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沐辰这个名字在篮球场上被尖叫着呼喊时，阮稚栀正把校服外套系在腰间，
百无聊赖地咬着冰棍棍子。九月的阳光穿过体育馆高高的窗户，
在木地板上切割出明亮的光斑。场上，隔壁三班的许沐辰刚刚完成一个漂亮的带球过人，
起身跳跃，手腕轻压——篮球划出完美弧线，空心中篮。“啊啊啊——许沐辰！
”身后女生们的尖叫几乎掀翻屋顶。阮稚栀眯起眼睛，
把嘴里咬得稀烂的冰棍棍子吐进塑料袋。“至于吗，”她小声嘀咕，“长得高了不起？
”确实很了不起。许沐辰目测超过一米八五，
在三班那群还没完全抽条的男生中简直像个职业选手混进了初中生队伍。关键是，他不仅高，
动作还异常敏捷，带球时肩背绷出流畅的肌肉线条，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阮稚栀所在的七班已经被甩开二十分。每当许沐辰得分，她都能听见身边班长绝望的叹息。
“谁去防一下许沐辰啊！”班长在场边喊。“防不住啊，”刚被过掉的男生气喘吁吁，
“他太厉害了。”阮稚栀莫名烦躁。这种全能型帅哥总让她有种本能的排斥——太耀眼的人，
照得她这种普通人都快睁不开眼。中场休息时，她扯了扯前排男生的衣角：“那个许沐辰，
什么来头？”林浩转过头，他是班里的万事通，也是阮稚栀从小到大的邻居。“三班的班草，
年级第一的常客，学生会体育部部长，”林浩如数家珍，“怎么，我们阮大**终于开窍了？
”阮稚栀白了他一眼：“就是好奇，怎么有人能把‘我很牛逼’写在脸上。
”林浩哈哈大笑：“他人其实挺好的，我俩初中同校。要不要认识一下？
”阮稚栀还没来得及拒绝，林浩已经掏出手机：“我有他微信，推给你？”鬼使神差地，
她点了点头。比赛最终以七班惨败告终。阮稚栀收拾书包时，
手机震动了一下——通讯录里多了一个好友申请，头像是一只金毛犬，
昵称简单直接：“许沐辰”。她点了通过。对方很快发来消息：“你是？
”阮稚栀手指飞快：“今天被你虐得惨绝人寰的七班代表。
”许沐辰回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比赛而已，你们班打得很好。”“假客气，”她打字，
“长得高就欺负人呗？”对方正在输入反复出现，最终只回了一句：“身高不是我能控制的。
”就这样，他们开始了这场莫名其对话。阮稚栀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非要揪着许沐辰不放，
也许是因为他那份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从容让她莫名恼火，也许只是因为那天下午阳光太好，
而她厌倦了一成不变的高中生活。聊了几天后，阮稚栀发现许沐辰并不像她想象中那么讨厌。
他会耐心回答她各种刁钻问题，偶尔还会发那只叫“sunny”的金毛照片。
转折发生在一周后。阮稚栀正和闺蜜许沐妍在食堂吃午饭，隔壁桌的女生们热烈讨论着什么。
“真的假的？许沐辰有女朋友了？”“千真万确！他在上次月考作文里写的，
被语文组当范文印出来了！”阮稚栀手里的筷子顿住了。
对面的许沐妍——恰好是许沐辰的远房表妹，也是一脸惊讶：“我哥？作文里写女朋友？
”她们冲到公告栏前，那里已经围了一大群人。好不容易挤进去，
阮稚栀看见那篇被贴在玻璃橱窗里的作文，《生命中的一束光》。字迹工整有力，
而内容让所有人屏息。“...她不是太阳，不会灼伤人眼；也不是月亮，清冷遥远。
她是晨间第一缕光，
够照亮我的世界...”许沐辰用最真挚的笔触描述了一个女孩：她会在雨天给流浪猫撑伞，
会在图书馆同一位置看书，会在篮球赛后默默在他书包旁放一瓶水。
他说她的笑容像初春融雪，声音像风铃轻响。最重要的是，
他在作文结尾写道：“如果生命有方向，那就是走向她的方向。”整篇文章没提女孩的名字，
但这份毫不掩饰的爱意已经足够引爆整个年级。阮稚栀愣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那天晚上，
她鬼使神差地点开了许沐辰的对话框。“听说你写了篇惊世骇俗的作文？
”许沐辰回得很快：“连你都知道了？”“全校都知道了。你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对方正在输入持续了很久，最终只回了三个字：“她很好。”阮稚栀躺在床上，
盯着天花板。所以许沐辰不仅是个全能帅哥，还是个深情男友。这种人设完美得几乎不真实。
她翻了个身，点开许沐妍的对话框：“你知道你哥女朋友是谁吗？
”许沐妍秒回：“他死活不说，神秘得很。不过我猜是隔壁班的林薇，
她经常在篮球赛后来找他。”阮稚栀心里莫名堵得慌。接下来的日子，
她依然会和许沐辰偶尔聊天，但话题再也不像之前那样随心所欲。
她总是不自觉地想起那篇作文，想起他笔下那个完美的女孩。一个月后的校运会上，
阮稚栀被分配去帮广播站递稿件。经过篮球场时，她看见许沐辰独自一人在练习投篮。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每一次起跳，每一次投篮，都精准得如同机器。但不知为何，
阮稚栀从他背影里读出了一丝孤独。她正犹豫要不要打招呼，
一个女生快步走向球场——是林薇，隔壁班的文艺委员，长得温婉可人。
阮稚栀下意识躲到树后，看着林薇递给许沐辰一瓶水，两人交谈了几句。许沐辰接过水，
礼貌地笑了笑，却没有拧开喝。那一刻，阮稚栀突然明白了什么。晚上，
她再次点开许沐辰的对话框。“今天看见你和林薇在篮球场。
”许沐辰回得意外地快：“她只是来送水。”“你作文里写的人，不是她吧？”这次，
对方正在输入闪烁了足足两分钟。“为什么这么说？”阮稚栀咬着嘴唇，
手指在屏幕上飞舞：“直觉。你看她的眼神，和你作文里描述的感觉不一样。
”许沐辰发来一段语音，点开，是他略带疲惫的声音：“阮稚栀，有时候我觉得你太聪明了。
”“所以是谁？”她追问。“没有谁，”他的声音很轻，“那篇作文是虚构的。
”阮稚栀愣住：“什么意思？”“作业要求写‘生命中的光’，我编了一个理想中的人。
没想到老师会当范文，更没想到会引起这么大轰动。”阮稚栀简直不敢相信：“全是编的？
”“嗯。”她躺在床上，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完美女友，
没有那个雨天撑伞、图书馆看书的女孩。一切都是许沐辰想象出来的。“为什么？”她问。
这次，许沐辰的回復很久才来：“也许因为，现实太孤独了。”阮稚栀盯着这行字，
心里某个地方突然软了下来。原来那个在篮球场上光芒四射的许沐辰，
那个被全校女生崇拜的许沐辰，也会感到孤独。她还没想好怎么回复，
许沐辰又发来一条消息：“其实我一直在想，如果那束光真的存在，她会是什么样子。
”“我想，她大概会是你这样的。”手机从阮稚栀手中滑落，砸在胸口。她猛地坐起身，
心跳如擂鼓。窗外，夜色渐深，远处城市的灯火如同散落的星辰。阮稚栀拿起手机，
反复看着那句话，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却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个突如其来的夜晚，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悄然改变。
许沐辰那句“她会是你这样的”像一颗投入阮稚栀心湖的石子，激起了连绵不绝的涟漪。
那一晚，她辗转反侧，脑子里反复回放着与许沐辰从相识到现在的每一个片段。然而，
就在她心绪纷乱，几乎要认定自己对于许沐辰是特别的时候，
一个冰冷的事实猝不及防地砸了过来。第二天午休，许沐妍急匆匆地把阮稚栀拉到走廊尽头，
脸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栀栀，出事了！我哥他……他女朋友来找他了！是真的女朋友，
不是作文里那个！”阮稚栀的心猛地一沉：“什么？”“叫苏晚晴，
是初三时就和我哥在一起的，算是青梅竹马，但之前一直在外地读书，最近才转学回来！
听说他们最近吵得很凶，都快分手了……”仿佛是为了印证许沐妍的话，放学时分，
阮稚栀在校门口看到了许沐辰，以及他身边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气质清冷的女孩。
女孩眼眶泛红，正激动地说着什么，而许沐辰紧抿着唇，
脸色是阮稚栀从未见过的疲惫与烦躁。他偶尔点头，眼神却有些飘忽，最后，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低声说了句什么，女孩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转身跑开了。
许沐辰站在原地，没有去追。他抬头，目光无意间与不远处的阮稚栀撞个正着。那一瞬间，
阮稚栀清晰地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狼狈和慌乱，随即又恢复了惯常的平静，
甚至带着点刻意的疏离。他什么也没说，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了。阮稚栀的心，
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原来，他真的有女朋友。原来，
那句“她会是你这样的”可能只是他情绪低谷时的一句模糊寄托，
或者……是他“中央空调”特质的一次无意释放。是的，中央空调。阮稚栀渐渐发现，
许沐辰对谁都很好，温和有礼，乐于助人。他会耐心给同学讲题，
会体贴地照顾低年级学妹的情绪，对林薇的示好也从不明确拒绝，保持着一种模糊的友好。
这种温柔，曾经让阮稚栀觉得他很好，现在却像一根根细小的刺，扎得她心里不舒服。
但即便如此，阮稚栀发现自己还是无法控制地喜欢他。喜欢他在篮球场上的专注，
喜欢他偶尔流露出的孤独，
甚至喜欢他对自己那一点点不同于他人的、带着点拌嘴意味的特别。
晴正式分手的消息后（据说是苏晚晴无法忍受他的“中央空调”行为和对感情的心不在焉），
阮稚栀鼓起了生平最大的勇气。在一个放学后的黄昏，教室里只剩下他们值日的几个人。
阮稚栀走到正在擦黑板的许沐辰身后，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许沐辰，我喜欢你。
”许沐辰的动作顿住了。他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然后淡淡地说：“阮稚栀，我现在不想谈这个。”第一次告白，失败。阮稚栀没有气馁。
她依然会找他聊天，偶尔斗嘴，在他因为分手情绪低落时，默默递上一瓶他常喝的矿泉水，
或者分享一个搞笑视频。她看到他和班里一个一直很欣赏他、性格温柔的女生走得近了些，
那个女生毫不掩饰对许沐辰的喜欢。不久后，传言他们在一起了。
阮稚栀的心像被浸入了冰水，但她还是能在许沐辰眼中看到那份未曾散尽的阴霾，她知道，
那段仓促开始的新恋情，或许只是为了填补空虚和赌气。果然，
那段恋情短暂得像夏天的阵雨。而在这期间，阮稚栀又告白了两次。一次是在他生日，
她送了他一条手织的围巾，很认真地说：“许沐辰，我还是很喜欢你。”他收下了围巾，
眼神复杂，最终叹了口气：“阮稚栀，你别这样。”另一次是在篮球赛他扭伤脚踝后，
她拿着药油跑去医务室，看着他肿起的脚踝，心疼得不行，
冲动之下又说：“让我照顾你好不好？我喜欢你啊许沐辰。”他靠在病床上，闭上眼，
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疲惫：“对不起。”一次次被拒绝，阮稚栀不是不难过。
她也会在深夜抱着许沐妍哭，问自己是不是太傻。
许沐妍总是拍着她的背说：“我哥他就是个笨蛋！他迟早会明白的！
”或许是真的被阮稚栀的执着打动，或许是在这漫长的拉扯中，许沐辰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
他习惯了阮稚栀的存在，习惯了她带着点小脾气的关心，习惯了她一次次不顾一切的勇敢。
她的身影，不知不觉中，已经驱散了他因为上一段感情而留下的阴霾，变得比任何人都清晰。
时间滑向年末，高中生活的第一个跨年夜来临。学校组织了跨年晚会，热闹非凡。
倒计时的时候，所有人都涌向了操场，等待着零点的烟花。阮稚栀站在人群中，
看着周围兴奋的面孔，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许沐辰今天似乎一直在躲着她。也许，
她的坚持真的该到此为止了。“十、九、八、七……”全场齐声倒数。
就在数字即将数到“一”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阮稚栀惊愕地回头，
撞进许沐辰深邃的眼眸里。他不知何时挤到了她身边，呼吸有些急促，显然是一路找过来的。
“三、二、一！”“砰——”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轰然绽放，照亮了每个人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