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张翠芬高高扬起的手臂僵在半空,脸上的表情从狰狞转为错愕,最后定格在一种滑稽的惊恐上。
郑浩然的反应更快一些。他一个箭步冲上来,不是对我,而是冲着我手里的手机。
“温雅!你把手机给我!”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我侧身一躲,轻易地避开了他。十年家庭主妇的生活,没让我学会别的,却把我的反应神经锻炼得极其敏锐。哪个锅要开了,哪个孩子要摔了,我总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给我?”我举着手机,屏幕的光亮照亮我平静的脸,“这是我的东西,为什么要给你?”
“你……你竟然录音?”郑浩然气急败坏,平日里那副精英人士的儒雅风度荡然无存,“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心机了?”
心机?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大概是,从我发现你的白衬衫上,有不属于我的香水味开始吧。”我淡淡地说。
那是一款很小众的木质香,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我找了很久,才在一个奢侈品网站上找到,它的名字叫“初恋”。
很讽刺不是吗?
郑浩然的脸色瞬间白了。他大概没想到,我这个整天围着灶台转的家庭主妇,还有这份嗅觉和闲心。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矢口否认。
“没关系,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我收起手机,放进贴身的口袋里,“郑浩然,我再说一遍。离婚可以,财产必须平分。你公司的股份,婚后增值的部分,我要一半。你名下所有婚后购置的资产,包括但不限于房产、车辆、理财产品,我都要一半。还有……”
我顿了顿,目光转向已经彻底傻眼的张翠芬。
“还有你孝敬你妈和**的那些钱,也都是夫妻共同财产。我会请专业的律师,把这十年的账,一笔一笔,算得清清楚楚。”
“你敢!”张翠芬终于回过神来,指着我的鼻子尖叫,“你这个白眼狼!吃我们家的,喝我们家的,现在还想分我们家的钱!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是不是白眼狼,法律说了算。是不是你们家的钱,银行流水说了算。”我不再看她,只是盯着郑浩然,“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要么,协议离婚,我拿到我应得的。要么法庭见。到时候,你婚内出轨的证据,和你资产转移的证据,我想很多人都会感兴趣。”
说完我不再理会他们,转身走进了卧室。
“砰”的一声,我关上了门,将那对母子惊怒交加的叫骂声隔绝在外。
靠在门板上,我才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在微微发抖。不是害怕,是激动是压抑了十年之后,终于爆发的**。
我走到床边,从床垫底下抽出了一个文件夹。
里面是我这两个月来,悄悄收集的所有证据。
郑浩然和那个叫“初恋”的女孩的聊天记录,我趁他洗澡时拍下来的。
他们一起出入酒店的监控截图,是我找**弄到的。
他大额转账给那个女孩和她家人的记录,是我从他的电脑里拷出来的。
还有他偷偷将公司股份转移到他母亲名下的协议副本……
每一份都足以让他在法庭上身败名裂。
我曾经以为,这些东西永远都不会有用到的一天。我幻想着,他会回心转意,幻想着我忍气吞声能换来家庭的完整。
直到半个月前,我在他的书房里,无意中发现了一份我的体检报告。
报告显示,我患有“抗**抗体阳性”,这是一种免疫性不孕,受孕几率极低。
报告的日期,是九年前。
也就是说,郑浩然和他的家人,在九年前,就知道我几乎不可能生孩子。
可他们瞒着我。
他们一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的照顾,一边在背后嘲笑我是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他们甚至用这个理由,为郑浩然的出轨找到了完美的借口。
而我像个傻子一样,为了这个“生不出孩子”的罪名,愧疚了整整十年。
那一刻我所有的爱和幻想,都碎成了齑粉。
我没有哭,也没有闹。我只是冷静地,开始为自己铺设退路。
我联系了我最好的闺蜜秦悦。她是一家顶尖律所的金牌律师,专门打离婚官司。
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电话那头,秦悦沉默了很久,然后只说了一句话:“温雅,你想怎么做,我都支持你。把所有你能找到的证据都收好,剩下的交给我。”
有了秦悦的这句话,我才有了今晚摊牌的底气。
门外郑浩然的咆哮声还在继续,夹杂着张翠芬的哭天抢地。
我充耳不闻,拉开衣柜,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行李箱。
我的东西不多,大部分都是结婚时带来的。这十年,我几乎没为自己买过什么像样的东西。
我换下身上的家居服,穿上了一件我压在箱底很久的连衣裙。那是我们刚结婚时,郑浩然送我的生日礼物。那时候,他看我的眼神里还有光。
镜子里映出一个陌生的女人。面色有些憔悴,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扯出了一个微笑。
温雅从今天起,你为自己而活。
我拉着行李箱,打开了卧室的门。
客厅里郑浩然和张翠芬看到我这身打扮,都愣住了。
“你要去哪儿?”郑浩然下意识地问。
“离开这个让我恶心的地方。”我拉着箱子,径直走向门口。
“站住!”郑浩然回过神,冲过来拦住我,“你不能走!把手机和证据留下!”
“让开。”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不让!温雅,你别逼我!”他试图抢我的箱子。
我抬起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一脚踹在了他的小腿上。
高跟鞋的鞋跟,精准地戳中了他的迎面骨。
“嗷——”
郑浩然发出一声惨叫,抱着腿跳了起来。
我趁机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张翠芬气急败坏的咒骂和郑浩然的嘶吼。
我没有回头。
电梯门缓缓合上,将那个我付出了十年青春的“家”,彻底隔绝在我的世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