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谁？什么案由？”
电话那头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仿佛江枫口中的“告”字，就跟今天天气不错一样平常。
“告两个人，徐岚和陈阳。”江枫的语速很快，但逻辑清晰，“案由是，窃取商业机密，以及……职务侵占。”
“证据呢？”秦墨的声音依旧清冷。
“我有。”江枫斩钉截铁。
虽然他还没有拿到实质性的证据，但他相信，只要去查，就一定能查到。
李经理的背叛，就是最大的突破口。
“好。”秦墨言简意赅，“明天上午九点，盛唐中心顶楼，我的办公室。带上你所有的资料。”
“另外，”秦墨补充道，“我的律师费，一个小时十万。”
江枫的心脏抽搐了一下。
一个小时十万。
这简直是在抢钱。
但他现在，别无选择。
“没问题。”他咬牙应下。
“那就明天见。”
秦墨说完，便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江-枫听着手机里的忙音，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秦墨虽然收费高得离谱，但他的干脆和专业，却让江-枫看到了一丝希望。
他放下手机，目光再次变得坚定。
他掀开被子，穿上外套，大步走出了病房。
他要去公司。
他要去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当江-枫回到公司时，看到的是一片狼藉。
大门上贴着封条，几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在往外搬运电脑和文件。
公司的员工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脸上写满了惶恐和不安。
看到江-枫回来，副总像看到了救星，立刻迎了上来。
“江总，你可算回来了！”
“情况怎么样？”江-枫沉声问道。
“税务和消防的人还在里面，说是要彻查。账本和服务器都被搬走了。”副总一脸愁容，“刚刚又有两个人辞职了，现在……现在还愿意留下来的，不到一半了。”
江-枫的目光扫过剩下那些员工。
他们的眼神里，有担忧，有迷茫，但更多的是一种观望。
他们在等。
等江-枫给他们一个交代。
如果江-枫撑不住，他们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
人心，散了。
江-枫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这些人，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兵。
曾经，他们一起为了一个项目，连续奋战几个通宵。
曾经，他们在拿到奖金后，一起在路边摊喝酒撸串，高喊着要一起把公司做成行业第一。
可现在……
“大家静一静！”
江-枫深吸一口气，走到人群中央，提高了音量。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我知道，大家现在很担心，很害怕。”
“公司遇到了成立以来最大的危机，这一点，我不否认。”
江-枫的目光，坦然地扫过每一个人。
“但是，我向大家保证，公司不会倒。”
“所有人的工资，奖金，一分都不会少。”
“那些被查封的账目，是清白的。那些所谓的安全隐患，是子虚乌有的。最多三天，公司就能恢复正常运营。”
他的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我江-枫，今天把话撂在这。愿意相信我，留下来跟我一起渡过难关的，从今天起，工资翻倍。等公司恢复后，所有人，官升一级。”
“不愿意的，我也不强求。现在就可以去财务结清所有工资，我绝不挽留。”
说完，他静静地看着众人，等待他们的选择。
人群一阵骚动。
工资翻倍，官升一级。
这个承诺，不可谓不重。
但风险也同样巨大。
万一公司真的倒了，别说升职加薪，连下个月的工资都拿不到了。
一个年轻的设计师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走了出来。
“江总，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江-枫打断他，“去吧，去财务领钱。”
有人带头，陆陆续续又有几个人走了出来。
江-枫的心在滴血，但脸上却始终保持着平静。
他知道，这个时候，他不能乱。
他一乱，剩下的人心，就真的散了。
最终，原本五十多人的公司，只剩下了不到二十人。
留下来的，大多是跟着他一起创业的元老。
他们看着江-枫，眼神里充满了信任和担忧。
“江总，我们跟你干！”
“对！大不了从头再来！”
听着这些话，江-枫的眼眶有些发热。
他朝着众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
“谢谢大家。”
……
安抚好员工，江-枫独自一人回到了自己空无一人的办公室。
封条贴在门上，他进不去。
他只能隔着玻璃，看着里面熟悉的一切。
这里，曾是他挥洒汗水和梦想的地方。
现在，却变得如此陌生。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李经理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江总？”李经理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慌和心虚。
“老李，我在公司楼下。”江-枫的声音很平静，“下来见一面吧。”
“我……我今天不舒服，请假了。”
“是吗？”江-枫淡淡道，“我只给你十分钟。如果你不下来，我不能保证，你的家人会不会收到一些……有趣的东西。”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江总，你……你别乱来！”
“我有没有乱来，你心里清楚。”江-枫的语气冷了下来，“十分钟，我在楼下的咖啡馆等你。”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
他知道，老李会来的。
因为老李有个正在上高中的女儿，那是他的命根子。
而江-枫，恰好知道一些，老李绝不希望被他女儿知道的秘密。
十分钟后，在公司楼下的咖啡馆里，江-枫见到了脸色惨白，如同惊弓之鸟的李经理。
“江总……”老李坐下来，双手都在发抖。
江-枫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那种平静的目光，却比任何质问都更有压迫感。
老李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扑通”一声。
他突然从椅子上滑了下来，跪在了江-枫面前。
“江总，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啊！”
他抱着江-枫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起来。
咖啡馆里的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江-枫皱了皱眉。
“起来说话。”
“不，江总，您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我让你起来！”江-枫的声音陡然加重。
老李被他吓得一个哆嗦，这才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重新坐回椅子上。
“说吧。”江-枫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为什么？”
“我……我不是人！我鬼迷心窍！”老李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是……是徐总，她找到我……”
“她给了你多少钱？”江-枫打断他。
“五……五十万。”老李伸出五根手指，声音都在颤抖，“她说，只要我把王总那个项目的核心数据给她，她就给我五十万。”
“我女儿……我女儿要出国留学，需要一大笔钱，我一时糊涂，就……”
“五十万？”江-枫笑了，笑得有些悲凉，“老李，你跟了我十年，我给你的分红，都不止五十万了吧？”
“我……我知道，江总，您对我不薄。可是……”老李的头埋得更低了，“徐总她……她还答应我，等他们收购了公司，就让我做总经理……”
总经理。
原来，不止是为了钱，还为了权。
人心，真是永远都填不满的沟壑。
“她是怎么跟你联系的？钱是怎么给你的？转账记录，通话录音，有吗？”江-枫不再跟他废话，直奔主题。
“有……有的。”老李连忙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我们都是用一个加密软件联系的，通话都录了音。钱……钱她是分两次，用两个不同的陌生账户打给我的。”
江-枫接过手机，快速地翻看着。
证据很齐全。
徐岚很聪明，用了加密软件和陌生账户，想抹掉痕迹。
但她千算万算，没算到老李这个猪队友，居然会把所有的通话都录下来。
或许，老李也是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江-枫将所有的录音和转账记录，全部拷贝到了自己的手机里。
“老李。”江-枫把手机还给他，看着他，“你想不想，让你女儿风风光光地出国留学？”
老李猛地抬起头，不解地看着江-枫。
“江总，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江-枫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明天，我要你去做一件事。”
“你做好了，五十万，我给你。你女儿出国留学的费用，我全包了。”
“但如果你敢再耍花样……”
江-枫没有把话说完，但那眼神里的警告，却让老李不寒而栗。
“不不不！江总，您让我做什么都行！我一定将功补过！”老李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命地磕头。
江-枫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老李的眼睛，越睁越大，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恐惧。
“江总，这……这能行吗？这可是犯法的！”
“犯法？”江-枫冷笑一声，“他们把我往死路上逼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犯法？”
“你只管照我说的做。出了事，我担着。”
“记住，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说完，江-枫站起身，丢下一张百元大钞在桌上，转身离去。
只留下老李一个人，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
第二天上午，九点整。
江-枫准时出现在盛唐中心顶楼。
前台**将他引到一间巨大的办公室门口。
“秦律师就在里面等您。”
江-枫推开门，看到一个男人正背对着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城市。
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纯黑色西装，身姿挺拔如松。
听到开门声，他缓缓转过身。
江-枫的呼吸，在看到他正脸的那一刻，有瞬间的停滞。
那是一张极其英俊的脸。
轮廓分明，鼻梁高挺，薄唇紧抿，带着一种天生的疏离和贵气。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那双眼睛。
深邃如海，锐利如鹰。
仿佛能洞穿一切谎言和伪装。
他就是秦墨。
“江先生？”秦墨开口，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带着一丝冷意。
“秦律师。”江-枫回过神，走上前，将一个U盘放在他宽大的办公桌上。
“这里面，是他们窃取我公司商业机密的所有证据。”
“包括，我和泄密者的完整通话录音。”
秦墨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江-枫的效率。
他拿起U盘，插-进电脑，戴上耳机。
办公室里，只剩下江-枫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江-枫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秦墨摘下了耳机。
他看着江-枫，眼神里多了一丝玩味。
“江先生，你提供的这份录音，很有意思。”
“特别是，你最后教唆他去作伪证的那一段。”
江-枫的心，猛地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