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机械音在林晚意识彻底消散前,还在重复着那串毫无温度的判定:“任务者734,攻略目标顾衍失败。世界线严重偏离,能量核心损毁,启动紧急销毁程序……”
剧痛像潮水般吞噬了她。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顾衍那双曾让她沉溺、此刻却只剩漠然的眼眸里。他站在百米高的摩天楼顶端,黑色风衣被狂风撕扯,身后是崩塌的防护罩和嘶吼的异兽,而她,作为被系统绑定、必须攻略他才能拯救这个末日世界的任务者,刚刚替他挡下了致命一击。
“为什么?”她咳着血,视线模糊,不明白自己明明按照系统规划,一步步获取他的信任、甚至……动了不该有的心,怎么会是失败的结局。
顾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薄唇轻启,声音比西伯利亚的寒流更冷:“你以为,你的那些小动作,瞒得过谁?”
他抬手,指尖甚至没碰到她,只是一道无形的能量波掠过,她体内本就因重伤濒临溃散的系统核心,彻底碎裂。
“从你接近我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是谁,带着什么目的。”他的眼神里没有恨,没有爱,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了然,“你们这些所谓的任务者,真以为能玩弄人心吗?”
意识沉入黑暗的前一秒,林晚只剩下无尽的荒谬和刺骨的寒意。原来不是攻略失败,是她从始至终,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像个跳梁小丑。
“销毁程序启动……能量逆流……检测到未知高维能量介入……绑定失败……警告!任务者灵魂异常剥离!”
混乱的警报声中,林晚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狠狠抛向未知的虚空。剧痛之后,是更诡异的灼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灵魂深处炸开,烫得她几乎要再次溃散。
不知过了多久,她猛地睁开眼。
入目是古色古香的雕花床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味和一种冷冽的龙涎香混合的气息。她动了动手指,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但……还活着?
“系统?”她在脑海里呼唤,没有任何回应。那个陪伴她走过三个世界、冰冷又机械的声音,彻底消失了。
她撑起身子,环顾四周。这是一间极尽奢华的古代寝殿,轻纱幔帐,玉石铺地,角落里燃着的银炭无声地释放着暖意。
这不是她之前所在的末日世界。
林晚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穿着的月白色中衣,肌肤细腻,没有了末日里留下的伤疤和厚茧。她掀开被子,踉跄着走到一面巨大的铜镜前。
镜中的少女约莫十六七岁,脸色苍白,眉眼却生得极美,尤其是一双眼睛,本该清澈懵懂,此刻却盛满了与年龄不符的冷冽和疲惫。这张脸……是她第一个任务世界里的身份,丞相府的嫡女,苏清鸢。
她怎么会回到这里?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第一个任务世界,她的目标是当时还是太子的萧彻。系统给的攻略方案是“柔弱小白花”,让她用温婉善良打动那个传闻中冷酷嗜血的太子。
她做了。
在大雪天为他挡过刺客,在他被构陷时以命相保,在他生病时衣不解带地照顾……她以为自己演得很好,甚至在他偶尔流露出的温柔里,差点忘了这只是任务。
直到任务“成功”的前一天,她无意中听到了他和心腹的对话。
“那女人,还有用吗?”萧彻的声音,和她记忆中偶尔的温柔判若两人,冷得像淬了冰。
“太子殿下,苏相那边已彻底归顺,苏清鸢……留着或许能安抚人心。”
“不必了。”他轻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本太子的身边,不需要这么碍眼的棋子。明日之后,让她‘病逝’吧。”
那一刻,林晚如坠冰窟。原来所有的温柔都是假象,所有的靠近都是算计。她所谓的“攻略”,不过是对方权衡利弊后的纵容。
后来,她假死脱身,带着满心的寒意进入了下一个世界,却没想到,无论她换多少个身份,用多少种方式,最终的结局都是一样——被攻略目标看穿,然后或死或伤地狼狈离开。
直到最后那个末日世界,顾衍的彻底摊牌,让她明白,或许从一开始,这些所谓的“攻略目标”,就不是她能掌控的存在。
“呵……”林晚对着铜镜,缓缓勾起一抹自嘲的笑。系统没了,任务失败了,她却没死成,还回到了这个让她初次体会到“攻略”真相的世界。
这是老天爷跟她开的玩笑吗?
“吱呀——”
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青色宫装的侍女端着药碗走进来,看到站在镜前的林晚,吓了一跳,连忙放下药碗上前:“**!您怎么起来了?太医说您身子弱,要好好静养!”
是原主的贴身侍女,青禾。
林晚收回目光,看向青禾,声音还有些沙哑:“现在是什么时候?”
“**,现在是永安三年,冬月初七啊。”青禾担忧地看着她,“您前几日落水昏迷,可把老爷和夫人急坏了。太医说您是受了惊吓,郁结于心,得好好调着。”
永安三年,冬月初七。
林晚瞳孔微缩。这个时间点,正是她“柔弱小白花”剧本的关键节点——她“失足”落水,被太子萧彻救起,从此开始了对他的“一见钟情”和“默默付出”。
前世,她就是从这天起,一步步走进了萧彻布好的陷阱。
“药放下吧。”林晚转过身,走到桌边坐下,语气平静无波。
青禾愣了一下,总觉得今天的**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但还是乖巧地把药碗递过去:“**,趁热喝吧,凉了就苦了。”
林晚看着那碗黑漆漆的药汁,眸光微闪。前世她就是喝了这碗“补药”,身子才变得越来越弱,稍微受点风寒就会大病一场,也因此有了更多“偶遇”萧彻、让他展现“保护欲”的机会。
这药里,恐怕加了料。
她没有接,只是淡淡道:“我现在不想喝,放着吧。”
青禾有些为难:“可是……”
“出去。”林晚抬眼,目光冷冽地看向她。那眼神里的压迫感,让青禾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竟不敢再多说一句,低着头退了出去。
房间里重新恢复安静。
林晚端起那碗药,走到窗边,毫不犹豫地倒了出去。黑色的药汁渗入窗外的积雪里,很快便没了踪迹。
萧彻……
林晚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眼神一点点变得锐利。
前世,她是任人摆布的棋子,是系统指令下的提线木偶。她按照“攻略”的剧本走,结果输得一败涂地。
现在,系统没了,剧本毁了,她也不是那个天真到会相信“攻略”能成功的林晚了。
这个世界,她不想再攻略任何人。
她只想好好活着,拿回属于原主苏清鸢的一切,然后……看看这些高高在上、视她为棋子的男人们,失去了她这个“攻略者”的配合,他们的棋局,还能不能下得那么顺理成章。
萧彻不是想利用她安抚苏家吗?
那她偏要让苏家成为他夺嫡路上最大的变数。
他不是觉得她碍眼,想让她“病逝”吗?
那她偏要活得好好的,不仅要活,还要活得比谁都耀眼,让他再也无法忽视,甚至……后悔莫及。
“萧彻,顾衍……还有那些我曾经试图攻略过的人。”林晚低声呢喃,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窗棂,“这一次,游戏规则,由我来定。”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隐约有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太子殿下驾到——”
林晚嘴角的弧度冷了几分。
说曹操,曹操到。
她的“救命恩人”,来了。
这一次,她不会再像前世那样,露出感激又羞涩的表情,说一句“多谢太子殿下”。
她转过身,走到床边坐下,重新盖好被子,闭上眼睛,只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仿佛对外面的动静毫无察觉。
房门被推开,带着一身寒气的萧彻走了进来。他穿着明黄色的太子常服,身姿挺拔,面容俊美,只是那双凤眸里,藏着与年龄不符的深沉和算计。
他目光扫过房间,最后落在床上“熟睡”的少女身上,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她怎么样了?”他问身后的太医,声音听不出情绪。
“回太子殿下,苏**已无大碍,只是身子虚弱,还需静养。”太医恭敬地回答。
萧彻“嗯”了一声,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的人。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脸色苍白得像易碎的瓷器,确实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很好,还是和他预想的一样,柔弱,温顺,是个完美的棋子。
他伸出手,似乎想拂开她额前的碎发,动作带着几分刻意为之的温柔。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肌肤的瞬间,床上的少女忽然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没有了往日的羞怯和依赖,只剩下一片冰封的湖面,平静无波,却又深不见底,仿佛能映照出他所有的伪装和算计。
萧彻的动作顿住了。
林晚(现在该叫苏清鸢了)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起身行礼,也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微哑,却字字清晰:
“太子殿下,男女授受不亲,还请自重。”
空气,瞬间凝固。
萧彻的眼神沉了下去,第一次,对这个他以为尽在掌控的少女,产生了一丝陌生的……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