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小桃隔三差五偷偷塞进来的馒头咸菜,我在冷香院熬过了最冷的冬天。春天来临时,我已经摸清了这方寸之地的规律,甚至翻出几株能吃的野菜,在院子角落悄悄种下。
日子死寂得像一潭污水。除了小桃偶尔的接济,没人理会这座孤院。王府的繁华喧嚣与我无关,只有高墙隔绝的世界。萧烬大概已经忘了还有我这么个人存在。
直到那个闷热的午后。
急促纷乱的脚步声打破了冷香院长久的死寂。院门被猛地推开,一个管事嬷嬷带着几个粗壮的婆子冲了进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焦急。
“快!把她拖出来!去净身房洗刷干净!换身衣服!”管事嬷嬷像指挥搬运一件物品。
“干什么?”我警惕地后退一步。
“哼,干什么?”嬷嬷冷笑,“算你走了狗屎运!小世子突发恶疾,高热惊厥,太医都束手无策!王爷下令,府中所有女子,无论尊卑,即刻去佛堂为世子祈福诵经!你也算沾了光,能踏出这院子一步!别磨蹭,误了时辰,你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小世子?萧烬的儿子?病了?
我被几个婆子粗暴地推搡着,拖到净身房,像刷牲口一样用凉水胡乱冲了一遍,塞进一件半旧不新的粗布衣裳里。然后,像押送犯人一样,被推搡着赶往王府东侧的佛堂。
佛堂里已经跪满了人。上首是侧妃林氏,哭得梨花带雨,旁边坐着几个脸色凝重的太医。下首跪着十几个王府的姬妾、丫鬟,个个神情惶恐,口中念念有词。
我被推到最角落的位置跪下。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檀香味和压抑的绝望。
“王爷驾到——”
门口一声通传,所有人都吓得伏低身体。
萧烬大步走了进来。几个月不见,他瘦了些,轮廓更显冷硬,眼底布满猩红的血丝,浑身上下笼罩着一种濒临爆发的毁灭气息。他看都没看跪了一地的女人,径直走到太医面前。
“如何?”声音嘶哑,像砂纸磨过。
为首的太医噗通跪下,抖如筛糠:“王爷……王爷息怒……世子……世子脉象混乱,高热不退,已现昏聩……恐……恐是急惊风入腑,药石……药石之力恐……”
“废物!”萧烬猛地一脚踹翻太医,暴怒的吼声震得佛堂梁上的灰簌簌落下,“本王养你们何用!治不好世子,你们全都陪葬!”
太医们吓得面无人色,磕头如捣蒜。
林侧妃哭得更凶了:“王爷!王爷!求您再想想办法!我们的睿儿……睿儿他还那么小啊……”
萧烬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是野兽般的绝望和暴戾。他猛地扫视跪着的众人,那目光所及之处,人人瑟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