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长安城，柳絮纷飞，暖风醉人。
英国公府的马车缓缓行驶在朱雀大街上，忽然前方传来一阵骚动。
“让开！都让开！”
几个彪悍的侍从粗暴地推开人群，为后面一顶华贵的轿子开路。
一个卖花的小姑娘躲闪不及，被推倒在地，竹篮里的鲜花撒了一地。
轿帘掀起，露出一张娇纵的脸，正是吏部尚书之女李静婉。
她瞥了一眼地上的小姑娘，不但没有歉意，反而嫌弃地皱眉：“哪来的野丫头，挡了本**的路！”
小姑娘吓得瑟瑟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时，英国公府的马车停了下来。
车帘被一只素手轻轻掀起，露出一张令满街失色的容颜。
“李**何必与一个小姑娘计较。”
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又带着几分江南水乡的软糯，听得人心里一酥。
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去，只见马车里的少女约莫十七八岁，穿着一身浅碧色襦裙，浑身上下没有多余饰物，只在发间簪了一支白玉步摇。
可就是这么素净的打扮，反而衬得她肤光胜雪，眉目如画。
最动人的是那双眼睛——眼型微挑，眼尾天然带着一抹嫣红，看人时眼波流转，似醉非醉。
此刻她微微蹙眉，那模样既清纯又妩媚，让人恨不得把心都掏给她。
李静婉一见是她，脸色顿时难看至极：“楚瑶，又是你！”
楚瑶却不理会她，只对地上的小姑娘柔声道：“快起来，这些花我都要了。”
她说话时微微倾身，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
阳光照在她脸上，肌肤细腻得连毛孔都看不见，仿佛上好的羊脂玉雕成。
那小姑娘看得呆了，竟忘了起身。
楚瑶也不恼，亲自弯腰去扶。
这一弯腰，薄纱勾勒出纤细的腰肢，虽不刻意，却自然流露出动人的曲线。
“楚**真是心善...”人群中有人低声赞叹。
李静婉气得脸色发青，正要发作，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让开！八百里加急！”
一匹受惊的马横冲直撞而来，马背上的驿卒显然已经力竭，根本控制不住马匹。眼看就要撞上李静婉的轿子，所有人都吓得惊呼出声。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影闪过，稳稳拉住了缰绳。
那匹疯马长嘶一声，竟被他单手制服。
众人这才看清，那是一位身着青色长衫的年轻公子，眉目清朗，气质温润。
“是镇北侯世子陆与！”有人认出了他。
陆与制服了惊马，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英国公府的马车。
方才惊鸿一瞥，他已将楚瑶的容颜看在眼里，此刻竟有些不敢直视。
楚瑶却已放下车帘，只淡淡吩咐车夫：“走吧。”
马车缓缓启动，经过陆与身边时，车帘被风吹起一角，露出她精致的侧脸。
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微微侧首，对他浅浅一笑。
这一笑，宛如冰雪初融，春花绽放，陆与顿时愣在当场，直到马车远去才回过神来。
“**，那位陆世子还在看着咱们的马车呢。”白兰小声说道。
楚瑶闭目养神，长睫在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不过是又一个被皮相所惑的凡夫俗子罢了。”
她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回到英国公府，楚瑶刚下马车，就听见兄长带笑的声音：
“我们家的美人儿回来了？”
楚瑜斜倚在门边，目光宠溺地看着妹妹。
他这个妹妹，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如今长开了，更是倾国倾城。
偏偏她自己对此毫不在意，反倒让这份美丽更添了几分脱俗的气质。
楚瑶嗔了他一眼：“哥哥又取笑我。”
她说话时眼波流转，明明是个嗔怪的表情，却自然流露出几分娇媚。这种媚态浑然天成，丝毫不显做作。
“今日在街上可是出尽了风头？”楚瑜笑着问。
“不过是碰上了李静婉刁难卖花女，说了几句公道话罢了。”
楚瑶轻描淡写地带过，转而问道，“父亲在书房吗？”
楚瑜神色微正：“在，正等着你呢。”
书房里，英国公楚怀远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瑶儿，今日皇后娘娘召为父入宫。”
他沉吟片刻，“瑶儿......你也知道，当年你姑母生大公主时遭遇难产，她这半生以来也就得了你表妹这一个孩子。
后宫的秦贵妃背靠庆国公府这棵大树，秦贵妃又是太子生母。这些年来你姑母与秦贵妃势如水火。
东宫太子妃秦婉是秦贵妃的侄女，性情骄纵，东宫至今只有她生下一子一女。
将来太子继承大统后，你姑母的处境将会非常艰难，到那时，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们英国公府的处境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所以，娘娘希望你能入东宫，为太子开枝散叶。”
楚瑶安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脸上，那张绝美的容颜仿佛笼罩在一层光晕中，美得不真实。
“为父知道委屈你了。”
楚怀远叹了口气，“但为了楚家...”
“女儿明白。”楚瑶抬起眼，眸光清亮，“女儿愿意入宫。”
从书房出来，楚瑶在花园里慢慢走着。满园春色在她面前仿佛都失了颜色。
“瑶儿。”楚瑜从后面追上来，神色担忧，“你若不愿，我可以去求父亲...”
楚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微风拂过，吹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哥哥觉得，这世间的贵族男子有几个能不纳妾？”
楚瑜一时语塞。
楚瑶轻轻摘下一朵海棠，别在鬓边，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既然嫁给谁都避免不了，要与人共享同一个夫君，那不如嫁这天下最尊贵的男人。至少在那深宫里，没人敢轻易动英国公府的嫡女。”
她说得云淡风轻，楚瑜却听得心头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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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昌二十三年春，英国公府嫡女楚瑶，由当朝皇后、其姑母楚氏一纸懿旨，赐入东宫为良娣。
马车辘辘，驶过重重宫墙，最终在东宫侧门前停下。
帘幕掀开，一只纤纤素手搭在侍婢青竹的腕上，紧接着，一道窈窕身影缓缓探出。
时值暮春，宫苑内海棠初谢，樱粉渐褪，然楚瑶一出现，周遭残春景致仿佛瞬间被点亮。
她身着皇后亲赐的绯色宫装，裙裾上用金线密密绣着缠枝莲纹，华贵非常。
但这身装扮并未压住她半分颜色，反被她那张脸衬得黯然失色。
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肤光胜雪，尤其那一双眸子，眼尾微挑，天然一段风流媚意流转其间，顾盼之际，竟让引路的内侍都看得怔了一瞬，慌忙低下头去。
“良娣，请随奴婢来。”内侍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恭敬。
楚瑶微微颔首，步履从容，裙摆曳地，无声无息。
她目光平静地扫过东宫的重檐叠嶂，朱漆廊柱，这里将是她未来的战场。
姑母送她进来，是让她固宠，为楚氏以及自己增添筹码；
太子厌弃皇后，必然迁怒于她；太子妃秦婉地位稳固，岂容他人分宠？
前路艰险，步步惊心。
可她楚瑶，生来媚骨，亦生就一颗七窍玲珑心。
既然避无可避，那便在这龙潭虎穴中，搏一个前程出来。
她被引至一处名为“流云阁”的殿阁前。位置偏僻，殿宇略显陈旧，门庭冷落。内侍有些尴尬地解释道：“良娣，东宫各处殿宇皆有主位，此处虽偏静，倒也雅致，殿下吩咐，请良娣暂且安顿于此。”
暂且？楚瑶心中冷笑，这怕是那位太子殿下给她的下马威，也是表明对皇后姑母的态度。
“有劳姑姑。”她声音柔润，听不出丝毫不满，反而递过一个眼神给白兰。
白兰会意，立刻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塞塞进内侍手中。
内侍掂量着分量，脸上笑容真切了几分，又提点了一句：“太子妃娘娘吩咐了，良娣今日初入东宫，车马劳顿，便免了今日的请安，明日辰时，再去正殿拜见即可。”
“谢太子妃娘娘体恤。”楚瑶从善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