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烧烤店的。
或许是老板看我可怜,没把我扔出去。我只记得自己好像在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上走,周围的灯光扭曲成一条条彩带。
我晃晃悠悠地拐进一条小巷,想找个角落吐。浓重的夜色包裹着我,巷子深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雷彪,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老大说了,城西那块地,必须是我们的!”一个嚣张的声音响起。
“放你娘的屁!那块地是我们东兴社早就看上的,凭什么给你们毒蛇帮?”另一个粗犷的声音回敬道,听起来中气十足,但似乎带着点虚弱。
我扶着墙,眯着眼看过去。
巷子尽头,七八个手持钢管的壮汉,围着一个穿着黑色背心、胳膊上纹着下山虎的男人。那男人虽然被围着,但站得笔直,只是额角有血流下来。
我脑子里一片混沌,酒精烧得我分不清东南西北。我看着那群人手里的钢管,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寒光,突然觉得那玩意儿长得特别像我老家的大号烤肠。
对,就是烤肠。
一股难以抑制的饥饿感从胃里涌上来。我舔了舔嘴唇,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
“嘿,你们的烤肠……卖不卖?”我伸出手指着他们手里的钢管,大着舌头问。
围着人的那群壮汉都愣住了,齐刷刷地回头看我。领头的是个黄毛,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看我一身廉价的外卖服,醉得跟滩烂泥一样,不屑地啐了一口。
“哪来的醉鬼,滚蛋!”
我没理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烤肠”,一步步往前凑。
“给我一根……就一根……”
黄毛被我这不怕死的劲儿给气笑了。他把钢管在手里掂了掂,恶狠狠地说:“行啊,我这‘烤肠’不要钱,要命!你想要,就拿命来换!”
说着,他举起钢管就朝我头上砸来。
被叫做雷彪的那个纹身壮汉脸色一变,吼道:“别动他!他是无辜的!”
但已经晚了。
就在钢管即将落到我头上的瞬间,我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哎哟”一声往前扑倒。钢管带着风声从我头皮上扫过,砸在了我身后的墙上,火星四溅。
我趴在地上,感觉天旋地转,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嗝——”
一个惊天动地的酒嗝从我嘴里喷薄而出,带着浓烈的酒精味。
黄毛被我这个嗝熏得后退一步,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他还没来得及再次动手,我撑着地想爬起来,手一滑,按在了一块油腻的香蕉皮上。
“刺溜——”
我整个人像保龄球一样滑了出去,精准地撞在黄毛的小腿上。
“嗷!”
黄毛惨叫一声,重心不稳,整个人向后倒去,他手里的钢管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哐当”一声,正好砸在他身后一个同伴的脑袋上。那个同伴白眼一翻,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所有人都看傻了。
雷彪也看傻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趴在地上、满身酒气的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这是什么身手?
看似平平无奇的摔倒,却恰到好处地躲过了致命一击。一个酒嗝,竟蕴含着逼退敌人的气劲。最恐怖的是那向前一滑,看似狼狈,实则是一招精妙绝伦的下盘攻击,借力打力,一招就废了对方两个人!
这是……这是传说中的醉拳吗?
这位先生,绝对是位深藏不露的绝世高人!
黄毛的同伙们反应过来,又惊又怒地朝我冲过来。
我当时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觉得吵。我扶着墙,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指着他们,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别吵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喊完这句,我感觉喉咙一甜,一口酸水涌了上来。我赶紧捂住嘴,但还是有几滴从指缝里漏了出来,甩在了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小混混脸上。
那小混混闻到那股味,当场就吐了。他一吐,带动了连锁反应,他旁边的人也跟着干呕起来。
就在这片混乱中,我看到巷子口好像有红蓝色的光在闪。
“警察……警察来了!”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指着巷口大喊。
黄毛那群人心里本来就虚,听到“警察”两个字,又看到巷口确实有警灯在闪,顿时慌了神。
“撤!快撤!”黄毛捂着剧痛的小腿,连滚带爬地带着他的人跑了。
巷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我和那个叫雷彪的纹身壮汉。
**着墙,慢慢滑坐到地上,看着天上的月亮,傻笑起来。
雷彪走到我面前,看着我这个样子,眼神里的敬畏更深了。
他眼中的景象是这样的:这位高人,从头到尾没有主动出过一招。他只是在巷子里信步闲庭,用最简单、最匪夷所思的方式,就瓦解了对方七八个人的围攻。最后那声“警察来了”,更是神来之笔,不费吹灰之力就吓退了敌人。
这已经不是武功的范畴了,这是“术”!是运筹帷幄的“道”!
雷彪深吸一口气,对着已经快要睡着的我,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先生大恩,雷彪没齿难忘!”
我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但眼皮重得抬不起来,脑袋一歪,彻底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