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珏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整个房间的温度，仿佛都降到了冰点。
李威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知道，肖珏说得出，就做得到。
这位战神，可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疯起来连皇帝都敢顶撞。
现在他虽然战败受伤，但虎威犹在。
真要是在这里动起手来，他带来的这点人，还真不够看。
【霸气！不愧是战神！】
【A爆了！老公护我！】
【虽然知道他现在是强弩之末，但还是好帅啊！】
苏婉的心，也因为他这句话而漏跳了一拍。
他……这是在保她？
明明前一刻，他还恨不得亲手杀了她。
李威脸色青白交加，握着圣旨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肖珏，你……你想抗旨不成？”
“抗旨？”
肖珏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我为大夏镇守边疆十年，大小战役数百场，流的血比你喝的水都多。”
“如今一朝兵败，陛下就要卸磨杀驴，连我的妻子都不放过。”
“李威，你告诉我，这旨，我为何要遵？”
他的目光如利剑，直刺李威的心底。
李威被他看得心头发毛，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这……这是陛下的意思，我……我也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
肖珏缓缓站起身，他身形高大，即便受了重伤，那股压迫感依旧让人喘不过气。
“那你就回去告诉陛下，我肖珏，接旨入天牢。”
“但我的王妃，必须留在府里。”
“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他的语气不容商量。
李威知道，今天这人，是带不走了。
再僵持下去，惹毛了这位活阎王，自己恐怕讨不了好。
“好……好……”
李威连连点头，几乎是落荒而逃。
“本将……本将会如实向陛下禀报。”
说完，他带着禁军，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很快，院子里恢复了平静。
房间里，只剩下苏婉和肖珏两个人。
气氛，一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苏婉还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看他。
刚才的勇气，仿佛已经全部用光了。
现在她后怕得厉害。
万一肖珏秋后算账，觉得她刚才是在利用他，那她就真的死定了。
【尴尬，大写的尴尬。】
【快看战神的表情，啧啧啧，精彩。】
【他现在肯定在想，这女人到底想干嘛？一会儿撕和离书，一会儿又要同生共死，精分现场啊。】
肖珏确实在想。
他盯着苏婉的发顶，眼神晦暗不明。
这个女人，今天给了他太多的“惊喜”。
他从来不知道，他这个看似柔弱的王妃，竟然有如此的胆识和心计。
她撕毁和离书，是看穿了苏家的狠毒，知道离开王府是死路一条。
她请求一同入狱，是在向他，也是在向皇帝表明她的立场，将自己和他牢牢捆绑。
她走的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了他的底线和皇帝的顾忌之上。
她是在用自己的性命，赌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也是在……帮他。
帮他保住了战神府最后的颜面。
想到这里，肖大将军的心情，莫名地有些复杂。
他沉默了半晌，才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沙哑。
“起来吧。”
苏婉身子一颤，缓缓地站了起来。
“你……”
肖珏看着她，想问什么，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他想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留下来。
难道她不知道，跟着他这个败军之将，只有死路一条吗？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另一句。
“你就不怕，我真的杀了你？”
苏婉抬起头，对上他探究的目光。
她的脸颊上还挂着泪痕，嘴唇被自己咬得发白，看起来楚楚可怜。
“怕。”
她诚实地点了点头。
“但是，我更怕被送回苏家。”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王爷，我知道，你恨我，恨苏家。”
“可我……我从没想过要背叛你。”
“三年前嫁给你，我就是你的人了。生是你的人，死……也是你的鬼。”
这番话，半真半假。
但苏婉说得情真意切，连她自己都快要信了。
【影后！绝对是影后级别的演技！】
【这波表白我给满分，又示弱又表忠心，战神听了都得迷糊。】
【看看战神的表情，果然，他动容了！】
肖珏确实动容了。
他看着苏婉眼中那份决绝和依恋，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轻轻触碰了一下。
自从他战败归来，所有人都视他为瘟疫，避之不及。
亲人背叛，同僚落井下石，连他最敬重的皇帝，也迫不及待地要将他置于死地。
只有她。
这个他从未放在心上的女人，却选择站在他身边，与他共担风雨。
这种感觉，很陌生。
也很……不坏。
他脸上的冰冷，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你倒是聪明。”
他轻哼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纵容。
“知道留下来，比回苏家安全。”
苏婉低下头，不敢接话。
“过来。”
肖珏朝她招了招手。
苏婉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地走了过去。
肖珏拉过她的手，将她拽到床边坐下。
他拿起桌上的伤药，递给她。
“给我上药。”
他的语气，是命令式的。
苏婉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这是……不追究了？
她心中一喜，连忙接过药瓶。
“是。”
她小心翼翼地解开肖珏手臂上被血浸透的纱布。
狰狞的伤**露在空气中，深可见骨。
苏婉倒吸一口凉气。
这得有多疼啊。
她不敢耽搁，连忙用干净的布巾沾了清水，轻轻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迹。
她的动作很轻，很柔。
指尖偶尔触碰到他的皮肤，带来一阵微凉的战栗。
肖珏的身体微微一僵。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人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了。
自从三年前，他奉旨娶了苏婉，两人便一直相敬如“冰”。
他忙于战事，常年驻守边疆。
而她，则安安静静地待在王府，做她有名无实的王妃。
他对她，几乎没什么印象。
只记得她总是低着头，一副怯懦顺从的模样。
和今天这个光芒四射、敢撕和离书、敢顶撞禁军统领的女人，判若两人。
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她？
肖珏的目光，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
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鼻尖小巧挺翘，嘴唇是淡粉色的，因为紧张而微微抿着。
似乎……也挺好看的。
【啊啊啊，气氛开始变了！】
【对视了对视了！快亲上去！】
【战神：这女人，有点意思。】
苏婉感觉到他的注视，脸颊不由得有些发烫。
她不敢抬头，只能加快手上的动作。
清洗，上药，包扎。
一气呵成。
做完这一切，她才松了口气。
“王爷，好了。”
她低声说道。
肖珏“嗯”了一声，收回了目光。
房间里，又恢复了沉默。
苏婉正想着要不要找个借口溜走，肖珏却突然开口。
“你留下，也好。”
苏婉一愣。
“苏家那边，我会处理。”
肖珏淡淡地说道。
“从今天起，你就待在本王的院子里，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准踏出半步。”
这是……要软禁她？
苏婉心里咯噔一下。
但转念一想，这也是一种保护。
至少，她不用担心苏家和府里其他人再来害她了。
“是，臣妇遵命。”
她乖巧地应道。
肖珏看着她顺从的模样，不知为何，心里又有些不爽。
他还是更喜欢她刚才那副张牙舞爪、敢跟他叫板的样子。
“下去吧。”
他挥了挥手，语气有些烦躁。
“是。”
苏婉如蒙大赦，连忙起身退了出去。
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肖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拿起刚刚苏婉为他包扎好的手臂，放在眼前。
纱布缠得很仔细，打的结也很漂亮。
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
肖T大将军的心，莫名地又乱了。
而另一边，苏婉刚走出房间，就看到管家一脸愁容地等在外面。
“王妃……”
管家欲言又止。
“怎么了？”苏婉问道。
“府里的下人，跑了一大半。”
管家叹了口气。
“剩下的，也都人心惶惶。还有……府里的存粮，也快见底了。”
树倒猢狲散。
肖珏一倒，整个战神府，都成了一座空壳。
苏婉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王妃，这是给王爷熬的药。”
苏婉刚想伸手去接，眼前的弹幕，却突然炸了。
【别喝！有毒！】
【是老太君！是肖珏的祖母！她想毒死肖珏，然后把自己的孙女嫁给新贵，保全家族！】
【**！这老虔婆好狠的心！连亲孙子都害！】
苏婉伸出去的手，猛地顿在了半空中。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