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猪蹄汤炖得什么玩意儿?寡淡无味,清汤寡水的,喂猪猪都嫌弃!”
尖锐刻薄的声音划破了餐厅的宁静。
苏晴拿着汤勺的手微微一顿,眼睑垂下,遮住了眸底翻涌的情绪。
又是这样。
结婚三年,每一天,婆婆刘梅都能从鸡蛋里挑出骨头来,变着花样地对她进行语言羞辱。
今天的主题,是这锅她小火慢炖了三个小时的猪蹄汤。
“妈,晴晴也是一番好意,您就少说两句。”
丈夫江哲夹了一筷子青菜,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却不是对自己的母亲,而是对这场他早已习惯的争吵。
刘梅立刻把炮火对准了亲儿子:“我少说两句?我这是为谁好?你天天在外面辛苦打拼,回家连口热乎可口的汤都喝不上,我这个当妈的心疼!”
她说着,用筷子在汤碗里戳来戳去,满脸嫌恶。
“你看看这油,撇干净了吗?还有这猪毛,恶不恶心?苏晴,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江家好欺负,所以天天就拿这些东西糊弄我们?”
苏晴深吸一口气,将汤勺轻轻放在碗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对面的丈夫。
她希望,哪怕只有一次,他能站出来,为她说一句话。
不是那种“算了算了”的和稀泥,而是真正地维护她。
江哲感受到了她的注视,眉头皱得更紧了。
“妈,行了,不就是一碗汤吗?别说了。”
他放下筷子,语气里带着安抚,却是对着刘梅。
然后,他转向苏晴,那张英俊的脸上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责备。
“晴晴,你也真是的,妈年纪大了,口味重一点,你下次多放点盐不就行了?跟妈较什么劲。”
一句话,轻飘飘的,就给她定了罪。
是她不懂事,是她在跟长辈“较劲”。
苏_晴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一点点收紧,最后连呼吸都带着刺痛。
原来,在他心里,这根本不是婆婆的无理取闹,而是她的不懂事。
“我没有较劲。”她开口,声音干涩。
刘梅冷笑一声,音调拔得更高:“你看看,你看看,还说没较劲?我说你一句,你顶十句!我们江家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进门!”
“整天就知道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出去做什么不正经的勾当!”
“不下蛋的母鸡,连点家务都做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恶毒的话语像淬了毒的冰锥,一根根扎进苏晴的心里。
她结婚三年,为了照顾这个家,辞去了原本前途一片大好的工作。
因为江哲说,他喜欢一回家就能看到她。
因为刘梅说,女人就该有女人的样子,相夫教子才是正途。
可她放弃了一切,换来的却是无休止的磋磨和羞辱。
而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此刻却像个局外人一样,沉默地坐在那里,任由自己的母亲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他的妻子。
苏晴的目光从刘梅狰狞的脸上,缓缓移回到江哲的脸上。
他甚至都没有看她。
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手指飞快地滑动着,仿佛眼前这场闹剧与他毫无关系。
他只是觉得烦。
苏晴看懂了。
这一刻,她心里最后一点温情和期待,终于被彻底碾碎,化为齑粉。
够了。
真的够了。
她缓缓站起身。
这个动作终于让江哲从手机屏幕上抬起了头。
“你干嘛去?饭还没吃完呢。”他不悦地问。
刘梅也停下了咒骂,警惕地看着她:“怎么,说你两句还不高兴了?想掀桌子啊?”
苏晴没有理会他们。
她转身走进卧室。
几秒钟后,她走了出来,手里多了一份文件。
她走到餐桌旁,将那份文件轻轻放在了江哲的面前。
白纸黑字,标题异常醒目。
《离婚协议书》。
江哲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向苏晴。
苏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江哲,我们离婚吧。”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炸雷,在餐厅里轰然炸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刘梅张大了嘴,脸上的刻薄和狰狞凝固住,变成了滑稽的错愕。
江哲愣愣地看着那份协议,又看看苏晴,似乎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苏晴,你闹够了没有?”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里满是压抑的怒火,“不就是一碗汤吗?至于吗?”
至于吗?
苏晴在心里笑了。
是啊,不就是一碗汤吗?
不就是一次又一次的言语羞辱吗?
不就是日复一日的冷漠和无视吗?
不就是她被当成保姆,被当成生育工具,被当成一个没有尊严的出气筒吗?
原来在他眼里,这一切,都只是“至于吗”三个字就能概括的。
“我已经签好字了。”
苏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
她将一支笔,放在了协议书的旁边。
“你看一下,如果没问题,就把字签了吧。车子和存款都归你,我只要我自己婚前的财产。”
她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江哲的心头猛地一跳,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
他一直以为,苏晴是爱他的。
她那么温柔,那么体贴,把他和这个家照顾得无微不至。
他以为,无论他母亲怎么闹,无论他怎么忽略她,她都会像以前一样,默默忍受,然后自我消化。
他从没想过,她会提离婚。
“我不签!”
江哲猛地将那份协议推开,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山芋。
“苏晴,我告诉你,别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没用!我不会跟你离婚的!”
刘梅也终于反应过来,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苏晴的鼻子就骂。
“好啊你个苏晴!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是不是在外面找好下家了,就想一脚踹开我们家阿哲?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你想离婚?可以!净身出户!你当初嫁过来的时候带了什么,就给我滚着带什么回去!我们江家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苏晴看着这对母子一唱一和,只觉得无比讽刺。
她什么都不要,他们却还以为她想图谋什么。
“我已经说了,我只要我自己的东西。”
她说完,不再看他们,转身再次走进了卧室。
这一次,她出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
那个行李箱,其实已经放在衣柜角落里很久了。
从她一次次失望,到心寒,再到彻底绝望。
每一次,她都想拖着它离开。
但每一次,看着江哲疲惫回家的身影,看着他偶尔流露出的温情,她都心软了。
她总想着,再给他一次机会。
或许他会改变呢?
或许他会慢慢成熟起来,学会承担一个丈夫的责任呢?
现在她明白了。
妈宝男,是刻在骨子里的。
永远长不大。
江哲看着那个行李箱,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不是傻子。
一份提前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一个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
这不是临时起意。
这是蓄谋已久。
“苏晴!你要去哪儿?你给我站住!”
他慌了,彻底慌了。
他冲过去,想要抓住她的手腕。
苏晴却先一步侧身,避开了他的触碰。
她的眼神冷得像冰。
“别碰我。”
三个字,让江哲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苏晴。
她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爱慕和温柔,只剩下无尽的疏离和冷漠。
“我再说一遍,把字签了。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见。”
苏晴拉着行李箱,走向门口。
“你要是敢走出这个门,就永远别回来!”刘梅在后面声嘶力竭地尖叫。
“你走了,谁来给我和阿哲做饭?谁来打扫卫生?”
苏晴的脚步顿了一下。
她回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砰!”
防盗门被重重关上,发出一声巨响。
那声音,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江哲的心上。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门板,整个人都懵了。
走了?
她就这么走了?
为了区区一碗汤?
他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完全无法思考。
旁边的刘梅还在喋喋不休地咒骂着。
“反了天了!真是反了天了!这种女人,走了就走了,阿哲你别怕,妈再给你找个比她好一百倍的!又听话又能干的!”
江哲猛地转过头,第一次用一种极其陌生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母亲。
“你闭嘴!”
他低吼一声,眼眶通红。
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一直在旁边煽风点火,苏晴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刘梅被他吼得一愣,随即委屈地撇了撇嘴:“你……你吼**什么?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江哲却没有再理她。
他冲到门口,猛地拉开门。
楼道里空空荡ઉદ荡,只有感应灯还亮着。
电梯的数字,正在一层层地往下跳。
10……9……8……
他疯了一样地冲向楼梯间,一边跑一边拿出手机,拨打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通了。
但只响了一声,就被挂断了。
他再打。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他被拉黑了。
江哲的脚步停在了楼梯的转角处,浑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空。
他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
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失魂落魄的脸。
他还是不明白。
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苏晴走出小区大门,晚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却让她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她没有回头。
身后那栋亮着万家灯火的居民楼,其中有一扇窗,曾是她以为的归宿。
现在看来,不过是一个华丽的牢笼。
她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闺蜜周琪家的地址。
车子启动,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
苏晴靠在车窗上,看着那些熟悉的、又变得陌生的霓虹灯,心里一片空茫。
没有想象中的痛苦和不舍,只有一种解脱后的疲惫。
这三年的婚姻生活,像一场漫长而压抑的梦。
现在,梦醒了。
手机在包里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来看,是银行的短信提醒。
她的卡上,多了一笔五十万的转账。
转账人是江哲。
紧接着,一条微信消息弹了出来。
江哲:“晴晴,你先别冲动,我知道你今天受委屈了。这五十万你先拿着,喜欢什么就去买,就当是我替我妈给你赔罪。我们不离婚,好不好?”
又来了。
又是这种熟悉的、用钱来解决问题的套路。
每一次刘梅无理取闹后,江哲都会用这种方式来“补偿”她。
一开始,她还会感动,觉得他心里还是有她的。
可后来她才明白,这不过是他最省事、最懒惰的解决方式。
他不想去解决问题的根源,不想去和他母亲沟通,更不想去真正理解她的感受。
他只是想用钱,堵住她的嘴,买来暂时的安宁。
苏晴看着那条信息,只觉得无比讽刺。
他到现在还以为,她是在闹脾气,是在要钱。
她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懒得回,直接将江哲的微信和手机号,全部拉进了黑名单。
世界,瞬间清净了。
出租车很快到了周琪家楼下。
周琪接到她的电话,连睡衣都没换,蹬着一双拖鞋就冲了下来。
看到苏晴和她脚边的行李箱,周琪愣了一下,随即一把将她抱住。
“你……你终于想通了?”
周琪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一个从头到尾见证了她这场婚姻悲剧的人。
三年来,周琪不止一次劝她离婚,骂她糊涂。
苏-晴靠在闺蜜温暖的怀里,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眼眶一热,差点掉下泪来。
但她忍住了。
为那种男人掉眼泪,不值得。
“嗯,想通了。”她拍了拍周琪的背,轻声说。
周琪拉着她往楼上走,嘴里骂骂咧咧。
“他妈的江哲,还有他那个老妖婆妈!肯定又欺负你了是不是?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嫌你地拖得不够亮,还是嫌你呼吸声太大?”
苏晴被她逗笑了,心里的那点郁结也散了不少。
“都不是,这次是嫌我炖的猪蹄汤不好喝。”
“我呸!”周琪气得直跺脚,“他们家是皇亲国戚吗?喝个汤还这么多讲究!猪蹄汤能有什么区别?不就是咸淡的区别吗?”
“对,他妈说我炖的寡淡无味,喂猪猪都嫌弃。”
“然后呢?江哲那个窝囊废怎么说?是不是又让你忍忍?”
苏-晴把行李箱推进客房,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周琪听完,气得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活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离婚!必须离!这种男人留着过年吗?还有他那个妈,简直是人间极品!苏晴我告诉你,这次你可千万不能心软了!”
“放心。”苏晴把衣服一件件挂进衣柜,“这次不会了。”
她已经把离婚协议放在了桌上。
她已经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她已经从那个家里搬了出来。
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安顿好之后,苏晴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周琪的睡衣,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周琪给她热了一杯牛奶,两人盘腿坐在沙发上。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周琪问。
“先把婚离了,然后找工作。”苏晴喝了一口牛奶,暖意从胃里传遍四肢。
“找工作好说!”周琪一拍大腿,“你忘了?你可是当年我们学校设计系的系花加学霸!专业能力强得一批!要不是为了江哲那个**,你现在说不定都是知名设计师了!”
“我帮你问问,我记得我们之前那个学长林宇,自己开了个设计公司,现在做得挺大的,一直在招人。”
林宇……
听到这个名字,苏晴的心微微一动。
林宇是她大学时的学长,也是当初追求过她的人之一。
他为人温和,才华横溢,只是当时她满心满眼都是江哲,便婉拒了他。
没想到,他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公司。
“好,你帮我问问吧,谢谢你,琪琪。”
“跟我客气什么!”周琪白了她一眼,“你就在我这儿安心住下,把这儿当自己家。天塌下来,有我给你顶着!”
苏晴心里一暖,主动靠过去,抱住了她。
有友如此,夫复何求。
……
另一边,江家。
江哲失魂落魄地从楼梯间走回19楼。
他站在家门口,看着那扇紧闭的门,迟迟没有进去。
一想到里面是喋喋不休、只会惹是生非的母亲,一想到那个没有了苏晴的、冷冰冰的家,他就感到一阵窒息。
他在门口站了很久,直到楼道里的感应灯灭了又亮,亮了又灭。
最后,他还是叹了口气,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客厅里灯火通明。
刘梅正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嗑瓜子,瓜子皮吐了一地。
看到他进来,刘梅立刻坐直了身体,关心地问:“阿哲,怎么样?那个女人追回来了吗?”
江哲没有回答,径直走到餐桌旁。
桌上的饭菜已经冷了,那碗被嫌弃的猪蹄汤还摆在中间,汤面上凝结了一层白色的油。
他看着那碗汤,鬼使神差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送进嘴里。
汤已经凉了,带着一股腥味。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觉得,这汤的味道其实还不错。
火候正好,猪蹄软烂,咸淡也适中。
根本不是母亲说的那样“寡淡无味”。
他突然想起,自己的口味其实偏淡,苏晴一直都知道。
而母亲,口味重,无辣不欢。
所以,这碗汤,是苏晴特意为他炖的。
这个认知,像一根针,狠狠扎了一下他的心脏。
“哎呀,你喝那玩意儿干嘛?都凉了,快倒了!”刘梅嫌弃地走了过来,伸手就要去端那个汤碗。
“别动!”
江哲猛地喝止了她。
刘梅被他吓了一跳,手缩了回去,不满地嘟囔:“你又发什么疯?一碗破汤而已……”
江…哲放下勺子,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妈,你为什么要那样对苏晴?”他问,声音沙哑。
“我哪样对她了?”刘梅一脸无辜,“我不就是说她几句吗?当媳妇的,被婆婆说几句怎么了?她也太娇气了吧!”
“说几句?”江哲自嘲地笑了,“你那是说几句吗?你那些话,换了任何一个人,都受不了!”
“她现在要跟我离婚!你满意了?”
刘梅一听这话,也来了火气。
“离就离!我早就说了,她配不上你!离了正好,妈给你找个更好的!保证比她漂亮,比她听话,还会生儿子!”
“我不要!”江哲猛地站起来,第一次对他母亲露出了烦躁和抗拒的表情,“我只要苏晴!”
他终于意识到,苏-晴对他来说,不是一个保姆,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附属品。
她是他的妻子。
是他习惯了的温暖和依靠。
没有了她,这个家,就不再是家了。
“你……”刘梅被儿子的态度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他你了半天。
江哲却不再看她,转身冲进卧室,开始翻箱倒柜。
他在找苏晴可能会去的地方。
她的朋友,她的家人。
他要把她找回来。
他必须要把她找回来!
他可以没有可口的饭菜,可以没有干净整洁的房间,但他不能没有苏晴。
然而,他翻遍了整个家,也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苏晴的父母远在外地,而且苏晴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很少说家里的事。
她的朋友,他只知道一个周琪,却没有联系方式。
江哲颓然地坐在床上,环顾着这个熟悉的卧室。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苏晴身上淡淡的馨香。
可是,衣柜里,属于她的那一半已经空了。
梳妆台上,她的瓶瓶罐罐也都不见了。
这个房间里,所有关于她的痕迹,都被她抹得一干二净。
仿佛她从来没有在这里生活过。
江哲的心,一点点地往下沉,沉到了无底的深渊。
他拿起手机,不死心地又拨了一次苏晴的号码。
依旧是那个冰冷的机械女声。
他不信邪,切换到微信,点开苏晴的头像,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屏幕上弹出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下面还有一行灰色的小字。
【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江哲看着那行小字,整个人如遭雷击。
拉黑……
删除……
她做得这么绝?
一股巨大的恐慌和愤怒瞬间席卷了他。
他猛地从床上站起来,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
“阿哲,你干什么去?”刘梅在后面喊。
“我去找她!”
江哲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疯狂。
他就不信了!
这个城市这么大,他还能找不到一个人?
他要当面问问她,她的心,怎么能这么狠!
车子在深夜的街道上飞驰。
江哲漫无目的地开着,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不知道苏晴会去哪里。
酒店?
他拿出手机,开始一家家地打电话询问。
“您好,请问有没有一位叫苏晴的女士入住?”
“不好意思先生,为了保护客人隐私,我们不能透露。”
一连问了十几家,都是同样的结果。
江哲烦躁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喇叭发出一声刺耳的长鸣,在空旷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把车停在路边,疲惫地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闪烁的霓-虹。
他忽然想起,苏晴以前提过,她有个关系最好的闺蜜,叫周琪。
周琪!
对了,她很可能会去周琪那里!
江哲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立刻在自己的微信联系人里搜索“周琪”这个名字。
没有。
他又去翻苏晴的朋友圈,想从以前的点赞和评论里找到线索。
可点开苏晴的朋友圈,里面空空如也。
一条横线,冷冰冰地横在那里。
她不仅删除了他,还对他屏蔽了朋友圈。
江哲的心,彻底凉了。
他靠在车窗上,看着手机屏幕上苏晴的头像,那是一张她对着镜头笑得灿烂的照片。
照片里的她,眼睛里有星星。
曾几何几时,这双有星星的眼睛,是只看着他的。
可现在,这双眼睛里的光,好像被他亲手熄灭了。
他点开两人的聊天记录,往上翻着。
大部分都是苏晴发来的。
“老公,今天降温了,多穿点衣服。”
“老公,我给你炖了汤,记得早点回家喝。”
“老公,你胃不好,我给你准备了胃药在公文包里。”
……
一条条,一句句,全是琐碎的关心和叮嘱。
而他的回复,寥寥无几。
“嗯。”
“好。”
“知道了。”
“在忙。”
他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享受着她的付出,却吝于给予任何回应。
看着这些聊天记录,江哲的眼眶越来越红。
他一直以为,苏晴的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他以为,她会永远在原地等他。
他错了。
大错特错。
任何人的耐心和爱,都是有限度的。
当失望攒够了,就只剩下离开了。
“嗡嗡——”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新的微信消息。
是他的一个发小,张浩。
张浩发来一张照片,照片的背景是一家看起来很高档的清吧。
照片里,一个穿着黑色V领连衣裙的女人,正背对着镜头,和一个男人坐在吧台前聊天。
女人的身形和发型,像极了苏晴。
张浩还附上了一句话。
“阿哲,我在‘夜色’看到嫂子了,她好像跟一个男的在一起,你不过来看看吗?”
江哲看到照片的瞬间,瞳孔猛地放大,一股无名火“噌”地一下就窜了上来!
好啊!
他在这里像个傻子一样到处找她。
她倒好,刚离开家,就跑去酒吧跟别的男人约会了!
离婚协议,行李箱,拉黑删除……
原来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她早就找好了下家!
江哲的脸瞬间变得铁青,他抓着手机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他猛地发动车子,调转车头。
导航的目的地,被他用几乎要戳碎屏幕的力气,输入了那两个字。
夜色。
他倒要看看,那个奸夫,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