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电梯,深夜的冷风迎面扑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小区的路灯昏黄,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我拉着行李箱,漫无目的地走着,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去哪里。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我拿出来,是秦悦发来的消息。
“搞定了?来我这儿,给你留了门。”
简单的几个字,却像一道暖流,瞬间驱散了我心底的寒意。
我回了一个“好”,然后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去梧桐路,XX公寓。”
秦悦的家在市中心最高档的公寓楼里,一个三百多平的大平层。她一个人住,说是清静。
我输入密码,推开门一股温暖的香气扑面而来。
客厅里只开着一盏落地灯,橘黄色的光晕下,秦悦穿着一身真丝睡袍,正靠在沙发上敷面膜,手里还端着一杯红酒。
“来了?”她朝我抬了抬下巴,声音从面膜底下传出来,有些含糊。
“嗯。”我把行李箱放在玄关,换了鞋走过去。
“看你这表情,战况很激烈?”她揭下面膜,露出一张明艳动人的脸。秦悦是我大学同学,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和我不一样,她活得热烈、张扬,像一团永远不会熄灭的火。
我点点头,在她身边坐下,把今晚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秦悦静静地听着,偶尔晃动一下手里的酒杯,猩红的液体在杯壁上划出优美的弧线。
等我说完,她才“嗤”地笑了一声。
“踹得好。”她把酒杯递给我,“为你这十年青春里,最帅的一脚干杯。”
我接过酒杯,和他碰了一下,仰头喝了一大口。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灼烧着我的食道,却让我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录音和证据呢?”
“都在手机里,也备份了。”我把手机递给她。
秦悦接过手机,熟练地操作起来,很快就把里面的文件都导了出来,存进了好几个不同的云盘里。
“干得漂亮。”她把手机还给我,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温雅你比我想象的要坚强。”
我苦笑了一下,“是他们逼我的。”
如果不是那份体检报告,我可能还会继续自欺欺人下去。
“他们逼你,你也得有站起来的勇气才行。”秦悦拍了拍我的肩膀,“现在你有什么打算?”
“我……”我茫然了。
这十年我的世界里只有郑浩然,只有那个家。我所有的生活,都围绕着他展开。现在突然要离开,我发现自己像一只被剪断了线的风筝,不知道该往哪里飘。
“我不知道。”我低声说。
秦悦似乎早就料到了我的答案。她站起身,从酒柜里又拿了一瓶红酒和两个杯子过来。
“不知道就对了。”她给我和她自己都倒满,“你要是知道,我还得担心你是不是被人下了降头。”
她把一杯酒推到我面前,“温雅你听我说。离婚这件事,你不用操心,全部交给我。郑浩然那种人,我见得多了,我有的是办法让他把吃进去的,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你的任务,不是跟他纠缠,而是开始你自己的新生活。”
“新生活?”我喃喃自语,这个词对我来说,太陌生了。
“对新生活。”秦悦的眼睛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你想想,你以前喜欢做什么?除了当郑浩然的保姆,你还有什么梦想?”
梦想……
我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了十年前。
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对未来充满了幻想。我喜欢画画,喜欢烹饪,我最大的梦想,是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小店,店里有我画的画,有我做的甜点,还有满屋子的咖啡香。
可是结婚后郑浩然说,女人家家的,不要在外面抛头露面,安安心心在家相夫教子就好。
婆婆说开店多辛苦,我们家又不缺你那点钱,把家里照顾好才是正经事。
于是我的画笔蒙了尘,我的烤箱生了锈,我的梦想,也渐渐被柴米油盐磨得失去了光彩。
“我想……开一家咖啡店。”我小声说,像是怕惊扰了那个尘封已久的梦。
“好啊!”秦悦一拍大腿,“这个梦想好!有品位,有情调比在家当黄脸婆强一百倍!”
她举起酒杯,“来为我们未来的温老板,再干一杯!”
我被她的热情感染,也举起了杯子。
两只高脚杯在空中清脆地一碰,像是为我过去十年的荒唐岁月,画上了一个句号。
那一晚我和秦悦喝了很多酒。
我们聊起了大学时的趣事,聊起了曾经的梦想,也聊起了未来的打算。
我告诉她,我这些年虽然没上班,但一直在偷偷学习。我考了营养师证,考了西点师证,还报了咖啡师的线上课程。
我把郑浩然每个月给我的生活费,都省下来了一部分,存了一个小金库。虽然不多,但也有十来万。
我想用这笔钱,先租一个小门面,从一个外卖小店开始做起。
秦悦听完我的话,眼睛亮得惊人。
“温雅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她捏了捏我的脸,“我还以为你这十年,真的被养成了一只金丝雀。没想到,你早就给自己准备好了翅膀。”
她放下酒杯,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打完官司,郑浩然的钱,足够你开十家连锁咖啡店。现在,你需要做的,是找回你自己的状态。”
“从明天开始,去逛街去做去健身。把你身上那股子保姆味儿给我洗干净了!你要让郑浩然知道,离开他你过得有多好!”
我看着她神采飞扬的样子,心里那点迷茫和不安,渐渐被一股力量所取代。
是啊我为什么要害怕呢?
我才三十四岁,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