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的外卖被人偷了。
一份加了三份魔鬼椒的变态辣烧烤。
我饿得眼冒金星，瘫在沙发上，对着手机上“已送达”的字样发呆。
那可是我今天唯一的念想。
就在我准备给外卖小哥打电话，问问他是不是把外卖送到了地府的时候，门铃响了。
我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弹起来。
难道是外卖小哥良心发现，又给我送回来了？
我兴冲冲地打开门。
门口站着的，却是一个陌生的老太婆。
满脸褶子，头发花白，一脸苦大仇深地看着我。
“你就是住这儿的小伙子？”她一开口，声音尖利得像指甲刮过黑板。
我愣了一下，点点头。
“你点的外卖，是不是特别辣？”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是啊，怎么了？”
老太婆一拍大腿，声音猛地拔高八度，整条楼道都能听见她的嚎叫。
“怎么了？我吃了你的外卖，现在被辣进医院了！你说怎么了！”
我：“……”
我大脑宕机了三秒钟。
偷了我的外卖，吃了，还理直气壮地找上门来问我怎么了？
这世界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老人家，”我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首先，那份外卖是我点的。其次，你为什么会吃到我的外卖？”
老太婆眼睛一瞪，仿佛我问了什么天理不容的问题。
“我不就看门口放着个盒子，以为是邻居不要的嘛！谁知道那么辣！你这小伙子心肠怎么这么歹毒，点这么辣的东西，存心害人是不是？”
我简直要被她的神逻辑气笑了。
“我点什么口味，是我自己的事。你没经过我同意，拿走我的东西，还吃了，现在反过来怪我？”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吃了你的东西才进的医院！医生说我这是急性肠胃炎，都是你害的！”她开始撒泼，双手叉腰，一副你不赔钱今天就没完的架势。
周围的邻居听到动静，纷纷打开门探出头来看热闹。
我感觉自己的血压在飙升。
“你进医院，花了多少钱？”我冷着脸问。
老太婆以为我服软了，脸上立刻露出得意的神色，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单子。
“不多！医药费、检查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加起来算你五千块好了！给我现金，这事就算了了！”
五千？
我看着那张单子上总计不到三百块的缴费记录，怒火中烧。
这哪是来要赔偿的，这分明是来敲诈的。
“第一，外卖是你偷的，我没报警抓你，已经是看你年纪大了。”
“第二，包装上写着‘变态辣’，你自己眼瞎看不到，怪谁？”
“第三，想要钱，一分都没有。赶紧从我家门口滚开！”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带着冰碴子。
老太婆被我的态度激怒了，她没想到我这么个年轻人敢这么跟她说话。
她一**坐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
“没天理了啊！年轻人欺负我一个孤寡老人啊！偷吃东西？我就是饿了，看门口有吃的，谁知道他要下毒害我啊！”
她的哭声凄厉无比，演技精湛得让我怀疑她是不是哪个电影学院的退休教授。
邻居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看我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异样。
“小伙子，怎么跟老人家说话呢？”
“就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嘛，老太太也不是故意的。”
“我看你还是赔点钱算了，闹大了不好看。”
我听着这些“圣母”言论，只觉得一阵反胃。
合着东西不是你们的，钱不用你们出，站着说话就是不腰疼。
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一个身高一米八几，满脸横肉，胳膊上还纹着龙飞凤舞的壮汉走了上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地上哭嚎的老太婆，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妈，谁欺负你了？”
老太婆看到他，哭得更来劲了，伸出手指着我。
“儿子！就是他！就是他想用辣的东西害死我啊！”
壮汉抬起头，一双凶狠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我。
“你，就是欺负我妈的那个小子？”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一步步向我逼近。
我看着眼前这个活像从催债电影里走出来的壮汉，心里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燃起了一股无名火。
小的偷东西，老的来讹钱，现在又来了个大的搞威胁？
这是一家子什么玩意儿？职业碰瓷的吗？
“是我，怎么了？”我迎着他的目光，寸步不让。
壮汉，也就是王老太的儿子王虎，显然没料到我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家伙敢这么硬气。
他愣了一下，随即狞笑起来，露出满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
“小子，挺横啊？你知不知道我妈心脏不好？吃了你那破玩意儿，现在心脏病都快犯了！五千块医药费，一分都不能少！另外，再加五千块精神损失费，总共一万！拿不出来，我让你在这小区住不下去！”
他嗓门极大，话音刚落，周围看热闹的邻居们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一万？
这胃口可真不小。
我冷笑一声：“你妈偷我的外卖，还有理了？还精神损失费？我外卖被偷了，饿着肚子，我是不是也该找你们要点精神损失费？”
“**找死！”
王虎被我一句话点燃了，扬起拳头就要往我脸上招呼。
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手已经摸到了门边的扫帚。
今天这事，看来是不能善了了。
“住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呵斥从人群外传来。
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分开人群走了进来。
“警察！警察来了！”
“谁报的警啊？”
我松了口气，是我在王虎出现的时候，趁他不注意悄悄用手机报的警。
王虎看到警察，扬起的拳头悻悻地放下了，但眼神里的凶狠却丝毫未减。
地上的王老太一看警察来了，戏瘾更足了，拍着大腿哭天抢地。
“警察同志！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这个小年轻，他要害死我啊！我就是吃了口他不要的东西，他就咒我死啊！”
为首的那个年纪稍大的警察，姓张，看了一眼地上的王老太，又看了看我和王虎，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回事？都说说。”
我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从外卖被偷，到王老太上门讹钱，再到王虎上门威胁。
我说得有理有据，不偏不倚。
然而，王老太那边却完全是另一个版本。
在她的嘴里，她成了一个饥肠辘辘、捡拾“被遗弃”食物的可怜老人，而我，则成了一个心肠歹毒、故意用超辣食物报复社会、还辱骂长者的恶毒青年。
周围的邻居们，大多是些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他们显然更愿意相信王老太的说辞。
“警察同志，这小伙子是有点过分了。”
“是啊，王大妈平时人挺好的，怎么会偷东西呢？”
“现在的年轻人，火气太大了。”
张警官听着两边的说辞，又听着周围的议论，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为难。
他把目光转向我，带着一种和稀泥的口吻。
“小伙子，你看这样行不行。这也就是一份外卖的事，没多少钱。老太太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吃了你的东西确实是进了医院。”
我心里一沉。
这意思，是要我认栽？
“要不，你道个歉，再象征性地赔偿一点医药费，这事就这么算了。邻里邻居的，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张警官，你这话的意思是，她偷了我的东西，我非但不能追究，还得给她赔钱？”
我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
这叫什么事？
因为她老，她弱，她会哭会闹，所以黑的就能变成白的？
张警官旁边的年轻警察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妥，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说了句什么。
张警官摆了摆手，继续对我“循循善诱”。
“年轻人，不要这么较真嘛。尊老爱幼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她拿了你的外卖是不对，但你一个大小伙子，跟一个老人家计较什么呢？”
王虎在一旁听着，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冷笑。
王老太的哭声也小了下去，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我看着眼前这张充满“正义”与“劝解”的脸，只觉得一阵恶心。
什么狗屁传统美德！
传统美德里可没教人去偷东西，更没教人偷了东西还倒打一耙！
“我不同意。”我斩钉截铁地说道。
“道歉？不可能。赔钱？更不可能。她偷了我的东西，这是事实。她儿子威胁我，这也是事实。要调解可以，让她先为偷窃行为道歉，赔偿我的外-卖-损-失，三十六块八。然后，让他，”我指着王虎，“为刚才的威胁行为道歉。不然，这事没完。”
我的态度强硬，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张警官的脸色沉了下来。
“小伙子，你不要不识抬举！非要闹到派出所去做笔录吗？到时候留了案底，对你有什么好处？”
这已经是**裸的威胁了。
用案底来逼我就范。
我气得浑身发抖，拳头攥得咯吱作响。
就在我准备豁出去，跟他们彻底撕破脸的时候，门铃又响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来？
我疑惑地走到门口，通过猫眼往外看。
门口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气质不凡。
我不认识他。
他按了一下门铃，然后推了推眼镜，目光似乎穿透了猫眼，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
男人冲我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目光扫过屋门口这混乱的一幕，最终落在了王老太和王虎的身上。
他的眼神很平静，但不知道为什么，王老太和王虎在接触到他目光的瞬间，脸色都微微变了。
“你好，我叫李维，是个律师，住在你楼上。”
男人转向我，递过来一张名片。
他的声音很温和，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关于王老太的事，或许……我可以免费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