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我看着萧恒的眼睛，忽然就不怕了。
他信我。
这个杀伐果断、心思深沉的年轻帝王，在我被千夫所指的时候，选择了相信我。
就像当年在游戏里，还是个小豆丁的他，被人诬陷偷了东西，也是用这样一双倔强的眼睛看着屏幕里的我，无声地告诉我，他没有。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脑子飞速运转。
“是糕点。”我冷静地开口，“我喂给景儿的最后一样东西，是桌上的那盘桂花糕。”
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了那盘精致的糕点。
“胡说！”丽妃立刻尖叫起来，“那盘糕点是御膳房统一做的，人人席上都有，为何偏偏三皇子吃了有事？分明是你……”
“因为景儿对桂花过敏！”我猛地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
这件事，是游戏里的一个隐藏设定。三皇子萧景的生母，就是因为误食了含有桂花的食物，引发哮喘旧疾去世的。所以萧景从小就对桂花有严重的过敏反应，严重时会窒息。
这是一个几乎无人知晓的秘密。
我知道，是因为我当初为了刷游戏成就，把每个NPC的背景故事都翻了个底朝天。
我的话一出口，丽妃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太后也愣住了，她看向身边的一个老嬷嬷，那嬷嬷脸色同样惨白，对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你……你如何知道？”太后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我不仅知道他对桂花过敏，”我冷冷地看着丽妃，目光如刀，“我还知道，有人特意买通了负责给三皇子布菜的小太监，让他‘不小心’将那盘桂花糕放在了离三皇子最近的地方！”
我一边说，一边死死盯着丽妃身后一个端着酒壶、浑身发抖的小太监。
那小太监被我看得冷汗直流，“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语无伦次：“不……不关奴才的事！是丽妃娘娘！是丽妃娘娘让奴才这么做的！”
全场哗然！
丽妃的血色瞬间褪尽，瘫软在座位上：“你……你血口喷人！”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太医来了便知！”我抬头看向萧恒，此刻他已经将萧景抱在怀里，一只手抵在他的后心，用内力为他续命。
“陛下，快！催吐！”我急道，“让他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
萧恒二话不说，立刻点了萧景的穴道。
“哇”的一声，萧景吐出了一堆秽物，里面赫然有未消化的桂花糕。
吐出来后，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了许多，虽然还在喘，但呼吸已经平稳了不少。
这时，太医才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经过一番诊断，太医擦着冷汗回禀：“回陛下、太后，三皇子殿下确实是……食了致敏之物，引发的急性喉头水肿，险些窒息。幸亏……幸亏催吐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证据确凿。
丽妃面如死灰。
“拖下去。”萧恒的声音冷得像冰，“废为庶人，打入冷宫。那个太监，杖毙。”
没有一丝多余的废话，简单，粗暴，直接。
侍卫立刻上前，拖着哭喊求饶的丽妃和那个小太监就往外走。
大殿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帝王的雷霆手段吓得不敢出声。那些原本想看我笑话的妃子，此刻更是低着头，生怕被注意到。
萧恒处理完这一切，才将目光重新投向我。
他的眼神很复杂，有探究，有审视，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
“你怎么会知道？”他问了和太后一样的问题。
我心脏一紧。
这是最关键的地方。我不能说我是从游戏里知道的。
我的大脑飞速旋转，一个念头闪过。
我凄然一笑，眼眶瞬间就红了，一滴泪恰到好处地滑落。
“因为……臣女的弟弟，也是因为误食了东西，就这么没了……”我哽咽着，声音里充满了悲伤和后怕，“所以臣女对这些入口的东西格外小心。我曾听宫人闲聊时提过，三皇子殿下的生母似乎是……所以我才多问了一句，没想到……”
我没有说得太明白，但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一个失去亲人的姐姐，出于同理心，对同样体弱的皇子多了一份关心。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天衣无缝。
果然，萧恒眼神里的审视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是朕疏忽了。”他沉声道。
而一直冷眼旁观的太后，此刻看我的眼神也变了。从之前的厌恶和怀疑，变成了一种复杂的审视。
她挥了挥手，疲惫地说：“都散了吧。皇帝，你留下，哀家有话问你。”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告退。
我扶着还有些虚弱的萧景，也准备溜之大吉。
“你留下。”萧恒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脚步一僵。
又来？
我转过身，只见萧恒已经将萧景交给了奶娘，然后一步步向我走来。
大殿里只剩下我们三人，以及垂首侍立的太后。
气氛压抑得可怕。
“皇帝，你到底想做什么？”太后率先打破了沉默，“这个女人来路不明，今日之事你也看到了，后宫险恶，你将她置于风口浪尖，是想害死她，还是想为了她，与整个前朝后宫为敌？”
萧恒没有回答太后，而是走到我面前。
他比我高出一个头还多，巨大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
“怕吗？”他低头问我，声音很轻。
“不怕。”我嘴硬道。
其实腿已经有点软了。
他突然伸出手，轻轻擦过我的脸颊。
我浑身一僵。
他冰凉的指尖上，沾着一抹晶莹。
是刚才我“演戏”时流下的眼泪。
“以后，”他看着我，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映出我惊愕的脸，“不准再为别人哭。”
说完，他转向太后，语气恢复了帝王的威严。
“母后，她是儿臣的底线。”
“从今天起，玉华宫的事，便是朕的事。谁敢再动她一根汗毛，”他顿了顿，眼中杀意毕现，“朕就要谁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