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先生，这张卡里余额不足，您妹妹的手术费至少需要先交三十万押金，
否则我们也无法安排排期。”护士冷冰冰的声音，像一把钝刀子，割开了我最后的尊严。
我颤抖着手，再次刷了一遍。POS机依旧刺耳地尖叫：“交易失败。”怎么可能？
这张卡里明明有五十万！那是我没日没夜码字，存了整整五年的稿费，
更是我妹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我疯了一样掏出手机，却看到了一条十分钟前发来的短信，
来自我的妻子，苏曼。「顾言舟，那五十万我转走了。阿豪创业急需**，
就当你借给他的。反正**妹那个病也是无底洞，别浪费钱了。」那一瞬间，
我耳边轰鸣作响，浑身血液逆流成冰。阿豪。那个她所谓的“男闺蜜”，
那个开着租来的跑车在她面前晃悠的假富二代。为了那个男人，
她竟然连我妹妹的命都不顾了？我拨打她的电话，忙音。再打，关机。打开微信，
看到她在朋友圈发了一张坐在副驾驶的照片，配文是刺眼的优越感：「挥别错的，
才能和对的相逢。有些男人，一辈子也就是个写破书的穷酸命，给不了我想要的未来。」
照片的角落，露出那只爱马仕包的一角——那是用我妹妹的救命钱买的。我死死盯着屏幕，
指甲嵌进肉里，鲜血淋漓。苏曼，你以为拿走这五十万，我就走投无路了吗？你根本不知道，
就在你转走钱的那一刻，我的邮箱里躺着一份刚发来的合同。
那是国内顶级影视公司的S级签约函。我那本被你嫌弃、被你嘲讽为“垃圾”的悬疑小说，
版权估值——一千两百万。而这一刻，我决定，这份荣光，与你再无半分瓜葛。
1“余额不足。”收费窗口里的护士把缴费单甩了出来，眼皮都没抬一下。
那张轻飘飘的纸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台面上，像是一记耳光，抽得我耳鸣目眩。
我死死抓着银行卡，指关节泛白，声音都在抖：“护士，麻烦你再刷一次。这里面有五十万，
绝对有，这是我昨天刚从理财账户赎回来的！”护士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乞丐。“先生，后面还有人排队呢。没有就是没有，
机器还能骗你？没钱就去凑，别在这耽误别人救命。”后面排队的人群开始躁动，有人推搡，
有人抱怨。“快点啊，磨磨唧唧的。”“没钱看什么病啊，晦气。”我脑子里嗡嗡作响，
像是被灌进了水泥。不可能。这张卡是我和苏曼的共同账户，
但我存进去的每一笔稿费都有记录。为了给我妹妹顾念凑骨髓移植的手术费，
我这两年没日没夜地写那些廉价的悬疑故事，熬得头发大把大把地掉，甚至去给人家当**，
才凑够了这五十万。医生刚才下了最后通牒，顾念的身体状况不能再拖了，
今晚必须交齐押金，明天安排进仓。这钱是顾念的命。我颤抖着手掏出手机，
拨打苏曼的电话。“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再打。还是关机。
一种极度不祥的预感像毒蛇一样爬上脊背，冷得我浑身打颤。我点开微信，置顶的对话框里，
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昨天我发的：“老婆，明天要去医院交钱，卡我带着了。
”她当时回了个：“哦。”我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划动，点开手机银行APP。
看到余额的那一秒，我感觉天塌了。余额：36.50元。就在二十分钟前，
也就是我还在挤地铁来医院的路上，有一笔五十万的转账记录。收款人：赵浩。赵浩。
看到这个名字，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苏曼的“男闺蜜”，
那个自称是江城顶级富二代，整天开着跑车带苏曼出入各种高档场所，
却连一杯奶茶都要苏曼付钱的男人。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一条短信跳了出来，
发信人是苏曼。“顾言舟，钱我先挪用了。浩哥的豪车俱乐部资金链断了一下，急需周转，
就当是你借给他的。反正你那个病鬼妹妹也就是个无底洞，这就是个无底洞，
扔进去五十万也未必能听个响。浩哥说了，等他周转过来，带你是十倍的赚。别那么小气，
做人眼光要长远。”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刀子，捅进我的心窝子，还要搅上一搅。
借？资金链断裂？那是救命钱！是等着上手术台的救命钱！我疯了一样回拨电话，
依然是冰冷的关机提示音。我冲出缴费大厅，在医院走廊里狂奔，撞到了人也顾不上道歉。
我必须找到苏曼，我必须把钱要回来，哪怕是给她跪下，哪怕是去杀人。
路过住院部楼下的小花园时，手机响了。是特别关心的提示音。我以为苏曼回心转意了，
颤抖着手点开，却是朋友圈的更新提醒。就在一分钟前，苏曼发了一条朋友圈。
配图是一张她在保时捷副驾驶的**。她化着精致的妆，那是昨天我为了讨好她，
咬牙花两千块给她买的一套**版口红。她手里捧着一大束红玫瑰，
背景是一个年轻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手上戴着一块晃眼的理查德米勒。文案只有一行字，
却刺得我眼睛流血：“挥别错的，才能和对的相逢。有些男人，
一辈子也就是个写破书的穷酸命，给不了我想要的未来。谢谢浩哥的‘重启资金’，爱你。
”底下还有赵浩的秒回：“宝贝，这只是开始，以后带你吃香喝辣。
”苏曼回复了一个害羞的表情：“人家只要在你身边就好。”我死死盯着屏幕，
牙齿把嘴唇咬出了血，铁锈味在口腔里蔓延。重启资金？
那是吃着我妹妹的人血馒头换来的重启资金！“顾先生？”身后传来主治医师的声音。
我僵硬地转过身，像个生锈的机器。医生看着我惨白的脸色，叹了口气：“顾先生，
押金交了吗？骨髓库那边刚来电话，如果不尽快确认，
那份匹配的骨髓可能就要给顺位的下一位患者了。你知道的，这种匹配度，
错过了可能就是一辈子。”一辈子。我妹妹顾念才二十岁。她躺在无菌病房里，瘦得像把柴，
每天看着窗外的树叶发呆，跟我说：“哥，等我好了，我就去打工，我帮你养家，
你别那么累了。”我跪了下去。在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里，我直挺挺地给医生跪下了。
“医生，求求你，再给我一天时间……不，半天！今晚！今晚之前我一定把钱交上！
求求你别把骨髓给别人！求求你了！”我咚咚地磕头，额头砸在地砖上，没有痛感，
只有麻木。周围的人指指点点，像是在看一场滑稽的猴戏。医生连忙扶我，
语气无奈又同情：“顾先生，你别这样。这是医院的规定，我也没办法。
最多……我最多能帮你拖到今晚十二点。如果十二点还没有入账，系统会自动取消资格。
”“好，好，十二点。”我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和灰尘，眼神像是要吃人。
现在是下午两点。还有十个小时。我抓着手机，像是抓着唯一的武器。苏曼。
你既然不想让我妹妹活，那我们就一起下地狱。我冲出医院，拦了一辆出租车。
“去江城国际赛车场。”朋友圈那张照片的背景里，有一座标志性的红色建筑，
那是赵浩经常混迹的赛车场。他们在那。拿着我的钱，在那逍遥快活。司机看我一脸凶相，
不敢多话，一脚油门踩了出去。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我脑子里闪过这五年的画面。
五年前，我是个怀揣文学梦的傻小子，苏曼是小网红。她那时候没这么势利，
她说喜欢我的才华，说我的文字有灵魂。为了供养她的高消费，为了给她买包，
为了让她在姐妹面前有面子，我放弃了严肃文学，开始写那些我都看不上的快餐网文。
我甚至为了多赚几百块的全勤奖，发着高烧也在网吧码字。她说：“老公你真好。
”她说：“老公加油，等你有钱了，我们就去环游世界。”全是屁话。全是谎言。
在真正的金钱和虚荣面前，这五年的感情，连个屁都不是。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点开。是一张照片。照片里，苏曼正趴在保时捷的前盖上，
摆出一个妖娆的姿势，赵浩拿着手机在给她拍照。下面附着一行字：“死跑龙套的，
别来找不痛快。那五十万是你老婆自愿给我的，说是分手费。
识相的就赶紧签了离婚协议滚蛋，别耽误我们曼曼飞上枝头变凤凰。”我盯着那行字，
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2赛车场的VIP休息区，落地窗明净透亮。
我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了苏曼。她换了一身紧身的赛车服，正依偎在赵浩怀里，
手里端着一杯香槟，笑得花枝乱颤。赵浩的手不规矩地在她腰上游走，
周围几个狐朋狗友正在起哄。“浩哥，这次真的要把那个写书的穷逼甩了？”“那必须的啊，
曼曼这种极品，跟着那个死宅男不是暴殄天物吗？”“就是，写那些破悬疑小说能赚几个钱？
一个月几千块稿费，还不够浩哥这顿酒钱。”苏曼抿了一口酒，眼神轻蔑：“别提他了，
扫兴。整天阴沉沉的，回到家连句话都没有，跟他在一起我都快抑郁了。还是浩哥好，
懂生活，懂情调。”“砰！”我一脚踹开了玻璃门。巨大的声响让里面的欢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我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T恤上还沾着刚才磕头时的灰尘，
头发凌乱，双眼赤红，像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苏曼吓了一跳，手里的香槟洒出来一些。
看清是我后，她脸上的惊慌迅速变成了厌恶和不耐烦。“顾言舟？你跟踪我？你有病吧！
”她站起来，把酒杯重重地顿在桌子上，指着我的鼻子就开始骂：“谁让你来这种地方的？
看看你这副穷酸样，门口保安怎么把你放进来的？简直丢死人了！”我没理会她的辱骂，
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周围的富二代们想要站起来，被赵浩抬手拦住了。赵浩靠在沙发上，
翘着二郎腿，一脸看戏的表情，眼神里全是嘲弄。“苏曼。
”我的声音沙哑得像是含了一口沙子，“钱呢？”苏曼翻了个白眼：“什么钱？
短信里不是跟你说了吗？借给浩哥周转了。”“转回来。”我死死盯着她，伸出手，“现在，
立刻，马上。转回来。那是顾念的手术费，你知道的。”苏曼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嗤笑了一声：“顾言舟，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周转懂不懂？过几天就还你了。再说了，
**妹那个病，治了也是白治，医生都说了只有百分之三十的成功率，你非要往里面砸钱，
你是不是傻？”“百分之三十也是命！”我嘶吼出声，额头上的青筋暴起，“那是我的钱！
是我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的！你凭什么拿去给这个软饭男**！”“啪！
”一记耳光狠狠地抽在我脸上。苏曼打完，嫌弃地甩了甩手：“嘴巴放干净点！谁是软饭男？
浩哥身家过亿，能看上你那点钱是给你面子！顾言舟，你能不能像个男人一点？
整天为了那点钱斤斤计较，我真是受够你了！”脸颊**辣的疼，但我感觉不到。
我只觉得冷。这五年来，我把她捧在手心里，家务全包，工资全交，
她半夜想吃小龙虾我跑遍半个江城去买。现在，她为了一个刚认识不到一个月的男人，打我。
赵浩这时候站了起来，走到苏曼身边，搂住她的腰，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哥们，
别这么激动嘛。”他从钱包里掏出一叠红色的钞票，大概有一两千块，随手甩在我的脸上。
钞票漫天飞舞，落在地上，像是红色的雪。“这钱你拿着，打个车回去，顺便买点好吃的。
曼曼跟我在一起，我肯定不会亏待她。至于那五十万，就当是你给曼曼的青春损失费了。
毕竟人家跟了你五年，最好的青春都浪费在你身上了，这点钱不过分吧？
”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就是啊，青春损失费，没毛病。”“浩哥大气！
”我看着地上那些钱，又看了看苏曼。她依偎在赵浩怀里，没有丝毫愧疚，
反而一脸理所当然：“听到没有？浩哥给你的，还不赶紧捡起来滚？别在这碍眼。
”我没有捡钱。我深吸了一口气，原本紧绷的身体突然松弛了下来。那一刻，
我心里有什么东西，彻底死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和冷酷。“苏曼。
”我抬起头，眼神平静得可怕，像是两口枯井，“这钱，你不打算还是吗？
”苏曼被我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但仗着赵浩在身边，她还是硬着头皮说：“不还！怎么样？
有本事你报警啊？我告诉你，那是婚内财产，我有权支配！你报警也没用！”“好。
”我点了点头，“婚内财产。”“既然你这么说，那就离婚吧。”苏曼愣了一下，
随即狂喜：“这可是你说的！谁反悔谁是孙子！”她立刻从那个爱马仕包里掏出一份文件，
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协议我已经拟好了，你净身出户，那五十万归我，
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干。顾言舟，算你识相，还是个男人。”她把协议和笔拍在桌子上。
“签吧。”周围的人都在起哄：“签！签！签！”我拿起笔，看着那份所谓的“离婚协议”。
上面密密麻麻的条款，全是她如何瓜分我的财产，如何让我背负债务。
她甚至连那套我们租的小公寓里的家电都要拿走。如果是以前，我会心痛，会愤怒，
会质问她为什么这么绝情。但现在，我只觉得可笑。她根本不知道她即将失去什么。
她以为她甩掉的是一个累赘，一个穷酸作家。她不知道，就在昨天晚上，
我已经收到了一封来自北京的邮件。那个在文学圈赫赫有名的“白夜出版社”，
看中了我三年前写的一本被无数退稿的“垃圾”悬疑小说。
他们给出的版权买断价是——一千两百万。外加影视改编的分成。
这封邮件我还没来得及告诉苏曼，本来想等手术费交了，给她一个惊喜。现在看来，
不需要了。这五十万，就是这五年的买断费。既然你要这五十万，那我就给你。我拿起笔，
在协议上飞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顾言舟。”三个字，写得力透纸背。
苏曼一把抢过协议，仔细检查了一遍，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终于解脱了！浩哥，
今晚我们去开Party庆祝一下！”赵浩亲了她一口：“没问题，
今晚全场消费赵公子买单！”我看着他们丑陋的嘴脸，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
我停下脚步，背对着他们，淡淡地说了一句：“苏曼，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希望你以后，
别哭着求我。”苏曼在身后大声嘲笑：“求你？求你回来写那些没人看的破书吗？顾言舟，
你去做梦吧！我苏曼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瞎了眼跟了你五年！”我没有回头。推开门，
外面的阳光刺眼得让人想流泪。我拿出手机，那条未读邮件还在邮箱里静静躺着。就在这时，
手机震动了。是白夜出版社总编发来的微信。“顾老师，合同电子版已经发您了。另外，
资方那边非常看好这个IP，希望能尽快签约。如果方便的话，今晚能不能见一面？
我们老板正好在江城，想亲自跟您聊聊后续影视化的细节。”我看着屏幕，
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可以。”“但我有个条件。”“这一千两百万的版权费，
必须在我拿到离婚证之后，再打入我的账户。”3签完字走出赛车场的那一刻，
我感觉背上背了五年的大山，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荡荡的荒凉，
和一种即将爆发的复仇**。我给主治医生打了个电话。“王医生，钱我借到了。
我现在就去筹，最晚明天早上到账。能不能……先把顾念的名字留在系统里？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顾先生，我也很难办。但我信你一次。明天早上八点，
如果我看不到缴费单，神仙也救不了**妹。”“谢谢。谢谢！”挂了电话，我站在路边，
深吸了一口气。借？我不去借。我拦了一辆车，直奔市中心的香格里拉酒店。
总编给我的定位就在那里的行政酒廊。我在酒店大堂的洗手间里洗了把脸，把头发用水抓顺，
拍掉衣服上的灰尘。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窝深陷、胡子拉碴的男人，我对自己说：顾言舟，
挺直腰杆。你不再是那个为了五斗米折腰的**了。你是作家。你是顾言舟。
推开行政酒廊包厢门的时候，里面坐着三个人。一个是戴着金丝眼镜的总编老陈，
一个是穿着唐装的中年男人，还有一个，竟然是国内赫赫有名的导演，张艺。看到我进来，
老陈立刻站了起来，热情地迎上来：“哎呀，顾老师！终于见到真人了！来来来，
我给您介绍。”那个穿唐装的男人站起身，主动向我伸出手，眼神里满是欣赏：“顾先生，
幸会。我是光影传媒的董事长，王建国。你的书《致命伴侣》，我连夜看完了。精彩，
太精彩了！尤其是里面对人性贪婪的刻画，简直入木三分！”张导也笑着点头：“顾老师，
本来我还在筹备另一部戏，看了你的本子，我决定推迟那部，先拍你这个。
男主角我都想好了，必须找影帝级别的。”我握住王董的手，手掌干燥有力。“王董，张导，
陈总编，过奖了。”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但心脏还是在狂跳。
这就是资本的力量吗？就在一个小时前，我还被前妻和她的情夫像赶狗一样赶出来。现在，
这些平日里高不可攀的大人物，却对我以此礼遇。坐下后，王董直奔主题。“顾老师，
合同你应该看过了。一千两百万，这是基础版权费。影视改编、游戏改编的后续收益，
我们另算分成。如果你没意见，我们现在就可以签意向书，三天内全款到账。”一千两百万。
这个数字在空气中回荡。如果我有这一千两百万，顾念的病不仅能治，
还能去国外最好的医院疗养。我不需要再去求任何人。但我没有立刻点头。我看着王董，
眼神坚定：“王董，合同没问题。但我有一个不情之请。”王董愣了一下：“你说。
”“这笔钱，能不能分两笔打？第一笔五十万，算是我预支的定金，今晚必须到账。
剩下的一千一百五十万……”我顿了顿，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必须在三天后，
也就是下周一，打给我。”老陈有些不解：“顾老师，这是为什么？早拿钱不香吗？
”我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一口，苦涩在舌尖蔓延，回甘却是甜的。“因为下周一，
是我和前妻去民政局领离婚证的日子。”包厢里安静了几秒。这几个人都是人精，
瞬间就明白了我话里的意思。王董眼中的欣赏更浓了。他哈哈大笑，拍了拍我的肩膀：“好！
有个性！男人嘛，该断则断。这五十万，我现在就让财务以‘借款’的名义打给你，
不算版权费，算我个人借你的。等你离完婚，我们再走正式合同。”“谢谢王董。”“另外，
”王董压低了声音，眼里闪过一丝商人的狡黠，“顾老师，听说你是全职作家？如果你愿意，
我们公司想把你包装成‘神秘大神’。你离婚这件事……如果操作得当，
或许能成为新书最好的宣发。”我看着王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王董，不用包装。
”“因为很快，这就不是秘密了。”“既然她喜欢直播，喜欢万众瞩目，那我就成全她。
”……从酒店出来，我的手机响了。是银行的短信提示。“您尾号8888的账户，
收到转账500,000.00元。”看着那串零，我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眼眶发热。
顾念，你有救了。我立刻赶回医院，把钱交了。当缴费单打印出来的那一刻，
我整个人都虚脱了，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气。接下来的两天，我过得像个幽灵。
我回了一趟那个所谓的“家”，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几件旧衣服，
一台用了四年的笔记本电脑，还有顾念小时候送我的一个千纸鹤玻璃瓶。苏曼不在家，
估计是住在赵浩那里了。家里的东西，值钱的都被她搬空了，连我买的咖啡机都不见了。
只留下一地狼藉，和墙上那张只有我一个人笑得灿烂的婚纱照。我把婚纱照摘下来，
扔进了垃圾桶。周一早上八点。我准时出现在江城民政局门口。苏曼还没来。我站在台阶上，
看着远处。八点半，一辆红色的保时捷轰鸣着开了过来，一个急刹车停在我面前。车门打开，
苏曼走了下来。她今天穿得格外隆重，一身白色的香奈儿套装，头发做得一丝不苟，
脸上化着精致的全妆。最离谱的是，她手里举着一个**杆，正在直播。“家人们早啊！对，
今天就是我去领证的日子！终于要和过去说再见了，心情超级激动！
”“谢谢‘浩哥的小宝贝’送的火箭！爱你么么哒！”“那个渣男？他在呢，在那站着呢，
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她把镜头对准我，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嘲讽。“给大家看看，
这就是那个拖累了我五年的男人。看看这身衣服，啧啧，都要离婚了也**体面点。
”直播间里的弹幕飞快滚动，不用看也知道全是骂我的。“这就是那个软饭男啊？
长得也不咋地嘛。”“恭喜曼曼脱离苦海！”“这种穷逼就该孤独终老！”苏曼走到我面前，
把镜头怼到我脸上，语气夸张：“顾言舟，跟家人们打个招呼呗？
毕竟以后你连蹭我热度的机会都没有了。”我看着镜头，面无表情。“苏曼，证件带齐了吗？
”苏曼翻了个白眼：“带齐了！赶紧的，我浩哥还在车里等我呢，别耽误我时间。”“好。
”我转身往大厅里走。苏曼跟在我后面，一边走一边对着手机喋喋不休：“家人们，
我跟你们说，女人一定要经济独立，千万不能找这种只会画饼的男人。
这五年我过得太苦了……”走进办事大厅，因为早就预约好了，手续办得很快。
工作人员核对着我们的证件和离婚协议，眼神在我和苏曼之间来回打量，最后叹了口气。
“确定要离吗？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没有！”苏曼抢着回答，“立刻！马上！
给我盖章！”“确定。”我平静地说。“啪！”钢印落下。
两本红色的结婚证被换成了两本暗红色的离婚证。苏曼一把抢过属于她的那一本，
像是拿到了通往天堂的门票。她对着镜头疯狂挥舞着离婚证，尖叫道：“家人们！看到了吗！
我自由了！我终于单身了！”直播间的人气瞬间飙升，礼物特效满屏乱飞。
我也拿起了我的那一本。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一条语音通话请求。我没有避讳，
直接按下了免提。电话那头，传来王董浑厚且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在空旷的办事大厅里回荡，
也清晰地传进了苏曼的直播间：“顾老师！恭喜你恢复单身！刚才财务已经确认了，
剩下的一千一百五十万版权费尾款，已经全部打入您的私人账户！另外，
今晚的新书IP发布会，劳斯莱斯车队已经到民政局门口了，我也在车上，
专程来接您去签约仪式！”空气突然安静了。苏曼举着**杆的手僵在半空，
脸上的笑容像是被水泥封住了一样，一点点龟裂。直播间里的弹幕，在那一瞬间，
出现了诡异的停滞。我挂断电话，将那本离婚证随手揣进兜里。然后，我转过头，
看着一脸呆滞的苏曼，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谢谢你放过我。”“也谢谢你，
把我的财运，还给了我。”4大厅里的空气仿佛在那一瞬间被抽干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苏曼手机直播间里，那些疯狂滚动的弹幕还在无声地尖叫。“**？一千一百五十万？
真的假的？”“剧本吧？肯定是剧本！哪有这会儿刚离完婚就暴富的？”“楼上的，
刚才那声音我怎么听着像光影传媒的王董？我上次在财经新闻里听过！”“不可能！
这男的一身地摊货，还能认识王董？”苏曼举着手机的手僵硬得像块风干的木头，
脸上的嘲讽甚至还没来得及褪去，就硬生生卡在了肌肉纹理里，看起来滑稽又狰狞。
她眨了眨眼，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随即爆发出一阵尖锐的爆笑。“哈！哈哈哈哈！
”苏曼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飙出来了。她指着我，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顾言舟，
你行啊！为了在我面前**，为了挽回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你连这种戏都演得出来？
”她对着直播镜头，语气夸张地嘲讽：“家人们，你们听听！一千两百万！还劳斯莱斯！
他要是有一千两百万，至于为了五十万给我下跪磕头吗？至于穿几十块钱的T恤吗？
”赵浩这时候也从门口走了进来。他刚才在大厅外面抽烟，显然是听到了里面的动静。
他单手插兜，晃着手里的保时捷车钥匙，一脸不屑地走到我面前，伸手拍了拍我的脸。
“哥们，可以啊。这群演请得多少钱？电话录音合成得不错啊？但是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
**也要讲基本法吧？光影传媒的王建国是你这种底层写手能认识的？
”“还劳斯莱斯车队……”赵浩嗤笑一声，往门口努了努嘴，“门口除了我那辆保时捷，
只有出租车和共享单车。你该不会是指那辆共享单车是劳斯莱斯联名款吧？
”周围办理业务的人群也开始指指点点，眼神里多半是看笑话的。“这男的想钱想疯了吧？
”“哎，被前妻甩了受**了，也是个可怜人。”我没有说话。
我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两个在我面前上蹿下跳的人，就像看着两只不知死活的蚂蚱。
我把那本深红色的离婚证放进贴身的口袋，轻轻拍了拍。“是不是演戏，
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说完，我绕过赵浩，径直向门口走去。“行啊！那就出去看看！
我倒要看看你的劳斯莱斯是不是纸糊的！”苏曼此时此刻极度亢奋，
她认定了我是在虚张声势。她要把我的谎言当众拆穿，让我在全网几万观众面前彻底社死，
永世不得翻身。她举着**杆，一路小跑跟在我身后，嘴里还在不停地输出：“家人们，
别走开！马上就是大型打假现场！看看渣男是如何自我毁灭的！”走到民政局大门口。
阳光刺眼。路边确实停着赵浩那辆红色的保时捷718，那是他租来装点门面的工具。
除此以外，空空荡荡。苏曼眼里的得意瞬间炸裂：“车呢？顾言舟，你的车呢？隐形了吗？
哈哈哈哈！”直播间里一片嘲讽：“笑死我了，大型翻车现场。”“这男的太虚荣了。
”“曼曼干得漂亮，这种骗子就该曝光！”赵浩靠在他的保时捷上，点了一根烟，
还没来得及吸一口。突然。街道尽头的拐角处，传来一阵低沉而浑厚的引擎声。
那不是普通跑车的轰鸣，那是十二缸猛兽压抑的低吼。
先是一辆黑色的奔驰迈巴赫缓缓转过街角，车头的立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紧接着，
是第二辆。第三辆。而在正中间，一辆通体漆黑、如帝王般威严的劳斯莱斯幻影，
迈着优雅而霸道的步伐，缓缓驶来。这支车队无视了周围所有的车辆，
霸道地占据了整条车道，然后，齐刷刷地停在了民政局门口。刚好，
把赵浩那辆红色的保时捷堵得死死的。那辆原本看起来还算拉风的保时捷，在这支车队面前，
瞬间变得像个廉价的塑料玩具。苏曼的笑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鸡。
她张大了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赵浩手里的烟掉在了地上，嘴巴微张，
一句“**”卡在喉咙里。车门打开。前后两辆迈巴赫上，
迅速下来八个身穿黑色西装、戴着墨镜和耳麦的保镖。他们动作整齐划一，迅速跑过来，
分列两旁，隔开了围观的人群，硬生生在民政局门口清出了一条路。紧接着，
劳斯莱斯幻影的后座车门被司机戴着白手套恭敬地拉开。
一只穿着手工定制皮鞋的脚迈了出来。随后，是一个穿着唐装、气场强大的中年男人。
那是经常出现在财经杂志封面、被称为“娱乐教父”的王建国。而在他身后，
跟着那个戴金丝眼镜的总编老陈，手里捧着一束巨大的鲜花。王建国下车后，
根本没有看周围任何人一眼，径直向我走来。他走到我面前，脸上堆满了真诚而热情的笑容，
主动伸出双手握住我的手。“顾老师！让你久等了！路上有点堵车，没耽误你的吉时吧？
”这一幕，通过苏曼僵硬的手臂和高清的手机镜头，实时传输到了直播间。弹幕在那一瞬间，
彻底疯了。“**！！！那是真的王建国！”“我看过他的访谈！那张脸化成灰我都认识！
”“那车……那是幻影加长版！落地要一千多万！”“这男的到底是谁？顾老师？
哪个顾老师？”“只有我注意到那个富二代的保时捷被堵得像个孙子吗？”现场，
苏曼的手机差点拿不稳。她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着，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她想说话，
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我抽出手，对着王建国淡淡一笑：“王董客气了。时间刚刚好，
该办的手续都办完了。”王建国哈哈一笑，转头看了一眼老陈。
老陈立刻把那束花递给我：“顾老师，恭喜恢复单身！也恭喜《致命伴侣》正式启动！
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以后就是自家人了！”我接过花，随手把离婚证在手里晃了晃。
“走吧，王董。”司机早就打开了车门，一只手挡在车门框上。我刚要上车，
苏曼突然像是疯了一样冲过来。“顾言舟！”她的声音尖锐、凄厉，
带着一种极度的恐慌和不甘。保镖立刻上前，像一堵墙一样挡住了她。“这位女士，请自重。
”保镖冷冷地说道。苏曼隔着保镖的人墙，死死盯着我，眼睛通红：“这不可能！
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你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那是我和你结婚的时候写的书！那是我的！
那是夫妻共同财产！你这是转移财产！”我停下脚步，转过身，隔着墨镜保镖，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一刻，她的狼狈，我的从容，形成了最讽刺的对比。“苏曼。
”我指了指那辆把她引以为傲的“豪车”堵得动弹不得的劳斯莱斯。“看清楚了吗？
这才是现实。”“至于你说的共同财产……”我冷笑一声，“版权合同是今天签的，
钱是刚才打进来的。而我们的离婚证，上面的时间是十分钟前。”“法律上，
我们已经毫无关系。”“你选了五十万，选了那个假富二代。这是你的选择，跪着也要走完。
”说完，我再也没看她一眼，弯腰钻进了那辆散发着昂贵皮革味道的豪车。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也隔绝了苏曼歇斯底里的哭喊。车队缓缓启动，
排气浪声低沉有力，像是在嘲笑身后的蝼蚁。透过后视镜，我看到苏曼瘫坐在地上，
手机摔在一边。而那个所谓的“浩哥”，正脸色铁青地站在一旁，看着远去的车队，
眼神里充满了贪婪和算计。5车厢里极其安静，只有空调出风口细微的响动。
王建国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两瓶依云水，递给我一瓶，眼神里透着精明和赞赏。“顾老师，
这出戏，唱得痛快。”我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压下心头那股翻涌的情绪：“让王董见笑了。
家丑。”“哎，什么家丑不家丑的。在这个圈子里，这就叫‘人设’，这就叫‘故事’。
”王建国摆了摆手，身体放松地靠在真皮座椅上，“刚才那一幕，如果不出意外，
半小时内就会上热搜。‘被拜金女抛弃的神秘富豪作家’，这个标签，价值连城啊。
”我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那些曾经我和苏曼挤着公交车看过的风景，
现在坐在劳斯莱斯里看，竟然变得如此陌生。“王董，热搜不重要。我只关心一点，我的书，
能不能拍好。”“放心！”王建国拍着胸脯保证，“S级项目，顶级配置。刚才在车上，
男主角那边已经回话了，顶流沈墨对这个本子非常有兴趣，愿意降薪出演。
女主角正在谈影后林婉。”手机震动了一下。我拿出来一看，是银行APP的推送。
“您尾号8888的账户，收到转账11,500,000.00元。
当前余额：12,000,036.50元。”看着那一串长长的数字，
我并没有想象中的狂喜。心里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沉重。这不仅仅是一串数字，
这是顾念的命，也是我那五年喂了狗的青春的墓志铭。我截了个图，发给了医院的王医生。
随后发了一条微信：“王医生，钱够了。给我妹妹用最好的药，请最好的专家。所有费用，
不管多少，尽管扣。”发完这条信息，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闭上了眼睛。
……民政局门口。劳斯莱斯车队已经消失在街角，留下的尾气仿佛都在嘲笑原地的两个人。
苏曼坐在地上，妆花了一脸，原本精致的香奈儿套装沾上了地上的灰尘。
周围还没散去的人群，有的在窃窃私语，有的拿着手机在拍她。直播间早就关了，
是被赵浩粗暴地关掉的。“别拍了！滚！都给我滚！
”赵浩像条疯狗一样冲着围观的人群吼叫，平日里那副“优雅富二代”的伪装彻底撕裂。
他转过身，看着地上的苏曼，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宠溺，只有嫌弃和愤怒。“苏曼！
你是不是脑子有坑？啊？你前夫这么有钱，你居然不知道？一千两百万啊！那是现金！
现金懂不懂！”赵浩气得直跺脚。他的所谓“过亿身家”，全都是吹出来的。
他的跑车是租的，名表是A货，只有那张嘴是真的。他接近苏曼，
本来就是看中苏曼手里有点积蓄，还是个小网红，能帮他带带货、骗骗投资。结果现在，
他为了五十万，眼睁睁看着一千两百万从指缝里溜走了！苏曼被吼得一愣，随即爬起来，
抓着赵浩的胳膊哭喊：“浩哥，我不知道啊！他就是个写破书的！他在家连个屁都不敢放！
我怎么知道他藏得这么深！他肯定是故意的！他就是为了报复我！”“报复你？
”赵浩一把甩开苏曼的手，力气大得让苏曼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人家那是看不起你！
人家那是把你当猴耍！你还‘挥别错的’？我看你特么才是那个‘错的’！
”“浩哥……”苏曼不可置信地看着赵浩，“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为了你，
连那个病鬼的救命钱都拿出来了……”“闭嘴！”赵浩听到“救命钱”三个字，脸色一变，
心虚地看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别特么乱说话！什么救命钱？那是你的钱！
是你自愿给我的！我告诉你苏曼，现在那男的发达了，你要是不想死得太难看，
就给我老实点！”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看着劳斯莱斯消失的方向，眼里闪过一丝阴毒的光。
“不过……这事儿也不能就这么算了。”赵浩眯起眼睛，像是一条闻到了血腥味的豺狼，
“一千两百万……这么多钱，怎么能让他一个人独吞呢？苏曼，
你不是说那是他婚内写的书吗？”苏曼愣了一下，抹了一把眼泪：“是啊，就是这两年写的。
”“那就是了。”赵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走过去重新搂住苏曼的肩膀，
语气变得温柔却又阴森，“既然是婚内写的，那版权就是共同财产。只要我们咬死这一点，
就算离了婚，这钱他也得分你一半。”“真的吗？”苏曼眼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可是刚才他说……”“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法律是你家开的？”赵浩冷哼一声，“再说了，
他现在是名人了，名人最怕什么？最怕丑闻！只要我们操作得当，让他身败名裂，
为了堵住我们的嘴，这钱他不给也得给！”苏曼看着赵浩那张变得有些狰狞的脸，
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寒意。但一想到那一千两百万，一想到刚才顾言舟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嫉妒和贪婪再次淹没了她的理智。“好！浩哥，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做？
”赵浩拍了拍那辆租来的保时捷：“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