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整个红旗大队都动了起来。
村民们扛着锄头,抱着孩子,从田间地头,从各家院里纷纷朝打谷场涌去。
那七个“丈夫”,也被大队长派人请了过去。
打谷场上,人声鼎沸。
苏月棠站在打谷场中央,苏家父子四人了解到情况后,也很高兴,像四座铁塔护在她身后,与那七个男人遥遥相对。
“乡亲们!”大队长清了清嗓子,站了出来,“今天把大家叫来,是月丫头说,她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让大家来做个见证!”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苏月棠身上。
苏月棠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
“月棠姐!”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一个穿着碎花衬衣、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姑娘,端着一个盖着盖儿的瓦罐,小步快跑过来。
苏荷娟跑到苏月棠面前,气喘吁吁,满脸担忧。
“月棠姐,我今早上一回来,就听说你病了,我特地让我娘杀了我刚带回来的老母鸡,给你炖了汤补身子。
你快趁热喝了,看你脸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
苏荷娟的脸上满是真诚的关切。
她和原主苏月棠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一直很好,是村里公认的好姐妹。
今年一直被亲戚带着出去打工,很久没回来了。
苏月棠看着她,心中涌起一丝暖意。
在这种时候,苏荷娟还愿意站出来关心她,实属难得。
“谢谢你,娟子。”苏月棠接过瓦罐,入手滚烫。
“月棠姐,你快喝吧,凉了就腥了。”苏荷娟殷勤地帮她揭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鸡汤香味立刻飘散开来,引得周围的人都咽了咽口水。
“那你等我一下,我先把话说完。”苏月棠说着,就要把瓦罐递给旁边的母亲。
“哎呀!”
就在苏月棠递出瓦罐的一瞬间,苏荷娟像是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惊呼一声,身子猛地朝前一倾,直接撞在了苏月棠的手臂上!
“哐当!”
瓦罐脱手而出,在地上摔得粉碎!
滚烫的鸡汤,大半都泼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浇在了苏月棠高高举起的左手手腕上!
“啊!”
钻心的剧烈灼痛,让苏月棠忍不住失声尖叫。
她低头一看,自己的左手手腕,瞬间被烫得通红一片,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肿胀、起泡。
那片原本光洁如玉的皮肤,转眼间就变得面目全非。
“对不起!对不起月棠姐!”
苏荷娟吓得脸都白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一边磕头一边哭喊:“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都怪我,都怪我没站稳!月棠姐,你打我吧,你骂我吧!”
她哭得撕心裂肺,那副样子,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不是故意的。
周围的村民立刻围了上来。
“哎哟,这烫得可不轻啊!”
“荷娟这丫头也不是故意的,看把她吓得。”
有几个妇人看着苏月棠疼得发白的脸,非但不同情,反而指责起来。
“你说你也是,人家好心好意给你端鸡汤,你怎么就不端稳呢?”
“多可惜啊,我家一年都吃不上一只鸡呢。”
“就是,咋那么娇气呢!不就烫了一下嘛!”
就在这乱糟糟的时候,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村里二柱子家的狗蛋,突然从人群里钻出来,指着苏月棠的手腕,“呀”了一声,大声说:
“月棠姐的手,怎么又伤了呀?我前几天还看见,月棠姐去公社上祛痣呢,说是那痣太难看了,但那个老板说姐姐的是一道小疤啊!”
童言无忌。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苏月棠那只被烫得红肿起泡的手腕。
前几天就处理了疤痕了?
难怪不得她刚才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手腕上没有疤,要当众证明清白,又是怎么回事?
那七个“丈夫”的脸色,瞬息转变。
刚刚燃起的希望,被一盆冷水,不,是被一碗滚烫的鸡汤,浇得干干净净。
他们的眼神,从震惊,再次变回了冰冷的怀疑,甚至多了一丝被愚弄的愤怒。
商人陈瑞推了推眼镜,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笑。
他嘲讽看着苏月棠,缓缓地鼓了鼓掌。
“好,好一出苦肉计啊!”
“先是宣称自己没有疤痕,把我们所有人都叫来,然后再‘不小心’被烫伤,伪造一个新的伤口来掩盖旧的、已经处理过一次的疤痕。
苏月棠**,你这招金蝉脱壳,玩得真是漂亮!刚到也是用了什么手段让我们看到没疤吧!”
“我没有!”苏月棠忍着剧痛,咬着牙反驳。
可她的辩解,在眼前这“铁证”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退伍兵张磊更是气得满脸通红,他觉得自己刚刚对她产生的一丝信任,简直是个笑话。
“好啊你!你把我们所有人都当傻子耍!”
苏荷娟跪在地上,哭着抱住苏月棠的腿,仰着满是泪痕的脸,对众人解释:“不是的!不关月棠姐的事!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小心!你们要怪就怪我吧!”
她这副大包大揽的样子,非但没有帮苏月棠洗清嫌疑,反而更像是在演一出早就排练好的双簧。
苏月棠看着跪在地上哭得伤心欲绝的苏荷娟,又看了看周围村民或指责、或同情、或看好戏的眼神,再对上那七个男人冰冷愤怒的目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太巧了。
这一切,都太巧了。
巧合得,就像是有人精心设计好的一样。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她心中浮现——
那个骗婚的女人,那个真正的凶手,或许……就在这个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