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睡到自然醒。
阳光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照进来，我眯着眼，花了好几秒才想起自己已经不在那个压抑的出租屋里。
这是我新租的临时住处，就在静安里附近，一个带阳台的小公寓。
我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一阵舒服的脆响。没有夺命连环call，没有紧急会议，感觉空气都是甜的。
我慢悠悠地起床，给自己煮了碗面，卧了个荷包蛋。吃完后，我搬了把椅子到阳台上，泡了杯茶，开始看楼下人来人往。
这才是生活。
手机被我丢在卧室，开着静音。我知道，现在盛华集团肯定已经炸了锅。
“天启计划”数据泄露，对于把全部宝都押在上面的盛华来说，是致命一击。竞争对手“天狼科技”会立刻推出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产品，抢占所有市场先机。盛华不仅数亿的研发投入打了水漂，还会面临投资方的信任危机，股价雪崩是必然的。
上一世，我就是在这个时候被顾清寒叫到办公室，立下军令状，带领团队不眠不休地寻找补救方案。
我们尝试修改核心算法，增加新的功能模块，但时间太仓促了。最后，我是在向董事会汇报的前一个小时，因为心力交瘁而倒下的。
而我死后，盛华集团还是没能挺过去，最终被天狼科技低价收购。顾清寒也从此销声匿迹。
现在，我不想再管这些了。
我抿了口茶，看着天边的云。
中午，我去彩票中心兑了奖。扣完税，一千六百万稳稳地进入了我的银行账户。看着手机短信上那一长串的零，我第一次有了不真实的感觉。
“先生，您是打算匿名捐款一部分吗？”工作人员客气地问。
我摇了摇头：“不了，谢谢。”
我不是圣人，这笔钱是我用命换来的，我只想用它来过好我的下半生。
有了钱，下午我就去把房子的全款付了。张律师帮我处理好了一切手续，下周就能拿到房产证。
我还顺便去花鸟市场，买了一堆花花草草的种子和几只小奶猫。
当我提着大包小包回到临时公寓时，已经是傍晚了。
我把手机拿出来，上面有五十多个未接来电，和上百条未读信息。
大部分是王副主管的，语气从一开始的焦急，到后来的哀求，再到最后的责备。
“昂哥，你到底在哪？公司需要你！”
“顾总说，只要你回来，以前的事既往不咎，职位和薪水都好说！”
“李昂，你太自私了！你忘了这个项目你付出了多少心血吗？”
我面无表情地删掉了所有信息。
心血？我的心血早就流干了，连同我的命一起。
其中，还有几条信息，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是顾清寒。回来。”
言简意赅，还是她一贯的命令口吻。
隔了半小时，第二条。
“你在哪？我需要一个解释。”
又过了一小时，第三条。
“李昂，接电话。”
我能想象到她发出这几条信息时，从一开始的倨傲，到后来的不耐，再到最后的愤怒。
我笑了笑，把这个号码也拉黑了。
然后，我开始兴致勃勃地研究我的花草种子，琢磨着哪种该先种，哪种该后种。几只小奶猫在我脚边打转，发出“喵喵”的叫声。
世界一片祥和。
而我知道，在城市的另一端，顾清寒的世界，正在崩塌。
她现在一定还在办公室里，通宵达旦地开会，试图找到一丝挽回的可能。她会逼着技术部的人拿出新的方案，会跟公关部的人商讨如何应对媒体，会和董事会的股东们进行艰难的沟通。
她会发现，她最信任的副总裁，也就是她的亲叔叔，在会议上处处掣肘，阳奉阴违。
她会发现，平时那些对她阿谀奉承的高管，现在都开始推卸责任，甚至有人已经偷偷联系好了下家。
众叛亲离。
这就是她即将面对的。
而我，这个她曾经最看不起，认为可以随意驱使的员工，此刻却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因为只有我知道，泄露数据的内鬼是谁，也只有我知道，天狼科技的方案里，有一个致命的漏洞。
可我，为什么要告诉她？
我把最后一点猫粮倒进碗里，看着小猫们争先恐后地吃起来。
我只想当个废人，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