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笙垂眸欣赏着林晚晴骤然苍白的脸色,如同在欣赏一件即将碎裂的瓷器。
“林**这身白裙子倒是选得好。”
她指尖轻抚杯沿,语气温柔得像在话家常,“衬得你怪可怜的。不过——”
她微微倾身,红唇贴近林晚晴耳畔,用气声轻轻吐字:
“装可怜这招用多了,男人也会腻的。就像他书房里那盆白海棠,看着清雅,枯了也就扔了。”
林晚晴指尖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陆长笙直起身,慢条斯理地抿了口酒,目光落在对方微微颤抖的睫毛上。
“我要是你,就省省这些眼泪。”她轻笑,“霍沉舟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当作攀高枝的梯子。”
她故意顿了顿,欣赏着对方越来越难维持的镇定。
“还是说——”
陆长笙挑眉,眼神陡然转冷,“林**觉得,靠这点楚楚动人的把戏,就能在我面前耍心机?”
林晚晴抬起泪眼,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霍太太何必这样咄咄逼人......”
“逼人?”
陆长笙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红唇弯出讥诮的弧度。
“我不过是在教林**一个道理——”
她俯身,用冰凉的酒杯轻轻抬起林晚晴的下巴:
“不是你的东西,终究要还的。”
陆长笙轻轻晃着酒杯,目光掠过林晚晴颈间那条熠熠生辉的项链,唇角勾起一抹了然又轻蔑的弧度。
“这项链……”
她故意顿了顿,欣赏着林晚晴下意识护住项链的紧张姿态。
“是苏富比拍卖会的压轴品,霍沉舟倒是舍得。”
林晚晴脸上刚浮现一丝得意。
陆长笙便慢条斯理地补上一句:
“他送我的,也说衬我。可惜,我不喜欢这种太过招摇的款式,随手丢给助理玩了。”
她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淬毒的温柔:
“林**若喜欢,改日我让助理找出来送你?毕竟……”
陆长笙的红唇几乎贴上林晚晴的耳廓,气音轻吐:
“他送你的不过是嫖资,送我的是赔罪礼。性质不同,我留着也嫌脏。”
林晚晴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连指尖都变得冰凉。
霍沉舟送她这项链时。
说过她是最纯净无暇的存在,此刻却像被当众扒光了衣服,每一个字都化作最羞辱的耳光,扇得她体无完肤。
她下意识攥紧了手指,指节泛白,勉强维持的笑容僵硬得如同面具。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不容分说地拿走了陆长笙手中的酒杯。
霍沉舟不知何时出现,他没看林晚晴,深邃的目光锁在陆长笙脸上,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这种酒太烈,不适合你。”他声音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他揽住她的腰,力道恰到好处地让她无法挣脱:“跟我过来,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
几乎是半强制地,他将陆长笙带离了林晚晴的视线。
他们刚走,陆延宁就走了过来。
“晚晴妹妹,你别在意。”
陆延宁声音温柔,话却如刀,“我这个侄女就是那个脾气,被宠坏了。”
“她的东西,哪怕自己不喜欢,也不允许别人碰一下的。”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霍沉舟离开的方向。
林晚晴嗤笑一声:“正房太太又怎么样?沉舟哥明显更偏爱我这样的解语花。你看她,只能靠穿得少来吸引眼球了,真可怜。”
陆延宁嘴上宽慰,眼神却不着痕迹地扫过林晚晴强忍屈辱的脸。
她给身后的助理递了个眼色,助理立刻心领神会,取出一份烫金的邀请函。
“晚晴妹妹,别为不值得的人坏了心情。”
陆延宁声音依旧温柔,将邀请函递过去。
“我新成立的设计公司下周有个开幕酒会,正需要你这样气质清新的人来增添光彩。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你?”
她开了家设计公司,急需打响名头,证明给父亲陆世堃看。
林晚晴这种新晋流量小花,有话题有关注度,正是她需要的噱头。
尽管她骨子里是看不上林晚晴这等私生女出身,但利益当前,面子功夫做得十足。
远处名媛堆里,刚刚还和陆延宁言笑晏晏的林诗雅,见她竟去邀请她家的那个私生女,嘴角立刻撇了下来。
“啧,瞧见没?”林诗雅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女伴,语气里满是讥诮。
“咱们陆六**这是病急乱投医了?自家三房早就失了势,在外头还硬撑着说赌王最疼她这个女儿,真是笑死人了。”
她旁边的名媛立刻附和,声音尖细:
“就是!上有二房那位手段厉害的陆延姝压着,下有四房那几个小的最会讨老头子欢心。”
“她妈不过就是个护工出身,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现在连私生女都要巴结,看来她那设计公司,是真要凉咯!”
林晚晴脸上却依旧挂着单纯无害的笑容,乖巧地收下陆延宁的邀请函:
“谢谢延宁姐看得起我,我会问问经纪人姐姐的安排。”
她嘴上应承着,心思却全在不远处——霍沉舟似乎与人谈事,暂时走进了内间。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追随着那抹刺眼的红色,看着陆长笙**的背脊和周围男人投去的目光。
再想到霍沉舟对自己的若即若离,一股混合着嫉妒、不甘和屈辱的邪火猛地窜上心头。
林晚晴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挂上温婉无害的笑容,朝着陆长笙走去。
“霍太太~”
林晚晴声音柔柔的,举起酒杯,“敬您一杯,今天真是……光彩照人。”
陆长笙挑眉看着她,没有举杯。
林晚晴也不尴尬,凑近一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语气依旧甜美,内容却淬了毒:
“陆长笙,你以为穿成这样,沉舟就会多看你一眼吗?他亲口跟我说,你就像一条死鱼,让人倒尽胃口。”
她眼底闪过一丝恶意的光芒,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听说你在澳门名声可不怎么好,跟过不少人吧?也难怪沉舟嫌你……脏。”
陆长笙闻言,非但不怒,红唇反而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她目光如冷萃的琉璃,将林晚晴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声音不大,却清晰刺骨:
“跟了三年,他娶的还不是我?”
林晚晴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陆长笙轻轻晃着酒杯,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欣赏她的讥诮:
“林**,你这三年兢兢业业当免费陪睡,连个正式名分都没混上。知道的说是红颜知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拿青春换温饱的菟丝花。”
“放在古代,林**你这般自荐枕席,到头来也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暖床丫头。”
“真是可怜——”
陆长笙又一声轻笑后,眼底寒光乍现:
“我陆长笙的名字,能堂堂正正写在霍家的族谱上。不像某些人,连认祖归宗都要看正房太太的脸色,活得像个阴沟里的老鼠,也配来质疑我?”
她微微前倾,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一字一句:
“你费尽心思讨好男人,不过是想从他指缝里漏点残羹冷炙。”
陆长笙直起身,用怜悯的眼神打量着她:
“而我,生来就在餐桌上。”
“而你,连妾都算不上。”
这番话如同淬了剧毒的冰棱,精准地刺穿了林晚晴所有的伪装和自尊。
她那副温婉假面瞬间碎裂,露出底下扭曲的嫉恨与难堪。
随即……
眼底迅速聚起一层屈辱的水光,嘴唇微微颤抖。
陆长笙轻轻抿了口酒,补上最后一击:
“你把他当长期饭票,他把你当临时消遣,这买卖做得,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可惜……他似乎不想继续这场各取所需的戏码了。”
这彻底的轻视与鄙夷,正中林晚晴夜夜辗转反侧、藏在心底患得患失的揣测,成了压垮她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林晚晴眼底漫上疯狂的决绝,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甜腻:
“你看,我连死都敢——而你呢?除了家世,你还有什么资格站在他身边!”
她说着,脚下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惊呼一声,整个人猛地朝陆长笙撞去,手中的酒杯也脱手飞出!
陆长笙在她靠近时就已戒备,但没料到她会用如此拙劣却有效的法子。
电光火石间,她只来得及侧身避开要害,却被林晚晴死死抓住了手臂。
“噗通——!”
两声落水巨响,打破了轩馆的雅致!
绯红与纯白两道身影,一同跌入了窗外那池冰冷的春水中。
水花四溅,满场皆惊。
霍沉舟站在池边,面色瞬间沉下,眼底风云骤聚。
他死死盯着在水中挣扎的那抹红色,下颌线绷得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