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半个多月过去。侯明头上的伤口已完全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粉色疤痕,隐藏在浓密的黑发下。他彻底适应了这具年轻的身体和八十年代初的乡村生活,并开始有条不紊地推进他的计划。
这段时间里,三位阿姨的生活都泛起了涟漪。
周淑芬凭借侯明给的那两张“惊为天人”的服装草图,在农机厂的姐妹们中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几个家境稍好、爱美的女工,甚至隔壁公社的姑娘,都慕名找来布料和少量手工费,请她帮忙裁制。那件改良版娃娃领衬衫和侧开叉半身裙,几乎成了附近年轻女性心目中的“时尚标杆”。周淑芬白天在厂里干活,晚上就在昏黄的灯光下踩缝纫机,虽然辛苦,但脸上多了些光彩,腰包也略微鼓胀起来。那包活血化瘀的药粉,她悄悄用了一次,效果出乎意料的好,看向侯明的眼神里,感激之外,更添了几分难以言说的依赖和惊奇。
王小花在侯明的“技术指导”下,成功打造了一套专属“装备”——一个由小格子铝锅改造的简易“关东煮”汤锅,以及一把特制的、能切出波浪形条纹土豆条的切刀。她没有再冒险去镇上固定摆摊,而是听从侯明的建议,采取了更灵活的“流动售卖”方式。每天下午,她挑着担子,一头是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侯氏秘制”麻辣串串和狼牙土豆,另一头是干净的碗筷和调料,穿梭在镇上的工厂区、学校门口以及几个大的村口。那独特的复合香味和新奇的口感,迅速征服了人们的味蕾,尤其是手里有点零钱的年轻工人和学生,几乎每天都会盼着那个扎着羊角辫、声音清脆的姑娘出现。王小花的收入直线上升,甚至超过了她父母在田里刨食的所得,性格也越发开朗自信。
变化最大的是李静。在侯明那次谈话后不久,她终于下定决心,带着女儿去了县医院。初步听诊,医生就表示心脏杂音明显,建议去省城做进一步检查。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李静本就紧绷的神经几乎断裂。省城!检查费、路费、住宿费……万一需要手术,那将是一笔天文数字。她丈夫和婆家对此态度冷淡,甚至埋怨她“没事找事”、“浪费钱”。李静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焦虑和无助之中。
这一切,都被暗中观察的侯明看在眼里。他知道,必须加快步伐了。仅仅依靠捕捉黄鳝、提供点子这种小打小闹,无法应对即将到来的、真正的风浪。他需要更快的资金积累,也需要将三位阿姨的力量,以一种合理的方式初步凝聚起来。
这天下午,侯明将这段时间通过陆续捕捉黄鳝、卖鱼以及偶尔帮王小花改进小吃配方所分得的钱仔细清点了一遍。除去必要的开销,他手头积累了将近三十块钱。一笔不小的“巨款”,但对于应对李静女儿可能面临的医疗费用,仍是杯水车薪。
他需要一条更快的财路。他的目光,投向了镇上那家唯一的、总是弥漫着淡淡霉味的废品收购站。
“小明哥,你确定这玩意儿能卖钱?”王小花看着侯明从废品堆里翻捡出来的几个破旧收音机、一些零散的电子元件和几本封面模糊不清的旧书,小脸上满是疑惑。这些在村里,连烧火都嫌费事。
“试试看。”侯明没有多解释。他凭借前世的记忆,知道这个年代,一些看似废品的老物件、特别是还能修复的电子产品、有价值的书籍(比如某些绝版的技术手册、古籍)以及具有时代特色的票据、物件,在特定的圈子里(比如县城的黑市、或者一些有怀旧情结的收藏者那里)能够变现。这需要眼光和门路。
他将淘来的“废品”小心清理、分类。两个外壳破损但核心元件似乎完好的收音机,他尝试着用简陋的工具进行初步检查和修复——这得益于他前世早年当学徒时积累的些许电子知识。几本封面残破的《无线电》杂志和一本《赤脚医生手册》,他仔细收好。还有一堆各种颜色的、被当作废纸卖的塑料票证。
“小花,你人面广,下次去县城的时候,帮我留意一下,有没有人收这些东西。”侯明将修复好的一个收音机(虽然杂音很大,但能出声了)和那几本杂志打包好,递给王小花,“特别是这个收音机,就说是我家亲戚留下的老物件,看看能换几个钱。还有这些塑料票,”他指着那堆花花绿绿的票证,“问问有没有人专门收集这个,不同的颜色、年份,价格可能不一样。”
王小花将信将疑地接过包袱,但出于对侯明近乎盲目的信任,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好,我明天就去县城找我表哥,他在那边厂里干活,认识人多!”
处理完“废品”的事,侯明开始构思下一步。他知道,周淑芬的“私人裁缝”生意虽然红火,但局限于熟人圈子,影响力有限,且容易引起妒忌。而王小花流动性强,虽然安全,但难以形成品牌效应,也易被模仿。必须让她们的优势结合起来,并找到一个更稳定、更有潜力的平台。
他的目标,锁定了镇上即将在半个月后举办的“秋季物资交流大会”。这是方圆几十里内一年一度最热闹的**,人流密集,商业气息浓厚,是展示产品、打响名头的绝佳机会。
然而,危机往往与机遇并存。
这天傍晚,侯明正在家中翻阅那本《赤脚医生手册》,试图寻找更多有用的方剂知识,王小花气喘吁吁、脸色发白地跑了进来。
“小……小明哥!不好了!”她扶着门框,上气不接下气,“淑芬阿姨……淑芬阿姨她男人,今天下午跑到农机厂门口闹事了!”
侯明心中猛地一沉:“怎么回事?慢慢说。”
原来,周淑芬接私活、赚外快的事情,不知怎么传到了她丈夫赵建设的耳朵里。赵建设本就因学校工作不顺而心情郁结,加上嗜酒,一听妻子“不安分”、“在外面抛头露面赚钱”,觉得折了自己的面子,趁着酒意冲到农机厂门口,当着众多下班工友的面,对周淑芬拉拉扯扯,言语极其难听,骂她“不守妇道”、“钻钱眼里了”,甚至扬言要砸了她的缝纫机。
周淑芬又羞又气,当场眼泪就下来了,还是在几位相**工的劝阻和保护下,才得以脱身。赵建设被劝走后,周淑芬回到家中,夫妻俩爆发了更激烈的争吵。据隔壁邻居隐约听到的动静,似乎还动了手。
侯明听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而且比前世记忆中的时间点似乎更早了一些。家庭暴力,是这个时代许多女性难以言说的痛,也是阻碍她们走向独立的最大绊脚石。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直接上门去理论?他一个半大孩子,名不正言不顺,只会激化矛盾。报警?在这个年代,“清官难断家务事”,警察大多也是和稀泥。
必须用更巧妙的方式。
他沉吟片刻,对王小花说:“小花,你去找到李静老师,把淑芬阿姨的情况告诉她,请她以学校和妇联干事(李静兼任)的身份,去周阿姨家做做工作,安抚一下。记住,重点是关心周阿姨的身体和情绪,暂时不要直接指责赵老师。”
李静有文化,有公职身份,由她出面介入,相对合情合理。而且,李静自己正为女儿的病忧心,或许更能体会周淑芬的艰难,同为女性,也更容易产生共鸣。
王小花虽然不太明白侯明全部的用意,但知道听他的准没错,立刻转身就往李静家跑。
侯明则起身,从床底下拿出一个小瓦罐,里面是他前段时间炮制的、药性更强的活血镇痛药膏。他想了想,又拿出两张新的服装设计图——这次是针对中年女性的、更显气质和稳重的改良款上衣和长裤。然后,他朝着周淑芬家走去。
他没有直接进门,而是在周家院子外不远处徘徊。过了一会儿,他看到李静和王小花一起走进了周家。他在外面等了约莫半个多小时,看到李静和王小花陪着眼睛红肿的周淑芬走了出来,三人低声说着话,朝村卫生所的方向走去——看来是借口去看“伤”。
侯明这才快步走进周家院子。赵建设正一脸晦气地坐在堂屋门口的小板凳上抽烟,看到侯明,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你来干什么?”
“赵老师。”侯明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属于晚辈的恭敬和一丝担忧,“我听说淑芬阿姨身体不舒服,过来看看。这是我之前受伤时用的药膏,效果挺好,留给淑芬阿姨备用。”他把瓦罐放在门口的石墩上。
赵建设哼了一声,没说话,但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侯明又拿出那两张设计图,递过去:“赵老师,这是我从外面弄来的新样子,听说现在城里的女干部、女老师都流行穿这种,又大方又显身份。我想着,让淑芬阿姨照着做一件,您穿着去学校,肯定特别有面子。”
他刻意将服装的受益者引向了赵建设本人。
赵建设愣了一下,接过图纸看了看。他虽然不懂服装,但图样上简洁利落的线条,确实比他见过的许多女装看起来更“有派头”。想象一下自己妻子穿上这衣服去学校参加活动的样子……他心里的那股无名火,似乎消散了一些。这小子,倒是会来事。
“嗯,放着吧。”赵建设的语气缓和了不少。
侯明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不再多留,礼貌地告辞离开。他不能直接改变赵建设的本性,但可以通过利益(面子也是利益的一种)和外部干预(李静的调解),暂时压制他的行为,为周淑芬争取更多的时间和空间。
这次危机,虽然暂时化解,但也给侯明敲响了警钟。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尤其是在这个注重宗族、家庭关系的乡村社会。他需要让阿姨们意识到团结的力量。
几天后,王小花从县城回来了,带回来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那个修复的收音机,被她表哥的一个同事看中,以十五块钱的价格买走了!而那几本《无线电》杂志,也卖给了旧书摊,换了一块五毛钱。至于那些塑料票证,暂时还没找到合适的买家,但她表哥说会帮忙留意。
十六块五毛钱!这几乎相当于侯明之前忙活大半个月的收入!王小花看着侯明,眼神里充满了崇拜:“小明哥,你太神了!废品站捡来的东西都能卖这么多钱!”
侯明笑了笑,将钱收好,心中有了底。这条“废品变现”的路子,看来是可行的,可以作为一条补充财源。
他将卖废品得来的钱,加上自己之前的一部分积蓄,凑足了二十块钱,用一个信封装好。然后,他找来了王小花和周淑芬——以感谢她们前段时间的照顾和帮忙为由,请她们到家里吃顿便饭。同时,他也“偶遇”了刚从县医院回来、愁眉不展的李静,顺势发出了邀请。
傍晚,侯明那间简陋的土屋里,第一次聚集了三位女性。桌上摆着王小花带来的改良版麻辣串串和狼牙土豆,周淑芬带来了一盘自己腌制的咸菜,李静则带来了一小包花生米。气氛起初有些微妙和尴尬,三位阿姨虽然同村,但年龄、经历、处境各不相同,平日交集并不多。
侯明作为主人和纽带,主动活跃气氛。他先是关心了周淑芬的“伤势”(在李静的调解和侯明送的药膏作用下,已无大碍),又询问了王小花最近的生意经,最后,将话题引向了李静。
“李老师,听说您带妹妹去县医院了?医生怎么说?”侯明关切地问。
提到女儿,李静的眼圈立刻红了,她强忍着泪水,声音哽咽:“医生说……说情况可能不太好,建议尽快去省城复查……可是……那笔钱……”她再也说不下去,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
周淑芬和王小花都愣住了。她们隐约知道李静女儿身体弱,却没想到这么严重。去省城看病,对于这个年代的农村家庭来说,无疑是天塌下来的大事。
看着李静无助的样子,周淑芬想起了自己前几日的委屈和无助,王小花也想到了自己摆摊时的心酸和提心吊胆。一种同为女性的共情,在三人心间默默流淌。
侯明看时机成熟,拿出了那个信封,推到李静面前。
“李老师,这钱您先拿着。”
李静猛地抬头,看着那厚厚的信封,连连摆手,声音带着哭腔:“不行!不行!侯明,这钱我不能要!你哪来的这么多钱?你自己还要生活……”
“李老师,”侯明打断她,语气诚恳而坚定,“这钱不是白给您的。算是我借给您的,或者,算是我对您未来事业的一份投资。”
“投资?”李静、周淑芬和王小花都疑惑地看着他。
“没错。”侯明目光扫过三位阿姨,“淑芬阿姨手艺好,能做漂亮衣服;小花阿姨会经营,小吃做得味道独一无二;李老师您有文化,懂管理,人脉也广。你们有没有想过,把各自的力量合起来?”
他顿了顿,抛出了构思已久的计划:“马上就要开秋季物资交流大会了。我们可以合伙在大会上租一个摊位。淑芬阿姨可以现场展示和接受服装定制,甚至可以做一些成衣来卖;小花阿姨可以卖她的特色小吃,吸引人流;李老师您可以负责账目、管理和对外联络。我们三家合伙,赚到的钱,一部分用于给妹妹看病,剩下的按投入和贡献分红。”
这个提议,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在三人心底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合伙?做生意?还是三个女人?
这在当时,无疑是极其大胆和离经叛道的想法。
周淑芬有些犹豫,她担心丈夫知道后会更加反对。王小花则跃跃欲试,她觉得如果能有个固定摊位,不用再东躲**,还能和淑芬阿姨、李老师一起,简直是天大的好事。李静则被“给女儿看病”这个最迫切的需求击中了,她看着眼前这个目光灼灼的少年,又看看身边两位同样面临困境的女性同伴,一种前所未有的勇气,在她心中滋生。
“我……我觉得侯明说得有道理。”李静第一个开口,声音虽然还有些颤抖,却带着一丝决绝,“靠我一个人,恐怕很难凑齐去省城的钱。如果我们能合伙,说不定……真的是一条出路。”
“可是……建设他……”周淑芬依然顾虑重重。
“淑芬姐,”王小花抓住周淑芬的手,急切地说,“你男人要是再敢欺负你,我们一起去跟他理论!还有李老师呢!咱们女人不能老是挨欺负!有了钱,腰杆子才能硬起来!”
侯明适时补充:“淑芬阿姨,您可以先跟赵老师说,是帮李老师的忙,是为了给孩子们凑钱看病,是做好事。而且,在大会上摆摊,是正规的、**允许的活动,比私下接活更名正言顺。”
周淑芬看着李静恳切的目光,王小花鼓励的眼神,以及侯明沉稳自信的表情,心中的坚冰渐渐融化。是啊,她为什么要一直忍受?为什么不能为自己、为更好的生活拼一把?
她用力点了点头,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好!我加入!”
土屋里,煤油灯的光芒虽然微弱,却将四个人的身影紧紧联结在一起。一种基于互助和共同目标的、脆弱的联盟,在这一刻初步形成。
侯明看着三位终于下定决心、准备携手共进的阿姨,心中充满了欣慰和期待。
联盟已成,下一步,便是要在即将到来的物资交流大会上,打响这逆袭的第一枪!
然而,他们都清楚,前方的路绝不会平坦。来自家庭、社会和竞争对手的明枪暗箭,正在不远处等待着他们。但至少,他们不再是一个人独自面对。
深秋的清晨,空气中带着凛冽的寒意,呵出的气凝成白雾。镇南头那片往日空旷的河滩地,此刻人声鼎沸,彩旗招展。一年一度的秋季物资交流大会,在震耳的鞭炮声和喧天的锣鼓中拉开了帷幕。
人流从四面八方涌来,农民、工人、干部、小贩……各式各样的面孔,带着好奇、渴望和朴实的喜悦,汇聚成一股汹涌的潮水,在临时划分出的、尘土飞扬的街道上流动。空气中混杂着泥土、牲口、油炸食物、劣质雪花膏和汗水的气味,构成这个时代集市特有的、粗粝而充满生命力的交响。
在靠近主街口的一个不算太大、但位置绝佳的木棚摊位前,“阿姨联盟”的旗帜,正迎风微扬。这面用红色被面临时改制的旗子,以及上面李静亲手书写的、娟秀中带着力道的四个大字,成了集市上一道独特的风景。
摊位内部,被侯明用借来的竹篾和旧布帘巧妙地分割成三个功能区,却又浑然一体。
左边是周淑芬的“淑芬风尚”服装区。几件精心**的成衣——包括那件经典的娃娃领衬衫、侧开叉半身裙,以及侯明后来提供的、更适合中年女性的气质套装——用衣架挂着,在简陋的背景布前显得格外醒目。一块小黑板上用粉笔写着:“接受定制,款式新颖,做工精细”。周淑芬穿着一件自己做的、合体的藏蓝色改良上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虽然眼底还带着一丝昨夜与丈夫争执后的疲惫,但面对询价的顾客时,她努力展现出从容和专业的微笑。她的面前,还摆着几块侯明特意寻来的、颜色鲜亮的“的确良”布料样品,供人选择。
右边是王小花的“小花美食”餐饮区。那个特制的小格子铝锅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浓郁的、带着一丝神秘香气的汤底味道弥漫开来,里面煮着萝卜、海带、豆干等廉价却入味的食材。旁边的小炭炉上,架着铁板,正在煎制金黄油亮、切成波浪形的狼牙土豆。两种截然不同却同样诱人的香气交织在一起,形成强大的吸引力。王小花系着干净的围裙,头上戴着白帽,手脚麻利地收钱、打包、招呼客人,清脆的吆喝声穿透嘈杂:“麻辣串串,暖心暖胃!”“狼牙土豆,香辣酥脆,不好吃不要钱!”她的摊前,始终围着一圈被香味吸引来的食客。
中间则是李静的“总台”。她负责收款、记账、介绍整体的“联盟”概念,并展示一些侯明设计的、简单实用的布艺文具和小饰品。她穿着那件侯明最早设计的、显得知性又精神的衬衫,戴着眼镜,沉稳的气质和清晰的谈吐,无形中提升了整个摊位的格调。那封装着二十块“启动资金”的信封,此刻正被她小心地压在账本下面,仿佛一颗定心丸。
侯明没有站在台前。他穿着一身半旧的干净衣服,像个闲逛的半大孩子,在摊位周围逡巡,目光锐利地观察着人流、竞争对手的反应,以及可能出现的麻烦。他是这个联盟的大脑和隐形的主心骨。
开业之初,并非一帆风顺。人们对这个由三个女人撑起来的、不伦不类的“联盟”摊位,投来的多是好奇、审视,甚至略带轻蔑的目光。服装?小吃?还弄个账房?这算哪门子生意?
“一件衬衫要八块?抢钱啊!”一个穿着工装的中年男人在周淑芬的摊位前咂舌。
“这土豆条看着怪,能好吃吗?”几个半大孩子围着王小花的摊子,犹豫不决。
甚至有人直接对李静说:“大妹子,你们这花样挺多,能成吗?”
面对质疑和冷遇,三位阿姨起初有些慌乱和沮丧,但她们互相看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鼓励。周淑芬深吸一口气,拿起那件娃娃领衬衫,开始耐心讲解它的版型、布料和巧思;王小花麻利地炸好一小份土豆条,撒上秘制调料,递给那几个孩子:“尝尝,不要钱!”;李静则微笑着向询问的人解释她们“资源共享、互助共赢”的理念。
转机,往往始于第一个吃螃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