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自称“圣姑”的东西,到底是谁?它占据了晚晴的身体,模仿着她的言行,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灵魂和目的。它口中的“仪式”、“血亲引路人”、“滋养‘它’”究竟意味着什么?岳父笔记里那个血淋淋的“活葬尸王,以血亲为引”,难道指的就是晚晴和她腹中的孩子?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林默的四肢百骸,但他心中燃烧的怒火和守护的决心,却比恐惧更加强烈。晚晴,他真正的妻子,一定还被困在某个地方,或者……已经遭遇了不测。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找到她,揭开这个寨子的秘密,将这个占据他妻子身体的恶魔揪出来!
天亮了,雨后的寨子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和草木气息,但那份死寂却丝毫未减。村民们依旧像昨天一样,穿着深色土布衣服,沉默地劳作或蜷缩在屋里,看到林默时,眼神依旧带着那种混杂着敬畏和恐惧的复杂情绪,在他和那栋木楼之间逡巡,仿佛在确认“圣姑”是否安好。
林默无心顾及这些。他借口出去寻找岳父的踪迹,离开了木楼,开始在寨子里漫无目的地游荡。他需要观察,需要找到突破口。
寨子很小,房屋布局杂乱,大多是依山而建的吊脚楼,年久失修,透着一股衰败的气息。他走过一条狭窄的巷道,两边是高高的、斑驳的木板墙。巷子尽头,是一处废弃的晒谷场。
晒谷场中央,有一口枯井。井口用几块破旧的条石围着,上面覆盖着厚厚的青苔和落叶。林默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井沿,突然顿住了。
井沿的青苔缝隙里,似乎卡着什么东西。
他走近几步,蹲下身,拨开湿滑的苔藓。
那是一小块碎布。颜色是熟悉的、晚晴最喜欢的鹅黄色。布料质地柔软,上面还沾染着一点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
林默的心猛地一沉。鹅黄色的布料……是晚晴今天早上穿的那件外套上的!昨晚混乱中,这件外套被撕破了一道口子!
她来过这里!她曾经在这个废弃的晒谷场,靠近这口枯井!
林默站起身,警惕地环顾四周。巷子幽深,两侧的高墙投下浓重的阴影。他走到枯井边,探头向下望去。井很深,光线昏暗,只能看到井壁上湿滑的青苔和嶙峋的石块,井底似乎积着一些浑浊的污水。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敲击声,从井底传来!
咚……咚咚……咚……
声音沉闷而有节奏,像是有人在用手指或者什么坚硬的东西,一下一下地叩击着井壁!
林默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面有人!是晚晴吗?!
他来不及多想,立刻探身抓住井沿的缝隙,试图往下看清楚。然而井壁湿滑,苔藓遍布,他试了几次都无法稳住身形,反而差点滑落下去。
“晚晴!是你吗?回答我!”他焦急地对着井口大喊。
敲击声停顿了一下,随即又响了起来。咚咚……咚……咚咚咚……
这一次,声音似乎更急促了一些,带着一种……求救的信号?
林默不再犹豫。他迅速扫视周围,看到墙角靠着一架破旧的竹梯,似乎是以前用来下井清理用的。他冲过去,费力地将竹梯拖到井边,检查了一下,虽然有些腐朽,但还能用。
他将竹梯小心翼翼地架在井沿上,固定好,然后深吸一口气,抓住梯子,一步一步地向下攀爬。井壁上不断有水珠滴落,冰冷刺骨。越往下,光线越暗,空气也越发污浊,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腐臭味和……血腥味!
梯子似乎永远没有尽头。林默的手心被粗糙的竹篾磨得生疼,双腿也开始发软。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双脚终于踩到了实地。
井底比他想象的要大一些,积着半尺深的浑浊污水,水面漂浮着一些腐烂的落叶和垃圾。借着从井口透下来的微弱天光,林默看清了井底的景象,顿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里……是一个临时的停尸场!
几具尸体被随意地丢弃在污水里,或者靠在井壁上。尸体已经开始腐败肿胀,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面目狰狞可怖。他们的衣服被扒光了大半,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青黑色的尸斑和奇怪的、如同被某种尖锐物体反复戳刺留下的伤口!
更让林默头皮发麻的是,这些尸体的胸口位置,都被剖开了一个大洞!胸腔被掏空了!里面塞满了……白花花的、颗粒饱满的糯米!
糯米!
岳父笔记里提到过!“饲尸傀,填糯米,吸阴煞,固形体”!
这些尸体,竟然是被人为**成的“尸傀”!
林默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目光在几具尸傀中搜寻着。突然,他在角落里一堆杂物后面,看到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女人,蜷缩在那里,背对着他。她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身上穿着一件熟悉的鹅黄色外套,只是衣衫褴褛,沾满了污泥和血迹。
“晚晴!”林默失声喊道,冲了过去。
听到声音,那个身影猛地一颤,缓缓地转过头来。
当看清那张脸时,林默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那确实是晚晴的脸!是她原本的脸!但此刻,这张脸上布满了细小的伤口,鲜血混着污水不断淌下,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发紫。她的眼神涣散,充满了极度的疲惫和绝望,看到林默,眼中先是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喜,随即又被更深的恐惧所取代。
“阿默……别过来……快走……”她的声音嘶哑微弱,如同蚊蚋,“它们……它们要来了……”
“晚晴!你怎么样?发生了什么事?”林默冲到她身边,想要扶起她,却发现她的身体冰冷得可怕,而且异常沉重。
“我……我被关在这里……几天了……”晚晴艰难地喘息着,断断续续地说道,“那个东西……那个冒充我的东西……它不是我……它是……是柳如茵!柳如茵回来了!她……她附在我身上……她想……想用我做‘圣姑’,打开……打开‘尸王冢’……”
柳如茵!果然是她!
林默心中巨浪滔天,但此刻他必须稳住晚晴。“别怕,晚晴,我找到你了!告诉我,怎么才能帮你?怎么才能把它赶走?”
“没用的……阿默……它已经……占据了我的身体……我的魂……被锁在……这里……”晚晴颤抖着抬起手,指向自己的心口,那里似乎有一个无形的枷锁,“寨子里的人……都被它迷惑了……他们是……它的帮凶……它们在准备……血祭……”
“血祭?什么血祭?”
“活葬……活葬尸王……”晚晴的眼中涌出泪水,“用我的血……还有……还有寨子里其他人的血……作为引子……唤醒沉睡的……尸王……然后……让它……吞噬一切……”
活葬尸王!岳父笔记里的预言!竟然是真的!而这个柳如茵,或者说占据晚晴身体的东西,就是要执行这个邪恶仪式的幕后黑手!
“阿默……你必须……离开这里……马上……带着我……离开……”晚晴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浑身无力地倒了下去。
就在这时,井口的方向,传来了竹梯被拉动的声音!
有人上来了!
林默猛地抬头,心脏瞬间沉入谷底!是谁?是那个冒充晚晴的东西?还是寨子里的村民?
他来不及思考,一把抱起虚弱不堪的晚晴,冲向井壁的另一个方向——那里似乎有一条狭窄的、通往地面的裂缝!
“快!晚晴,抓住我的手!”林默将晚晴托举起来,试图让她爬上去。
晚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了裂缝边缘凸起的石块。就在林默准备也爬上去的时候,井口的竹梯已经被人拖到了井边。
一个身影出现在井口,逆着光,看不清面容。但林默能感觉到,那目光如同毒蛇般锁定了自己!
“找到你了……我的‘丈夫’……”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正是那个冒充晚晴的东西!“你把我的‘新娘’藏到哪里去了?玩捉迷藏吗?真是不乖……”
是它!柳如茵!
林默抱着晚晴,死死抵在冰冷的井壁上,大脑飞速运转。怎么办?硬拼肯定不行!对方既然能轻易找到这里,实力必然远超自己!
“柳如茵!”林默咬牙切齿地喊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冒充晚晴?为什么要害她?!”
“害她?”井口的“晚晴”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在井底回荡,显得格外瘆人,“我这是在帮她解脱!一个普通的人类,怎么能配得上我柳如茵的身份?只有成为‘圣姑’,沟通天地,驾驭尸傀,这才是我应有的归宿!至于那个蠢货苏晚晴的灵魂……”它顿了顿,语气变得残忍,“不过是开启仪式的一道微不足道的祭品罢了!很快,她就会和我融为一体,成为最完美的‘圣姑’!”
“疯子!你这个魔鬼!”林默怒吼道。
“魔鬼?不,我是神!”柳如茵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狂热的宗教式**,“我要带领落花寨走向新的纪元!尸王的力量将庇护我们!我们将成为不死不灭的存在!而你,林默,你将是第一个见证神迹的人!不,你应该说……是第一个被献祭给新神的祭品!”
话音未落,井口突然垂下几条粗大的、沾满腥臭粘液的藤蔓!藤蔓如同有生命的毒蛇,闪电般地向林默缠绕过来!
林默瞳孔骤缩,抱着晚晴猛地向旁边一扑!藤蔓擦着他的身体掠过,狠狠抽打在井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溅起一片碎石和污水!
“想跑?”柳如茵的声音带着恼怒。更多的藤蔓从井口垂落,如同天罗地网,封锁了井底的所有出路!
林默抱着晚晴,背靠着冰冷的井壁,退无可退。他能感觉到藤蔓上散发出的阴冷邪气,一旦被缠住,后果不堪设想。
“阿默……对不起……连累你了……”晚晴虚弱地说道,眼中满是歉疚和不舍。
“别说傻话!我不会丢下你的!”林默紧紧抱着她,目光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寻找着任何可能的生机。他的视线落在那些被**成尸傀的尸体上,一个大胆而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
尸傀!这些被糯米填充的尸体!岳父笔记里说过,尸傀惧火畏阳!虽然现在没有火,但……
他的目光猛地定格在晚晴那件鹅黄色外套的内衬口袋上!那里,他之前无意中摸到过,似乎有一个小小的、硬硬的东西……是打火机!晚晴有抽烟的习惯,随身带着一个复古的煤油打火机!
“晚晴!你的打火机呢?!”林默急切地问。
晚晴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图,艰难地点了点头,用微弱的声音说:“在……在内衬口袋……左边……”
林默左手抱着晚晴,右手闪电般地探入她的外套内衬口袋,果然摸到了一个冰冷的金属物体!他用力一捏,打开了打火机的盖子,拇指猛地摩擦燧轮!
“嚓!嚓!嚓!”
一连串清脆的摩擦声响起,火星在昏暗的井底跳跃!然而,连续尝试了几次,火苗却始终没有点燃!是湿气太重?还是燃料耗尽?
时间不等人!藤蔓已经逼近!
“没用的……放弃吧……”柳如茵的声音如同催命的魔咒,带着胜利者的嘲弄。
林默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他猛地将打火机扔掉,同时将怀里的晚晴推向旁边一堆相对干燥的稻草和杂物!
“晚晴!趴下!”
他自己则抓起地上的一块尖锐的石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旁边一具相对“新鲜”的尸傀!
“噗嗤!”
石头深深嵌入尸傀的胸腔,撞破了里面填充的糯米团!白色的糯米粒混合着腐败的内脏组织,喷溅而出!
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
几乎是同时,被砸破的尸傀那青灰色的脸上,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空洞的眼窝似乎转动了一下,对准了林默!
“尸傀……动了?!”林默心中一惊,但随即狂喜!有效!破坏尸傀的填充物,似乎能干扰它们的控制!
“就是现在!晚晴!点火!”林默大吼!
晚晴早已心领神会,她挣扎着从杂物堆里爬起来,捡起林默扔掉的打火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擦亮了火苗!
“呼!”
橘红色的火苗在潮湿的空气中顽强地跳动起来!晚晴毫不犹豫地将燃烧着的打火机,扔向了那堆被她推过去的稻草和杂物!
“轰!”
干燥的稻草遇到明火,瞬间猛烈燃烧起来!火舌贪婪地舔舐着周围的杂物,发出噼啪的爆响,迅速蔓延开来!
“啊——!”井口的柳如茵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尖叫!
那些垂落的藤蔓仿佛遇到了克星,在接触到火焰辐射的热力时,如同被烙铁烫到的毒蛇,猛地缩了回去!井口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和藤蔓拖拽的摩擦声。
火光映照着晚晴苍白而坚毅的脸庞,她看着林默,虚弱地笑了笑:“阿默……我们……能出去了吗?”
林默看着跳跃的火焰,感受着那灼人的温度驱散着井底的阴寒,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点点头,将晚晴背到背上,借着燃烧的杂物堆作为掩护,沿着那条狭窄的裂缝,奋力向上攀爬!
头顶,是黎明的微光。脚下,是燃烧的尸傀和复仇的火焰。林默背着他真正的爱人,向着未知的光明,艰难地爬去。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更大的危险和更深的谜团,还在前方等着他们。而那个自称“圣姑”的柳如茵,绝不会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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