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带妹妹去游乐园我主动躺进了棺材精选章节

小说:爸妈带妹妹去游乐园我主动躺进了棺材 作者:秦家谈 更新时间:2025-12-04

1"林昭,你今天待在家里,别跟着去了。"我妈把我的粉色小兔子书包从沙发上拿起来,

递给林曦。我妹,林曦,眼睛亮得跟两颗刚剥出来的玻璃珠子,一把抢过去抱在怀里。"妈,

为什么?"我坐在饭桌边,手里攥着一个馒头,一口没动。"你老待在家里,

出去逛逛不好吗?"我爸从卧室走出来,正在换他的出门外套,一件灰色的夹克,

袖子都磨得起球了。"我想去。""游乐园小孩子才爱去,你多大了?"我妈说着,

给林曦整理了一下她的蝴蝶结。林曦今年八岁。我今年十六。我看着林曦,

她冲我做了个鬼脸,脸上写满了"我偏要去你偏去不了"的得意。我没说话,

继续攥着我的馒头。馒头凉了,硬邦邦的,硌得我手心疼。"家里没人,我们走了,

你把门锁好。"我爸最后叮嘱了一句,拿了车钥匙。"知道了。"他们走了。

门"咔哒"一声关上,屋里瞬间就静了。我能听见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声音,滴答,滴答,

像在数着我的头发丝。我把手里的馒头扔进垃圾桶。一点都不饿。我在屋里转了一圈。

他们三口人的拖鞋还乱七八糟地摆在门口。沙发上扔着我爸看了一半的报纸,

茶几上是林曦没喝完的半盒牛奶,吸管上还沾着她的口水。这个家,到处都是他们的痕迹。

我的痕迹在哪里?我的房间,书桌上摆着课本,床上是我叠得方方正正的被子。

一切都整整齐齐,干净得像个没人住的样板间。我走到阳台,往下看。

看着我们家那辆破旧的面包车开出小区。林曦的小脑袋从车窗里探出来,

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我收回目光。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想找个地方,

一个谁也找不到我的地方。一个没有林曦的笑声,没有我妈的唠叨,

也没有我爸那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地方。我家的老房子是栋两层小楼,一楼住人,

二楼堆着各种没用的东西。我爸妈说上面又脏又乱,不让我们上去。

我踩着咯吱作响的木楼梯,上了二楼。空气里全是灰尘和旧木头霉变的味道。

窗户被木板钉死了,只有几道缝隙漏进来一点光,光柱里飘着成千上万个小小的尘埃。

我随便扒拉了一下,旧家具,破纸箱,还有一堆不知道是谁的旧衣服。我往里走,

在最里面的角落,看见了它。一口棺材。黑色的,上面刷的漆都掉了一块一块的,

露出底下木头本来的颜色。它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那儿,一头沉睡的野兽。我一点都不害怕。

我甚至觉得很亲切。我走过去,用手擦掉上面的灰。木头很凉,一块冰。我想起小时候,

我发高烧,烧得稀里糊涂,我妈抱着我,用酒精给我擦手心擦脚心。那时候我还小,

窝在她怀里,觉得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就是那儿。后来林曦出生了,她发烧的时候,

我妈也是这么抱着她。再后来,我长大了,病了,就自己喝热水,自己找药吃。我妈说,

你都大了,该自己照顾自己了。是啊,我大了。我伸手,推了推那口棺材的盖子。它没锁。

很沉。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它推开了一道缝。一股更浓的木头味和尘土味涌了出来。

我看着那道缝,里面黑洞洞的。我没什么好犹豫的。我爬了上去,躺了进去。

棺材里面比我想象的要宽敞。我躺平了,身体刚刚好。我伸出手,抓住了盖子的边缘,

往下一拉。"咚。"一声闷响。世界彻底黑了。我闭着眼睛,听着自己的呼吸声。一下,

又一下。很平稳。终于,没人来烦我了。真好。2黑暗里,时间好像停了。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分钟?一个小时?还是一天?我没有手机,这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我和这口木头盒子。我开始胡思乱想。我想,我爸妈现在应该在游乐园门口排队买票吧。

林曦肯定会吵着要先去坐旋转木马,那个她能坐上一百遍都不腻的玩意儿。

然后他们会去玩海盗船。林曦胆子小,一定会尖叫。我妈会抱着她,我爸会在旁边笑。中午,

他们会吃最贵的套餐。一个汉堡要八十块的那种。林曦吃不完,我爸会帮她吃。下午,

他们会去看花车**。林曦会得到一个大大的氢气球,她会攥紧了绳子,生怕它飞了。晚上,

他们会带着一堆没用的纪念品回家。林曦会一路兴奋地跟我讲她今天玩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我妈会疲惫地跟她说,小声点,姐姐在写作业。他们会回来。他们会发现我不在。

他们会找我吗?他们会先喊我的名字。林昭,林昭。没人应答。然后他们会进我的房间,

看见我空着的床。我妈会慌。她会问我爸,人呢?我爸会说,我能知道哪儿去了。

他们会给我打电话。我的手机在我的房间里,开着静音,屏幕不会亮。他们会开始着急。

我妈会哭着给亲戚打电话。我爸会在屋里走来走去,把地板踩得咯吱响。

他们会找到二楼来吗?他们几乎从不上来。他们会觉得那个又脏又乱的地方,我不会去的。

我想象着他们着急的样子,心里居然没有一点高兴。空落落的,被谁挖走了一块。我在这儿。

我就在这儿。离他们那么近,却又那么远。我翻了个身,侧躺着蜷缩起来。棺材板有点硬,

硌得我肩膀疼。我能闻到木头在我体温的烘烤下,散发出更深的味道。不是腐烂,

一种很古老的,地底下睡了很久之后醒过来的味道。我有点困了。就这样吧。睡着了,

就什么都不用想了。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我听见一个声音。"叩,叩。"很轻,

指节敲击木板的声音。我一下子就清醒了。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谁?我屏住呼吸,仔细听。

"叩,叩。"又来了。这次我听清了。声音是从我头顶上传来的。

是有人在敲这口棺材的盖子。我爸妈回来了?他们找到我了?我心里一阵狂喜,想喊,

想拍打棺材板,告诉他们我在这儿。可我动不了。我的身体被冻住了一样,

连根手指都动不了。我想张开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恐惧一下子就攥住了我的心。

不是害怕死人,是害怕被活埋。"叩,叩,叩。"敲门声变得急促起来。紧接着,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懒洋洋的,带着一点笑意。"小姑娘,在里面待着舒服吗?

"那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清清楚楚地钻进我的耳朵里。它不像是从外面传进来的,

更像是……就在我的脑子里。"你是谁?"我终于能发出声音了,又干又涩,砂纸磨过木头。

"我?"那个男人轻笑了一声,"我是这里的主人。你是客人。不,严格来说,你是擅闯者。

"他顿了顿,又说:"不过没关系,我喜欢热闹。你可以当我的新邻居。"新邻居?

我脑子嗡嗡响。"你在哪儿?""我就在你外面。"他说。我的眼睛已经适应了这片黑暗,

我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片纯粹的,凝固的黑。"你别怕,我不害你。"他还在笑,

那笑声听得我头皮发麻,"我就是有点好奇。多少年了,你是第一个自己躺进来的。

你胆子挺大的。"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可身体还是不听使唤。"你动了?别动。

"他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你这身板,要是动作大了,把盖子给弄开了,外面的空气进来,

对你,对我,都没好处。""什么意思?""意思是,你现在最好不要乱来。"他说,

"把这当成一个游戏,怎么样?我们聊聊天。"我咬着牙,不说话。

跟一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聊天?我疯了。"不说话?那好吧,我先来。"他说,

"我叫谢不臣。你呢?"谢不臣。这个名字怪里怪气的。我不想告诉他我的名字。

我把嘴闭得紧紧的。"不说?"他又笑了,"不说也行。反正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以后?

什么以后?就在这时,我感觉到了变化。棺材里,那片纯粹的黑暗,开始微微地亮了起来。

不是光线,更像是一种……雾气。一种淡灰色的,烟一样的东西,

从棺材的木头缝隙里渗了进来,在我身边缓缓地流动。我伸手去抓,

那些雾气就从我的指缝里溜走了。凉凉的,有点潮湿。"看,欢迎仪式。

"谢不臣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愉悦,"这是'忘川'的雾气。能让你忘掉很多不开心的事。

"忘川?我没听说过。那灰色的雾气越聚越多,慢慢地,整个棺材里都飘满了。

我吸了一口气,那雾气就钻进了我的鼻子里,肺里。奇怪的感觉。

我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那些对我爸妈的怨气,对林曦的讨厌,一下子都被冲淡了。

心里那块空着的地方,被什么东西轻轻地填满了。我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紧绷的肌肉也软了。"感觉好点了吗?"谢不臣问。我没回答。我只是觉得,有点困。

比刚才更困。"睡吧。"他的声音变得很轻,很柔,一首催眠曲,"睡醒了,你就明白了。

"我闭上了眼睛。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我最后想的是,这个叫谢不臣的家伙,

声音倒是挺好听的。3我醒了。不是被饿醒的,也不是被渴醒的。就是自然地,醒了。

我睁开眼,看见的不是棺材盖。是一片灰色的,虚无的天空。没有太阳,没有月亮,

也没有星星。一块巨大的,被均匀地涂上了灰色的幕布。我坐起来,

发现我躺在一大片黑色的泥地上。地上没有草,没有石头,只有一片望不到头的,

潮湿的黑土。那口黑色的棺材,就在我身边。盖子开着,一只张着嘴的怪兽。不远处,

有一条河。河水也是灰色的,静静地流淌着,没有一点声音。河面上飘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就是我之前在棺材里看到的那种。这里是哪里?我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我的衣服还是我原来穿的那身,牛仔裤和一件白色T恤。"醒了?

"谢不臣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猛地回头,看见了他。他斜靠在一棵枯树上。

那棵树没有叶子,光秃秃的,枝丫一只只伸向天空的黑色的手。他很高,

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样式很古老,古装剧里那些大户人家的公子哥会穿的那种。

墨黑色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在脑后。他的脸……我找不到词来形容。

不是那种惊艳的帅,一种很平静,很淡漠的好看。他的五官很精致,但组合在一起,

却给人一种疏离感。他的眼睛是深褐色的,看人的时候,眼神很沉,那片灰色的天空,

深不见底。他就是谢不臣。"你是谁?这是哪儿?"我问,声音有点抖。"我昨天说过了,

我叫谢不臣。"他站直了身子,慢慢地朝我走过来,"这里……你可以叫它'渡口'。

""渡口?渡什么的口?""渡人的口。"他走到我面前,停下。他比我高出一个头还多,

我需要仰头才能看到他的脸。我能闻到他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不是香水味,

一种很清冷的,雨后泥土和松针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我不是死人。"我说。"我知道。

"他嘴角微微翘了一下,在笑,但又没真笑出来,"你躺进去的时候,还活着。现在,

你还活着。""那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因为这口棺材。

"他看了一眼那口黑漆漆的木头盒子,眼神里有一种我看不懂的情绪,"它不是普通的棺材。

它是一条路,一条通往这里的路。""你把我弄来的?""不,是你自己来的。"他说,

"我只是这里的……看守。每一个走进来的人,我都会见一见。""什么意思?

以前也有人来过?""有。"他点点头,眼神飘向那条灰色的河,"很多人。不过,

他们都走了。""去哪儿了?""去他们该去的地方了。"他转回头,看着我,"你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你自己走进来的。"他重复了一遍,好像这一点很重要,

"带着很重的怨气。"我心头一震。怨气?我怨谁?怨我爸妈偏心,怨我妹妹抢走了我的爱?

"那不是什么好事。"他继续说,"不过,这里的'忘川'雾气能帮你洗掉。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心里清静多了?"我仔细感受了一下。他说的没错。

我好像真的没那么生气了。一想到我爸妈和林曦在游乐园快活的样子,

我心里虽然还是有点不是滋味,但那股子尖锐的,能刺痛自己的怨气,确实不见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警惕地看着他。"我不想干什么。"他摊开手,一副无辜的样子,

"我只是一个无聊的看守,遇到了一个有趣的客人,想跟你聊聊天而已。""聊天?""对,

聊天。"他看着我,"你为什么要自己躺进棺材里?"这个问题一根针,

扎在我心里最软的地方。我没回答。"不说也行。"他也不追问,"饿不饿?

我带你去找点东西吃。"他转身,朝着河边的方向走去。他的长袍下摆擦过黑色的土地,

没有留下一点痕迹。我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这里是他的地盘,

我一只掉进陷阱里的兔子,只能跟着猎人走。我们沿着河边走。那河水静静地流,

一点声音都没有,一块巨大的流动的玻璃。"这条河,就是忘川。"谢不臣走在我旁边,

指着那片灰色的水流,"河里没有鱼,没有虾,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些被遗忘的记忆。

""记忆?""嗯。"他说,"人活着的时候,总会有些不想记起来,又忘不掉的事。

死了之后,这些东西就会沉到忘川河底。"我听着,觉得后背有点发凉。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我问。"去我的地方。"他指了指不远处,河边有一座小小的竹屋。

很简陋,但看起来很干净,"到了。"那竹屋凭空出现在那里一样。刚才我还没看见。

他推开竹门,对我说:"请进,林昭**。"我愣住了。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你怎么……""你睡着的时候,说梦话了。"他回头,冲我笑了笑,眼睛弯了一下,月牙,

"你一直在喊,林昭,林昭。"我的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我睡觉会说梦话吗?

我自己都不知道。4竹屋里很简单。一张竹桌,两把竹椅,一个竹子做的书架,

上面放着几本书。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空气里有淡淡的竹子清香。"坐。

"谢不臣指了指椅子。我坐下。竹椅子有点凉。他自己走到屋子角落的一个小炉子旁,

炉子上坐着一个瓦罐。他揭开盖子,用勺子搅了搅,一股米粥的香气就飘了出来。

"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只有点清粥。"他盛了一碗,端到我面前,放在桌上,"喝点吧,

暖暖身子。"碗里是白粥,熬得很烂,上面飘着几颗红色的枸杞。热气腾腾的。

我看着这碗粥,心里乱七八糟的。一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看守",

一个住在灰色世界的神秘男人,现在正在给我煮粥喝。这太不真实了。我拿起勺子,

喝了一口。粥很烫,但很香。米粒都化了,入口即逝。一股暖流从喉咙一直流到胃里,

我整个人都舒服多了。"好喝吗?""嗯。"我点点头。"那就多喝点。"他说完,

自己也盛了一碗,坐在我对面,慢悠悠地喝着。我们俩都没说话,屋里只有我们喝粥的,

勺子碰到碗沿的,清脆的声音。气氛很奇怪。不像是绑架,也不像是囚禁。

倒像是……两个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在一起吃一顿很普通的饭。可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我很快就喝完了一碗。胃里有了东西,人也有力气了。"谢谢。""不客气。"他放下碗,

看着我,"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吗?""聊什么?""聊聊你。"他说,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我沉默了。我不想把家里那些破事说给一个外人听。"你不说,

我也能猜到一点。"他一点也不在意我的沉默,"被家人忽略,心里觉得不平衡,

想用一种极端的方式来**,或者……是想引起他们的注意?"他说中了。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我拼命忍着,不想在他面前哭出来。那太丢脸了。"哭吧。"他说,

"在这里哭,没人会笑话你。眼泪掉进忘川河里,就什么都剩不下了。"我再也忍不住了。

眼泪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我没出声,就是无声地流泪。我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

所有的难过,都随着眼泪流了出来。我没哭多久,就停住了。因为谢不臣递过来一块手帕。

手帕是白色的,布料很软,上面绣着一朵小小的兰花。我接过手帕,擦了擦脸。"谢谢。

""不客气。"他收回手帕,说,"现在感觉好点了吗?""嗯。""那就好。"他说,

"林昭,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可以完全依靠谁的。你爸妈,**妹,

他们都不能。能让你站着的,只有你自己。"我抬起头,看着他。"你躺进棺材,

是想惩罚他们,还是在惩罚你自己?"他问。我答不上来。"你把自己关起来,

他们在外面快活。你觉得不公平。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把自己关起来,失去最多的人是谁?

是你自己。你错过了阳光,错过了食物,错过了所有活着该有的东西。他们呢?

他们顶多是担心一阵子,然后生活还是会继续。"他的话很直接,很刺耳,

但每一个字都砸在我的心上。"你这么做,根本改变不了任何事。""那我能怎么办?

"我忍不住问,"难道我就该那么忍着吗?""不忍着,也不是用这种伤害自己的方式。

"他说,"你要让他们看见你。不是用你的消失,而是用你的存在。""我的存在?

"我苦笑了一下,"我怎么存在?我在那个家里,透明人。

""那是因为你把自己活成了一个透明人。"他说,"你什么都藏在心里,你不说,你反抗,

但都是无声的。你指望别人能钻到你脑子里去看你有多难受吗?"我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是啊,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们,我难受。我只是在心里偷偷地怨着。"你想要什么,

你就去争取。你不高兴,你就说出来。你受了委屈,你就吵回来。"他看着我,眼神很认真,

"世界不是围着谁转的。你想要它为你让路,你就得自己把路踩出来。"他说话的时候,

有一种很奇怪的力量。明明都是些很简单的道理,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得特别有分量。

"我……""我知道,这很难。"他打断我,"但你总得试试。一直缩在壳里,是没用的。

"我看着他,脑子里乱成一团。"我不想回去。"我说,"回去了,还是老样子。

""那就换个活法。"他说,"你先在这里待几天。我教你点东西。""教我什么?

""教你,怎么不被欺负。"他嘴角又勾起那种似笑非笑的弧度,"怎么样,想学吗?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一只狐狸。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我看着他,

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想学。"5"很好。"谢不臣很满意我的回答。他站起身,

走到竹屋门口,看着外面灰色的天空。"这地方,时间过得跟外面不一样。"他说,

"外面一天,这里可能就是一个月,也可能是一年。也可能反过来。说不准。

""那我在这里待几天,外面过去了多久?""谁知道呢。"他转过身,看着我,

"你想在这里待多久,就待多久。等你觉得自己准备好了,再回去。""回去……怎么回去?

""躺回那口棺材里,睡一觉,就行了。"他说得很轻松,出门坐趟公交车那么简单。

"那……""不过,你一旦回去了,就很难再来了。"他看着我的眼睛,"这里,

不是想来就能来的。你这次是运气好,碰上了。下次,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我看着他,

心里突然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离开这里,我好像会有点……舍不得。舍不得什么?

舍不得这个鬼地方?还是舍不得他?我不敢再想下去。"那你要教我什么?"我问,

想把脑子里的念头甩掉。"别急。"他走回来,重新坐下,"学习之前,得先热身。

你跟我来。"他站起来,朝竹屋后面走去。我跟了出去。竹屋后面是一片空地,

还是那种黑色的土地。"站好。"他站在我面前,"先跟我学呼吸。""呼吸?谁不会呼吸。

""你试试。"他说,"闭上眼睛,感受你周围的一切。空气,泥土,那条河,还有你自己。

把它们吸进你的身体里。"我半信半疑地闭上眼睛。我学着他的样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闻到了潮湿的泥土味,闻到了河水那股清冷的气息,闻到了竹子淡淡的清香。

我还闻到了……他身上那种好闻的,雨后松针的味道。"感觉到了吗?

"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很近,"这里的一切,都是有生命的。它们都有自己的气息。

""我……""别说话,用心去感受。"我继续吸气,呼气。慢慢地,

我感觉自己好像跟这片灰色的世界融为了一体。我能感觉到黑土地下面有东西在缓慢地流动,

能感觉到忘川河水里那些沉淀的记忆散发出来的悲伤气息,能感觉到他站在我身边,平稳的,

有力的心跳。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我好像不再是那个在家里被忽略的,

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的林昭了。在这里,我感觉自己很强大。"很好。"他说,

"你现在可以睁开了。"我睁开眼。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但我看它的眼光,已经不一样了。

"这是什么?"我问。"这是'听气'。"他说,"最基础的入门。学会了这个,

你就能感觉到很多东西。比如,一个人的情绪是高兴还是难过,他身上是生气还是死气。

""这么神?""这不算什么。"他说,"只是让你对自己,对世界,有一个更清醒的认识。

你连自己都感觉不清楚,还怎么去跟别人斗?"我没说话。他说的"斗"这个字,

让我心里一动。"接下来,是第二课。"他说,"你要学会在这里走路。""走路?

"我有点懵,"走路谁不会?""你走走看。"我迈开腿,想往前走。可我发现,

我的脚被吸在了地上。每走一步,都要费好大的劲。那黑土地又软又黏,沼泽一样。

"这……""这是'渡口'的规则。"他说,"这里不欢迎浮躁的人。你的心越乱,

步子就越沉。你越想快点走,就越走不动。"他一边说,一边在我面前走动起来。

他的脚步很轻,猫一样,在那片黏稠的土地上,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走得飞快。

"你怎么做到的?""心静。"他说,"你不想着要去哪里,你只是走。

感受土地承托着你的脚,把你的力量传导出去。一步,一步,踏实了。"我学着他的样子,

放空脑子,不再想着要快点走,只是单纯地,抬起脚,再放下。一步,两步……真的。

我的脚没那么沉了。"对,就是这样。"他站在旁边看着我,"记住这种感觉。

无论什么时候,脚踩在地上,心里就得有底。慌什么?天又塌不下来。"我试着走了几圈,

从一开始的笨拙,到后来的慢慢适应。我感觉我的身体变得很轻,

但我的每一步又都踩得很稳。我停下来,看着他说:"我学会了。""不,你才刚刚开始。

"他摇摇头,"这只是让你学会怎么控制自己的身体和心。接下来的,才是真正的'东西'。

"他走到我面前,伸出一根手指,点向我的眉心。他的指尖很凉。"别动。"他说。

他的指尖碰到我皮肤的那一瞬间,一股凉气从我的眉心钻了进去,瞬间流遍我的全身。

我浑身一震。"现在,你试着,用刚才学的'听气',看看你自己。"我闭上眼,

内视自己的身体。我"看"到了。在我身体里,有一股微弱的,白色的气流。它很细,

一根线,在我身体里慢慢地流动着。"这是……""你的'气'。"他说,

"是生命力的本源。普通人,感觉不到它。他们活着,只是活着。而你,从现在开始,

可以学着去用它,掌控它。"我看着那股白色的气流,心里充满了震撼。一个全新的世界,

好像正在我面前,缓缓地打开大门。6接下来的日子,我就跟着谢不臣学习。

他教我怎么控制我身体里那股微弱的"气"。怎么把它引导到我的四肢百骸,

怎么用它来感知更细微的东西。这个过程很枯燥,也很辛苦。

我每天都要在那片黑色的土地上站几个时辰,练习"听气"。还要在忘川河边练习走路,

走得我腿都酸了。但我的进步很快。我发现,当我专注的时候,

我能感觉到很多以前感觉不到的东西。我能感觉到谢不臣什么时候是开心的,

什么时候是烦躁的。他能把情绪藏得很好,但他身上的"气"骗不了人。他开心的时候,

他身上的气是温暖的,流动的。他不高兴的时候,那气就会变得冰冷、凝滞。有一次,

我练习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弄得满身都是黑泥。我有点狼狈地坐在地上,看着他。

他没笑,也没过来扶我。他就那么站在远处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种很奇怪的,

我看不懂的情绪。他身上的气,冰冷刺骨。我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继续。

"他说。我就继续练。那天晚上,我们喝粥的时候,他突然问我:"是不是觉得我太狠心了?

"我摇头。"为什么不觉得?""因为你说的对,我总得试试。"我说,"这点苦都吃不了,

还谈什么改变。"他没再说话,只是给我又盛了一碗粥。我知道,他不是狠心。他是在逼我。

逼我扔掉那个软弱、爱抱怨、只会缩在壳里的林昭。除了练习,我们也会聊天。

大多时候是他说,我听。他说他以前的故事。他好像在这里待了很久很久,

久到他自己都忘了是多少年了。他见过很多像我一样,因为各种各样原因走进来的人。

"有个书生,科举落榜,觉得人生无望,一头撞死在了这口棺材旁边。

"他一边擦拭着一柄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的长剑,一边说,"我把他捡进来,

教他跟你一样的东西。后来他不想回去了,就在这忘川河边搭了个茅草屋,

天天对着河水写诗,写了几百年。""那他人呢?""后来,他想通了。觉得写几百年的诗,

也没什么意思。就回去了。""回去了?""嗯。回去投胎了。"他把剑收起来,"他说,

他想当个将军。不想再当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了。"我听得入了迷。这些事,

比我在历史书上看到的任何故事都精彩。"还有个姑娘,是大**。

被家里人逼着嫁给一个她不爱的人,就在出嫁前一天,吞了金子。"他说,"她脾气烈得很,

刚来的时候,又哭又闹,说我拐了她。我把她扔在黑土地上站了三天三夜,她才老实。

""后来呢?""后来啊,她学得比你还快。"谢不臣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怀念,

"她说,她要回去,把她那个不成器的哥哥,从家主的位置上拉下来。她说她来当。

""她成功了吗?""不知道。"他摇摇头,"她回去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这里,

跟外面是隔绝的。"我听着这些故事,心里很受触动。原来,有那么多的人,都过得不快乐。

但他们都选择了抗争,而不是像我一样,选择了逃避。"谢不臣,"我问,"那你呢?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正在擦拭剑的手,停住了。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他抬起头,看着我。他的眼神很深,忘川的河水,平静无波,但下面却隐藏着巨大的漩涡。

"我在等人。"他说,声音很轻。"等谁?""一个……忘了回家的约定的人。

"他没再往下说。我也不敢再问。我看得出来,那是他心里最深的伤疤。从那以后,

我再也没问过关于他的事。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我不再怕他了。

我知道他不会伤害我。他也不再总是那副懒洋洋,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有时候,

他看着我练习,眼神会变得很专注。有时候,我们一起在忘川河边散步,

他会跟我说一些很琐碎的话。比如,他会告诉我,哪一朵云雾的形状,一只兔子。

他会告诉我,忘川河的水,在某些特定的时刻,会倒映出外面世界的星空。有一次,

我夜里睡不着,走到竹屋外面。我看见他一个人坐在河边,手里拿着那柄长剑,

在月光下——虽然这里没有月亮,但总有微弱的光——轻轻哼着一支我从来没听过的曲子。

那曲调很悲伤,很悠长。我没有过去打扰他。我只是远远地站着。那一刻,我忽然觉得,

他看起来很孤独。一种彻头彻尾的,跟这片灰色世界融为一体的,永恒的孤独。

7我在这"渡口"待了多久,我自己也记不清了。在这里,没有白天黑夜,

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我只有通过身体的饥饿和困倦,来判断过了一天。我的"气",

已经变得很凝实了。不再是那根细细的线,而是一条小小的溪流,在我身体里静静地流淌着。

我可以在那片黑土地上跑起来,风一样快。我甚至可以踩着忘川河的河面走过去,

只要我的速度够快,我的"气"就能支撑住我的身体。谢不臣说,我已经出师了。"剩下的,

就要靠你自己了。"他看着我,眼神里有赞许,也有一丝……不舍?"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我问。"嗯。"他点点头,"你准备好了。"我看着他的眼睛,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可他什么表情都没有。"那我什么时候走?"我问。"现在。"他说,

"去跟那口棺材告别吧。"我走到那口黑色的棺材旁边。它还是老样子,静静地躺在那里。

我第一次见它的时候,觉得它是我的避难所。现在,我觉得它更像一个老师,一个引路人。

是它,把我带到了这里,带到了谢不臣的身边。我伸手,摸了摸冰冷的棺材板。"喂,

小姑娘。"谢不臣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我回头。他手里拿着一样东西。是一支发簪。

黑色的木簪,跟他头上那支一模一样。"这个,给你。"他走过来,把发簪递给我。

"为什么给我这个?""一个纪念品。"他说,"以后,要是觉得在外面活不下去了,

就拿着它,想我。想这里。"我接过发簪。簪子很沉,上面有雕刻的痕迹,

是一些很复杂的花纹,摸上去很光滑。"谢谢你。"我说,"谢不臣。""谢我什么?

"他笑了,"谢我给你煮粥喝,还是谢我陪你练功?""都谢。""那你怎么报答我?

"我愣住了。报答?我能报答他什么?他看着我,突然朝我凑近了。

我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就缩短了。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吸出来的,清冷的气息。

我的心跳得很快,咚咚咚,要从我的嗓子眼里蹦出来。他抬起手,用指尖,

轻轻碰了一下我的嘴唇。"你身上有忘川雾气的味道。"他说,声音压得很低,很沙哑,

"很好闻。"我的脸"轰"的一下就烧了起来。我想往后退,可我的脚钉在了地上,动不了。

"回去以后,别再做傻事了。"他看着我,眼睛里旋涡,要把我的灵魂吸进去,"你的命,

是你自己的。别轻易交给别人。""我……我知道。"他看着我,看了很久。然后,他笑了。

那种似笑非笑的,让我心跳漏了一拍的笑。"去吧。"他直起身子,往后退了一步,

拉开了距离,"走了,就别再回来了。"我拿着那支黑色的发簪,转身,

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口棺材。我没有回头。我怕我一回头,就走不了了。我躺进棺材里,

我第一次那样。我闭上眼睛。"谢不臣。"我在心里,轻轻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没有回应。

我知道,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这个世界,他,都将成为我一个人的秘密。棺材盖,

缓缓地,自己合上了。世界,重新陷入一片黑暗。8"砰!砰!砰!

"剧烈的撞击声和木头碎裂的声音把我从黑暗中震醒。我睁开眼,

刺眼的光线让我瞬间眯起了眼睛。"林昭!林昭!你在里面吗?"是我爸的声音。带着哭腔,

撕心裂肺的。"昭昭!你醒醒!妈妈来了!你别吓妈妈!"是我妈的声音,

她已经泣不成声了。我回来了。我躺在棺材里,周围不再是黑色的泥土和灰色的天空。

我透过被砸开的缝隙,看到了我爸妈布满血丝的眼睛,和他们身后,一片熟悉的家里的场景。

我动了动手指,身体有点僵,但能动。"我……我没事。"我的声音很沙哑,久病初愈。

他们听到我的声音,疯了似的,用手去扒那些碎木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我爸一边扒一边说,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我妈已经瘫坐在地上,捂着脸,

哭得喘不上气。我从棺材里坐了起来。我看见了林曦。她就站在不远处,脸色苍白,

眼睛又红又肿。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游乐园的纪念品,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娃娃。她看着我,

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棺材被砸烂了,我爬了出来。我爸一把抱住我,抱得很紧,

勒得我有点喘不过气。"你跑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快急死了!"他一边吼,一边哭,

孩子。我妈也扑过来,摸着我的脸,我的手,好像要确认我是不是真的。我看着他们,

心里很平静。没有感动,也没有委屈。只是觉得,很陌生。

我离开的这些天——不管外面过了多久——他们好像很憔悴。我爸的胡子都长出来了,

白花花一片。我妈瘦了一大圈,眼窝深陷。他们是真的担心我。可这种担心,能持续多久?

"我……"我想解释,但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我说我进了一个叫"渡口"的地方,

遇到了一个叫谢不臣的男人,他还教我练功?他们只会当我是疯了。"你先进屋,

你先喝口水。"我妈拉着我的手,往屋里走。林曦默默地跟在我们后面。回到屋里,

桌上还摆着没来得及收拾的碗筷。看样子,他们刚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吃饭。"你吃饭没有?

饿不饿?"我妈给我倒了一杯水,手还在抖。"不饿。"我接过水杯。她看着我,

好像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爸,妈,对不起。"我低着头说。我道歉了。

不是为我躺进棺材,而是为我让他们担心了。我爸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根烟。

他已经很多年不抽烟了。"你到底怎么回事?有什么事,你不能跟家里人说吗?

非要用这种方式?"他问,声音很疲惫。"我就是……想自己待会儿。"我说。"待会儿?

你失踪了整整三天!"他猛地站起来,冲我吼,"三天!我们报了警,

我们找遍了所有你能去的地方!你要是再不出来……再不出来……"他说不下去了,

又颓然地坐了回去,用手捂住了脸。三天。我在那个灰色世界里待了很久很久,

原来外面只过了三天。我沉默地喝着水。林曦走到我身边,她把手里的那个公主娃娃,

递给我。"姐姐,这个……给你。"她说,声音小小的,带着哭腔,"我……我游园会得的,

我想带回来给你。"我看着那个娃娃,又看看她。她的眼神里,没有了以往的得意和炫耀。

只有害怕,和一点点讨好。我突然觉得很没意思。我以前那么讨厌她,嫉妒她,

恨不得她从这个家里消失。可现在,我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

"我不要。"我说,"你自己留着吧。"她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拿着娃娃的手,

不知道该收回去,还是该继续举着。"林昭!"我妈责备地看了我一眼。"我累了,

想回房间休息。"我没理她,站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我关上门,把外面的世界隔绝开。

**在门上,从口袋里摸出那支黑色的木簪。簪身冰凉,上面好像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谢不臣。我闭上眼,他的样子就出现在我脑子里。他穿着黑色长袍,靠在枯树上,

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他说,回去以后,别再做傻事了。他说,你的命,是你自己的。

我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