倒影并没有低头,而是抬起头,直勾勾地“看”向画外的观者,眼神空洞而诡异。
第三页,第四页……每一幅画的主题都不同,但构图却惊人地相似。主角永远是背影或侧影,
而那个“它”,则永远在主角的身后,或是在镜中,或是在玻璃的反光里,
以一种监控般的视角,沉默地注视着。最让林岸毛骨悚然的是,
那些“它”的姿态——那种略显迟滞、笨拙的模仿感,
与他在视频里看到的那个“迟一拍的自己”如出一辙!“苏禾……”林岸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这些画……是什么意思?”苏禾走到他身边,轻轻抱住他,她的身体很暖,
但林岸却感觉不到丝毫温度。“我不知道,”她低声说,“这些画面最近总在我脑子里盘旋。
我控制不住自己,必须把它们画下来。岸,我有点害怕。”林岸紧紧抓住她的手臂,
仿佛她是唯一能抓住的浮木。“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苏禾沉默了很久,
久到林岸以为她不会回答了。最后,她抬起头,
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你最近有没有做过一个梦?梦里有人在你背后……碰你?
”林岸如遭雷击,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他猛地推开苏禾,
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怎么会知道?!”苏禾的眼神里充满了怜悯和恐惧。
“因为……我也梦到了。只不过,在我的梦里,那个站在你背后的人……是我。
”这句话像一把冰锥,狠狠刺进了林岸的心脏。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原来,
他们都被卷入了同一个噩梦。而苏禾的画,不是凭空想象,而是某种……预警。
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苏禾会觉得他“不像他”。或许,那个“迟一拍”的存在,
已经开始影响他的行为了。它在学习他,也在一点点地……替代他。“我们得做点什么。
”林岸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坚定之下是怎样的恐慌。苏禾点点头,
但她的眼神却飘向了林岸身后那面漆黑的电脑屏幕,
仿佛那里正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窥视着他们。第三章:〈被替换的时间〉林岸决定直面恐惧。
他重新打开了电脑,将所有的视频素材、工程文件都备份了一份,然后开始系统地排查。
他不相信鬼神,他相信逻辑和证据。只要找到那个“它”出现的规律,
就一定能找到解决的办法。他从最早的素材开始,一帧一帧地检查。
时间在枯燥的重复中流逝,窗外的天色由亮转暗。他的眼睛酸痛无比,但精神却高度集中。
就在他检查到一段三天前的夜间素材时,他发现了一个巨大的漏洞。
这段素材是他半夜起来喝水时随手拍的,记录了他从卧室走到厨房再走回来的过程,
总共不到两分钟。他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他睡得很沉,除了起来喝水,什么都没做。然而,
在视频的末尾,也就是他回到卧室,关上门之后,画面并没有结束。摄像机还在工作。
画面里,卧室的门把手缓缓转动,门开了。一个身影走了进来——是林岸自己。他穿着睡衣,
赤着脚,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径直走到三脚架前,面对着镜头,然后……笑了。
那是一个极其陌生的笑容,嘴角咧开的弧度太大,眼神里没有任何属于林岸的温和或疲惫,
只有一种冰冷的、非人的专注。然后,他开口了,声音沙哑而低沉,
完全不像林岸平时的声音:“快了,它要出来了。”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林岸浑身冰冷,
如坠冰窟。他死死地盯着那段视频,一遍又一遍地播放。那个笑容,那句话,
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的神经。他确信,那绝对不是他!他那天晚上根本没有再出过卧室!
可视频里的每一帧都清晰无比,连他睡衣上的一颗纽扣都清晰可见。这不可能是伪造的。
他失去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记忆。而在这段被“偷走”的时间里,他的身体,或者说,
某个占据着他身体的东西,对着镜头说了那样一句话。“它要出来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它”是指那个影子吗?还是指……别的什么?林岸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他冲进卫生间,
趴在马桶上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自己惨白的脸,
突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连记忆都可以被篡改,那么现在的“我”,
还是真正的“我”吗?他颤抖着手,拨通了苏禾的电话。“苏禾,我……我发现了一些东西。
”他将视频的事情告诉了她。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传来苏禾压抑着哭腔的声音:“岸,
你还记得上周四晚上吗?你说你要加班,很晚才回家。”“记得啊,怎么了?
”“那天晚上……”苏禾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给你发了很多消息,你都没回。
后来我实在担心,就打车去了你公司楼下。我在楼下等了你很久,一直到凌晨一点。
我看到你从大楼里走出来,但是……”“但是我怎么了?”林岸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但是你走路的样子很奇怪,”苏禾哽咽着说,“你的影子……你的影子在路灯下,
是朝另一个方向延伸的。而且,你路过我身边的时候,完全没有看我,
就像……就像根本看不见我一样。”林岸握着手机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他终于明白,
那个“被替换的时间”并非孤例。那个东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多次借用他的身体,
在现实世界里行走。它不仅仅满足于在影像中模仿,它已经开始尝试进入现实了。而他,
对此一无所知。恐惧不再是远处的低语,而是变成了贴在耳边的嘶吼。林岸瘫坐在地上,
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助。他引以为傲的理性,在这种超乎常理的恐怖面前,
脆弱得不堪一击。他看向自己的双手。这双手,真的是属于他的吗?
第四章:〈另一个我〉从那天起,林岸的生活彻底陷入了混乱。他不再信任自己的感官,
不再信任自己的记忆。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念头,他都要反复确认,生怕那是“它”的意志。
他开始观察自己的影子。白天,阳光强烈的时候,影子清晰而忠实。但到了黄昏,
当光线变得暧昧不明时,他就发现了一些端倪。当他快速转身时,
他的影子似乎会有一瞬间的“卡顿”,仿佛跟不上他的速度。当他静止不动时,
影子的边缘会诡异地微微蠕动,像是有生命一般。最可怕的是在镜子里。
他不敢再长时间地照镜子。因为每当他凝视镜中的自己超过十秒钟,
就会产生一种强烈的错觉:镜子里的人,比他更真实。镜中人的表情似乎更加生动,
眼神也更加锐利,仿佛随时会伸出手,将他拽进那个冰冷的镜像世界。
他感觉自己正在被分裂。现实中的他,
日渐虚弱、惶恐;而那个存在于影像和倒影中的“他”,却在一天天变得强大、笃定。
这种精神上的折磨几乎要将他逼疯。他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睛,
听着房间里细微的声响,生怕下一秒就会听到那个不属于自己的脚步声。
苏禾成了他唯一的依靠。她每天都来看他,带来食物,陪他说话,
试图用她的温暖驱散他周围的寒意。但林岸能感觉到,苏禾眼中的恐惧也在与日俱增。
她看着他的眼神,不再仅仅是担忧,更多了一种小心翼翼的审视,仿佛在确认眼前的这个人,
是否还是她所爱的那个林岸。直到那个雨夜。林岸正在房间里焦躁地踱步,
突然接到了苏禾的电话。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几乎是在尖叫。“岸!
你……你昨晚是不是来过我家?!”“没有啊!”林岸脱口而出,“我昨晚一直在家,
哪儿也没去!”“不可能!”苏禾的声音崩溃了,“我亲眼看见的!就在凌晨两点!
我听见门铃响,从猫眼里看到是你!我……我太高兴了,以为你终于想通了要来找我,
我就开门了!”林岸的心沉到了谷底。“然后呢?”“然后……”苏禾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然后‘你’就站在门口,浑身湿透,一句话也不说。我问你怎么了,你只是看着我,
眼神……眼神好陌生,好冷。我……我害怕极了,就把门关上了。我从窗户偷偷看你,
你站在雨里,站了好久好久,才慢慢走掉。”她停顿了一下,用尽全身力气,
说出了那句让林岸魂飞魄散的话:“岸,那不是你。我知道那不是你。
因为……因为我看到‘你’的影子,在路灯下,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走的。
”电话从林岸手中滑落,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靠着墙,慢慢地滑坐在地上,
大脑一片空白。那个东西,已经可以完全脱离他的身体,在现实中自由行动了。
它甚至去了苏禾家,试图接触他最重要的人。它在学习,它在进化,
它离“出来”越来越近了。林岸抬起头,望向房间角落里那台沉默的摄像机。黑色的镜头,
像一只永不闭合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他。他知道,那个“它”就在那里,
在那个由像素和数据构成的世界里,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时机,彻底取代他。
而他自己,正在变成一个被遗忘的、多余的影子。第五章:〈穿越影像〉林岸知道,
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了。他必须主动出击,
哪怕这意味着要踏入那个他一直恐惧的领域——影像的深处。
他将自己所有的设备都搬到了客厅中央,
打开所有的屏幕:笔记本电脑、台式显示器、平板、甚至手机。他将摄像机对准自己,
开启了实时录制。他要看看,当“它”真正出现时,会发生什么。他坐在屏幕前,
像个等待审判的囚徒。起初,一切都很平静。屏幕上只有他紧张的脸。但随着时间的推移,
异变开始了。首先,是他的影子。在客厅的灯光下,他的影子被投射在墙壁上。他抬起右手,
影子也抬起右手。但这一次,当他放下手时,影子却没有放下。它依旧举着,五指微微张开,
仿佛在向他索要什么。林岸的呼吸急促起来。他死死盯着那个不听话的影子。接着,
所有的屏幕,无论是否在播放内容,都开始自行亮起。屏幕上闪烁着雪花噪点,然后,
一幅幅画面开始自动播放。播放的,全都是他从未拍摄过的影像。
他看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下室里,
摆弄着一些奇怪的仪器;他看到“自己”站在苏禾家楼下,
仰头望着她的窗户;他看到“自己”在深夜的街头漫无目的地游荡,
脸上带着那个标志性的、冰冷的微笑。这些影像片段杂乱无章,却又清晰得可怕。
它们构成了一个他从未经历过的“人生”。林岸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
现实与虚构的界限在他眼前彻底崩塌。他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记忆,
哪个才是被植入的幻象。就在这时,主显示器上的实时画面发生了变化。画面中的林岸,
突然停止了呼吸。他的身体变得僵硬,眼神空洞。然后,在他的身后,
那个一直依附于他的影子,开始缓缓地、独立地,从他的身体轮廓中剥离出来。
那是一个纯粹由黑暗构成的、没有五官的人形。它脱离了林岸的身体,悬浮在半空中,然后,
一步一步,朝着镜头——也就是朝着现实中的林岸——走了过来。每一步,
都伴随着屏幕轻微的电流嗡鸣。林岸想逃,但他的身体仿佛被钉在了椅子上,动弹不得。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黑暗的影子,越来越近,几乎要贴到屏幕上。
手机突然疯狂地震动起来。是苏禾。林岸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接通了电话。“岸!岸!
你在家吗?!”苏禾的声音已经完全崩溃,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惧。
“我在……”林岸的声音嘶哑。“听我说!不要开门!千万不要开门!”苏禾尖叫道,
“它……它现在就在你门外!我……我通过你家门口的智能门铃看到了!
”林岸的血液瞬间冻结。他艰难地转过头,看向紧闭的房门。“不是你!岸,那不是你!
”苏禾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门外站着的是……是影像里的你!就是那个会笑的你!
它在敲门!它在敲你的门!”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了清晰而缓慢的敲门声。
咚…咚…咚…那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林岸的心上。他认得那个节奏,那个力度。
那正是他在那段“被替换的时间”里,视频中“自己”走路时的脚步声。
门外的那个“林岸”,回来了。它要回家了。而真正的林岸,
却被困在了这个由恐惧构筑的牢笼里,无处可逃。第六章(结尾):〈最后一帧〉敲门声,
还在继续。咚…咚…咚…每一声都精准地敲在林岸濒临崩溃的神经上。他蜷缩在椅子上,
双手死死捂住耳朵,但那声音仿佛能穿透血肉,直接在他的颅骨内回响。
苏禾在电话里还在哭喊着什么,但他已经听不清了。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扇门,
和门外那个不属于他的“自己”。他不能开门。一旦开门,
就意味着承认那个“它”才是真正的主人,而他,将被彻底抹去,
成为一段无人问津的错误数据。可是,他又能躲到哪里去呢?这个房间,这个城市,
甚至这个世界,似乎都已经成为了那个“它”的猎场。他猛地想起一件事。
他家门口装了一个联网的智能摄像头,画面可以实时传输到他的手机App上。他颤抖着手,
点开了那个App。加载圈转了几秒,画面出现了。高清的夜视画面里,楼道的感应灯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