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案子，我匆匆赶去现场，却在警戒线外撞见分手七年的女友。她正做笔录，声泪俱下。
“死者是我先生，我很爱他，拜托请一定找到杀人凶手……”温知窈看起来很悲恸。的确，
顾深一直都是她的命。目光相遇，她眼底掠过丝极快波动。“好久不见，最近过得好吗？
”我淡淡点头，“节哀。”她眼尾还泛着红，却怔怔望我。“斯年，你变了。”我轻轻弯唇。
哪有变与不变。只是再痛彻心扉，七年过去。也早放下了。……她穿着黑色大衣，轮廓沉默。
红唇微动，还想说什么。我却已转身走向警戒线，衣角割开潮湿的风。
助理小跑递来现场勘验报告。她低声唏嘘。
“不知道谁和洛茵有深仇大恨……竟然是绑起来活活砍断四肢，失血过多凌虐而死的。
”我指尖一顿，继续翻动纸页。“哥，你和那位知名小说家认识啊？”小助理还在絮絮叨叨。
“她真可怜，你来之前，已经哭几个小时。”“不过……也真够深情的。
”脚步声自身后再次靠近。“六年没见了，斯年。”她声音低哑，“你进了刑侦科？
”我瞥过去。“我只是个侦探，没法入职警局，你忘了？”她沉默片刻，睫羽轻颤，
“斯年……”桃花眼里翻涌着愧疚。因为当年，是她和顾深亲手毁了我。那夜顾深失手杀人，
惊慌找来。她立刻从我们缠绵的床上抽身，和他紧紧相拥。随后攥着我的手腕，
在认罪书上按下红印。“斯年，只能委屈你了，他不能沾上污点……”“你就说是正当防范，
不会关太久。等你出来，我一定补偿。”法官一槌落下，我获刑十年。所幸狱中表现良好，
提前走出那扇铁门。只是年少时立志穿上警服的梦想，再也不能实现了。小助理闻言瞪过去，
“你就是那个害惨了斯年学长的人！”洛嫣走来，强势插在我们中间。
她是负责这起案子的警官，也是一直钦慕我的学妹。“斯年，稍后我陪你回去？”余光里，
那双桃花眼骤然晦暗。我正要婉拒。温知窈倏然上前。“洛警官，我先生的案子就麻烦你了，
我来陪斯年就好。”说完又望向我，目光隐含央求。“我还……有些话想和你说。
”我笑了笑。“有什么好说的。”看向洛嫣时笑容疏离。“我自己回去了，
晚上还得捋捋案子，你稍后把资料发我邮箱。”洛嫣尊重我的意愿。语落，我转身离去。
仍感受那道灼灼目光烙在身上，像是很多年前，令我有一瞬恍惚。但这次我没有回头，
只是加大了脚步往前走。回到家，我将案件关系网在白板上铺开。
目光落在顾深与温知窈并列的名字处，默默燃起一支烟。青白烟雾袅袅升起，
思绪也被拉扯着，坠入过往。我是市长独子，父亲终日忙碌，母亲生我时难产离去。
从小只有顾深陪我。直到那个午后，我在巷尾撞见温知窈被一群人围殴。
我不顾一切冲进去将受伤的少女护在身后，自己则被开了颅。
从那以后我的脑袋留下了很大的后遗症，温知窈也成了我**后面的小尾巴。
顾深劝我离她远点，说她克死父母，阴郁可怕。但只有我见过她剥开坚硬外壳后的柔软。
薄白眼皮掀起，桃花眼里全是我的倒影。那次被父亲的仇敌绑架，心生绝望时，
她浑身是血地出现。她竟扒着车底一路跟过来。指甲都断裂脱落，手也磨得鲜血淋漓。
她为我规划好逃生路线，自己却摇摇头不肯走。“斯年，我不能走。
”“必须留下一个人迷惑他们，否则你很快就会被发现。”等我带着救兵赶回时，
她已被打得奄奄一息。六根肋骨断裂，脾脏破裂。医生说能活下来，是个奇迹。
她还笑吟吟擦我眼角的泪，“斯年又看见你了，真好。”“还以为，
我再也看不见你了……”自那以后，我们感情更好，形影不离。我想吃糕点，
她天不亮就去排队，直到我吃腻。有女混混调戏我，她冲上去扭打，断了自己一根骨头，
也要让对方再不敢近我身。她说，自己只有我。顾深依旧看不惯她，说她骨子里阴暗。
温知窈也嫌顾深霸占我太久，他们势同水火。再后来，父亲倒台，贪污入狱。从云端跌落，
只有她和顾深，还护在我身前。缺爱的我将他们视为救赎，是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可偏偏就是这两人。在我生日那天，一同滚在了我家床上。
“叩叩……”敲门声将我从回忆里猛地拽出。以为是洛嫣来探讨案情，
不想门外站着的却是温知窈。她眼尾泛红，目光落向我指间的烟时微微一怔。“斯年，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我沉默不语。她又小心翼翼，“我们谈谈好吗？
”“别……拒绝我。”看到这样的她，我无声扯了扯唇角。真是久违啊。自那天我抓奸后，
便再也没有见到过温知窈这样子。年少时的心气让我在遭遇双重背叛时彻底失控，
我尖叫着冲向他们。那双曾无数次护住我的手，却挟着凌厉掌风扇在我脸上。“啪”一声，
世界寂静。我怔怔抬眼，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红唇抿成条直线。顾深忽然茶言茶语。
“斯年，你别怪知窈，是我主动勾引她的……”她亲昵地抱住他，再转向我时，
目光好似利刃。“梁斯年，谁允许你不敲门就进来的。”“我爱顾深，我的身体无法拒绝他，
你会懂我的对吗？”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温知窈。或许是从前的亲密模糊了我的认知，
我疯了般又一次冲上去。温知窈没有躲开我的攻击，只是平静的看着我，
那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疯子。“闹够了吗？”她平静的一句话就轻松将我推倒，
我呆愣在原地。顾深叹口气，想来扶我。“斯年对不起……但爱情里，
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啊！”他曾在我面前痛斥她阴郁可怕，转眼却与她纠缠在床上。
我狠狠推开他虚伪的手。这个动作彻底激怒了温知窈。她一把将我拖到门外，扔在街头。
“敢推阿深？看来你还没弄清楚自己的位置！“初春寒风灌入早在拉扯间破烂不堪的衣服。
我蜷缩墙角，眼泪无声滑落。路人议论纷纷，对我指指点点。我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从此，她看我的眼神就变了。有时她挑起我下巴，目光像穿透我的脸在凝视另一个人，
恨意凛然。“就是你们……”醉后低语裹挟着暴虐，她命令我在洗手台、教室角落，
任何她能想到的地方。我变成她发泄欲望的容器。每当她与顾深不合，受折磨的必然是我。
她将我用皮绳禁锢住，遍遍索取，笑得讥讽。“真**啊，梁斯年。”“怎么像条狗，
赶都赶不走？”“你们父子，一样令人作呕。”眼泪滑落时，她有片刻凝滞。但下一次，
只会迎来更大的风暴。高烧四十度，她一个电话我就得爬去。烈日下，
她命令我为她和顾深撑伞。随后，便与他肆无忌惮地亲热。伞影摇晃，
他粗重的喘息像是记无声耳光狠狠抽在我脸上。他一句想吃糕点，我就得凌晨去排队。
因腹痛迟到十分钟，她当众将糕点碾碎。“爬着去买新的。”她轻捏我下巴，“阿深想吃，
你就必须做到。”“以为自己还是梁大少爷？”我晕了过去。意识消散前，她还踹我一脚。
“装什么装？”真正令我崩溃的，是父亲出狱那天。我欢天喜地等候，
却等来他因温知窈提交的新证据被判无期。探视室里，父亲苍老得我不敢认。
我按照他的嘱咐找到一个铁盒。里面是他提前为我储存在海外的资产，以及一封信。
可温知窈不知何时出现，她将铁盒里的东西尽数倾倒在地，包括那封未拆封的信。火机丢进，
巨大火光燃起。“贪官还想留赃款？无期都太便宜他。”那是我第二次在她面前失控尖叫。
她却只是倚着树干，淡淡睨着我崩溃的模样。“我早就想弄死他了。”轻笑声中，
她一字一句。“至于你，梁斯年……”“我会让你活着比死了还要痛苦的。
”我最终还是让温知窈进了门。顾深的命案陷入僵局。若说这世上真有人恨他入骨，
那也只能是我。我倚在沙发，凝视白板上错综复杂的关系图。余光里，她立在玄关，
侧影温婉如初，唯有指间夹着的烟微微轻颤。忽然想起她是声名在外的悬疑小说家。
一个可怕的念头悄然萌生。我垂眸给小助理发信息。发送键按下时，她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斯年，在做什么？”我转身，撞进那双熟悉的眼。岁月洗去青涩，
却为其镀上层更深的迷雾。我递过水杯，袖口滑落时，手腕上疤痕纵横。她瞳孔骤缩，
声音艰涩。“斯年，这是怎么回事……”望着她眼梢染上的湿意，我忽然改变主意。
或许真相，可以从这里开始。我苦笑一声，缓缓讲起后面的故事。
那日她烧尽父亲所有东西后，反常地温柔了几天。我始终沉默，宛如空壳。我恨她。
直至老师寻到我，他看见我这幅模样痛心疾首。“梁斯年，你一直坚信父亲清白，
为何不亲自找出真相？”这句话点燃了我残存的意志。我重新埋首卷宗。
温知窈第一次没有嘲讽，只是沉默注视。可就在证据即将齐全时，噩耗再次传来。
父亲在狱中自尽了。我不明白，他为何不能再等等。
明明曙光就在眼前了啊……直到顾深给我看了一段监控。
温知窈将我一蹶不振的照片推到父亲面前。我看见那个一向心高气傲的父亲竟然跪了下来，
只老泪纵横地哀求她善待我。求她对他唯一的儿子好点。可温知窈说了什么？她说，
让父亲自杀。如果他死了，她就嫁给我。三日后，父亲用碎玻璃割破手腕。同一天，
温知窈在葬礼上向我求婚。我冷冷看着她，用力打飞她递来的戒指。余光里，顾深笑得得意，
默默注视。那天过后，温知窈继续每天和顾深亲热，甚至变本加厉。深夜命我送套，
又逼我旁观他们的亲密。曾经对我的偏爱，她统统给了另一个人。公开场合下，她说。
“阿深是我的全部灵感，他是上天赐予我的缪斯。”有相识的同学问起我，她笑得轻蔑。
“一个贪官的儿子，也配在我身边？”我全部忍受，暗中仍在搜集证据。
直到她逼迫我按下认罪书。入狱前，顾深凑到我的耳边轻笑。
“其实我哥只是小时候敢打我骂我，但我恨他很久了，反正你一定会来替我顶罪。梁斯年，
你别再出来打扰我和知窈了。”随后四年牢狱，我患了重度抑郁。或许我命不该绝，
数度割腕自杀，都被救下。“嘀……”新邮件提示音将我从回忆中惊醒。附件正在加载，
圆圈缓缓转动。我抬眼望去，她眼尾泛红，正起身靠近。“斯年，你在看什么？
”我连忙抓起桌上的水杯，动作防备。“别过来！”她笑得温柔，见到我的动作眼中黯淡。
“斯年，你在怕我吗？”“你明明知道，我舍不得伤害你的。”话音落下，她踱步靠近。
邮件也在此刻加载完成。但我还未来得及看，温知窈却做了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只见她掏出一把刀，狠狠地刺向了自己。“斯年，你不是想知道是谁杀了顾深吗？
”她的嘴角带着残忍的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温知窈笑，“斯年，
你这些年是不是一直恨我？”“我知道没法向你获取原谅，我把命赔给你好不好？
”她就是个疯子！我根本没法捋清她的脑回路，只能先急切地翻找出急救箱。
她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眼梢染上湿意，仍执拗盯着我。“斯年，
我很久没看见过你为我着急了。”我低声咒骂，草草包扎。“你要出事别在我这里！
”她却低低笑了起来。“斯年，就算我有任何事，也不会赖到你头上。”她声音低哑，
“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等包扎好后，我以时间不早为理由将她赶走。
这才有功夫点开那份附件。果不其然……温知窈最新写的那本小说，
主角就是杀了丈夫却完美犯罪的杀人狂魔！她和我一样刑侦毕业，加上智商卓越，
要实现完美犯罪并非难事。我迅速打电话给洛嫣。如果猜测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太可怕了！
只是……我不明白。动机。动机是什么呢？温知窈爱夫如命，将顾深看得比谁都重。为了他，
更是百般羞辱我。她为何要杀害自己的丈夫？次日清早，我准备前往警局时，
在楼下再次遇见温知窈。她站在那儿，手里还提着份糕点。看见我时笑得讨好。“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