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万，离开我的儿子。”
男人的话语砸下来，像淬了毒的冰雹，砸得林舒头晕眼花。
她怀里抱着发烧的小女儿，身后还站着三个惴惴不安的孩子。
对面的男人西装革履，气势逼人，一张支票轻飘飘地落在她脚边。
林舒攥紧了女儿滚烫的小手，一字一句地开口。
“傅先生，你认错人了。”
“这不是你的儿子。”
“他们四个，没有一个，是你的孩子。”
傅成宴的耐心显然已经耗尽。
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这个女人，以及她身后那四个像是从泥里滚出来的孩子。
破旧的筒子楼，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酸腐和廉价饭菜混合的怪味。
他无法想象，自己的血脉会在这种地方生长。
“林舒，二十六岁，孤儿，高中辍学。”
傅成宴的特助拿着一份文件，在他身后冷漠地宣读。
“五年来，无正当职业，靠打零工和不明收入抚养四个孩子。”
“其中，大儿子傅小北，五岁，经DNA鉴定，与傅先生您的亲子关系匹配度为99.99%。”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锤子，砸在林舒的神经上。
她将怀里烧得迷迷糊糊的小女儿又抱紧了一些。
“我说了，你认错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顽固的执拗。
傅成宴扯了扯嘴角，那不是一个笑，更像是一个极度不耐烦的警告。
“给你两个选择。”
“一，拿走这张一千万的支票，签下协议，从此与这个孩子再无瓜葛。”
“二，我让你在这座城市，再也找不到一分钱的工作，付不起一分钱的房租，直到你主动把孩子送到我面前。”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林舒的脸色一寸寸白了下去。
她身后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瘦小的身影挡在了她面前。
是老大，傅小北。
孩子明明才五岁，却已经有了大人的模样，一双眼睛黑沉沉的，死死地盯着傅成宴。
“不准你欺负我妈妈！”
稚嫩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但更多的是愤怒。
傅成宴的视线落在傅小北脸上，那张酷似自己的小脸让他心头一震，随即涌上更深的烦躁。
他本该拥有一个完美的继承人，在最优越的环境里接受最精英的教育。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一只护食的小狼崽子，浑身是刺地对着自己的亲生父亲。
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女人的错。
“你没有资格做他的母亲。”
傅成宴冷冷地对林舒说。
林舒没有理会他，只是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大宝的头。
“小北，带弟弟妹妹进屋去。”
“我不！”
傅小北倔强地站着，一动不动。
“他是坏人！”
“听话。”林舒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反抗的力量。
傅小北咬着嘴唇，最终还是不甘心地拉着身后的二宝和三宝，走回了那个狭窄阴暗的房间。
门被重重地关上。
林舒缓缓站起身，重新对上傅成宴的视线。
“傅先生，钱，我不会要。”
“孩子，我也不会给你。”
“如果你觉得可以用权势压垮我，那就试试看。”
她说完，不再看他一眼，抱着怀里的小女儿转身就走。
那瘦弱的背影，在昏暗的楼道里，竟透出几分决绝的意味。
傅成宴的助理上前一步：“傅总，需要采取强制措施吗？”
傅成宴盯着那扇紧闭的破旧木门，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不必。”
“我倒要看看，她的骨头有多硬。”
接下来的日子，林舒深刻地体会到了傅成宴那句话的重量。
她被餐馆辞退了。
理由是“形象不佳，影响客人食欲”。
她去找家政的工作，中介看她的眼神像是看什么垃圾。
“林**，我们这里的客户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你这……拖家带口的，不方便。”
她去工地上搬砖，工头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直接摆手。
“去去去，我们这不要女人，看着就晦气。”
房东也找上了门，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妇女，把催租单摔在她脸上。
“林舒！下个月房租再交不上，就带着你那四个拖油瓶给我滚蛋！”
生活的压力像一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肩膀上，让她喘不过气。
这天晚上，小女儿的烧总算退了。
林舒摸着她温热的额头，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她拿出家里仅剩的一点面粉，准备给孩子们做点疙瘩汤。
四个孩子围在小桌子旁，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二宝是个文静的小姑娘，她走到林舒身边，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
“妈妈，我今天在楼下画画，有个很漂亮的阿姨一直看我。”
林舒手上的动作一顿。
“什么样的阿姨？”
“戴着墨镜和帽子，看不清楚脸，”二宝歪着头想了想，“但是她身上的味道香香的。”
林舒的心猛地一沉。
她知道，麻烦，又来了。
果然，第二天她带着孩子们出门买菜，就在楼下的拐角处，被一辆黑色的保姆车拦住了去路。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风衣、戴着巨大墨镜的女人走了下来。
尽管遮得严严实实，但那份独一无二的气质，还是让周围的路人频频侧目。
是当红影帝，顾景渊。
一个以女装扮相惊艳四座，红遍大江南北的男人。
顾景渊摘下墨镜，露出一张雌雄莫辨的脸，那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林舒身边的二宝。
“这孩子……”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带着不敢置信的震惊。
“是我的？”
林舒将二宝护在身后，整个人都绷紧了。
一个傅成宴已经让她焦头烂额，现在又来一个顾景渊。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两头猛兽盯上的猎物，无处可逃。
顾景渊的视线从二宝脸上，缓缓移到林舒的脸上。
他打量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和一丝……鄙夷。
“开个价吧。”
又来了。
和傅成宴如出一辙的开场白。
这些高高在上的男人，是不是都以为钱可以解决一切？
“顾先生，我想你和傅先生一样，都认错人了。”
林舒冷冷地开口。
听到“傅先生”三个字，顾景渊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了然又讽刺的表情。
“哦？原来你还认识傅成宴？”
他笑了起来，那笑容里满是嘲弄。
“可以啊你，林**。”
“本事不小。”
“一个傅家的继承人，一个娱乐圈的顶流。”
“你到底是怎么同时搭上我们两个的？”
他的话语刻薄至极，像是一根根针，扎进林舒的心里。
周围已经有路人认出了顾景渊，开始拿出手机拍照。
议论声，闪光灯，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林舒和孩子们牢牢困在中央。
“妈妈……”
三宝是个胆小的男孩，他害怕地抓住了林舒的裤腿。
林舒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屈辱和愤怒。
她不能在这里和他们纠缠。
“让开。”
她对顾景渊说。
顾景渊却一步不退，反而逼近了一步。
“不把话说清楚，今天谁也别想走。”
他指着二宝，又指了指自己的脸。
“你敢说，这孩子跟我没关系？”
二宝那张小脸，确实和顾景渊有七八分的相似，尤其是那双楚楚动人的桃花眼，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林舒无从辩驳。
她只能重复那句苍白无力的话。
“她不是你的孩子。”
“呵。”
顾景渊冷笑一声。
“嘴还挺硬。”
“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手段硬。”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帮我查个人，叫林舒。”
“对，就是那个……给我生了个女儿的女人。”
他故意把“生了个女儿”几个字说得很大声，仿佛是在向全世界宣告。
林舒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她知道，从今天起，她的生活，将再无宁日。
一个傅成宴，已经将她逼入绝境。
再加上一个顾景渊，她简直不敢想象，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紧牙关，死死守住那个秘密。
那个她答应了最好朋友，要用一生去守护的秘密。
她带着孩子们，在众人指指点点的目光中，艰难地回了家。
刚关上门，傅小北就冲了过来。
“妈妈，刚才那个人也是来抢我们走的吗？”
他仰着头，黑亮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安和恐惧。
林舒蹲下身，将四个孩子一一揽进怀里。
“别怕。”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
“有妈妈在，谁也抢不走你们。”
“谁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