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浮光烬：未寄出的诀别信**“顾承泽，原来最锋利的刀，是‘我以为’三个字。
”——苏晚临终前，未寄出的信2浮光初现九月的A大被梧桐叶裹着热意，
迎新晚会的声浪撞在礼堂穹顶上，又反弹回人群里，搅得空气都发烫。
苏晚缩在最后排的阴影里，
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帆布包上起球的边缘——那是她用了三年的旧包，
帆布上印的向日葵图案早已褪成浅黄，像她此刻的心情，带着点不合时宜的怯懦。“晚晚，
你看舞台上那个学长！跳得好帅啊！”室友林晓推了推她的胳膊，声音裹在欢呼声里，
却没让苏晚生出半分融入的兴致。她是被林晓硬拽来的，艺术系新生的身份像层薄壳，
让她总怕被这过分热闹的环境撞碎。她的世界向来安静，是画室里松节油的味道，
是钢琴键上落的细碎阳光，从不是眼前这样晃眼的灯、嘈杂的笑。变故来得没预兆。
一个穿着灰色卫衣的男生端着塑料杯晃过来，酒气隔着两米都能闻到。他盯着苏晚的脸，
眼神黏得让人难受：“艺术系的？看着挺乖啊，陪学长喝杯呗？”苏晚下意识往旁边躲，
后背却抵上了冰凉的墙壁。礼堂后排的墙是水泥的，初秋的凉意透过薄薄的衬衫渗进来，
让她打了个轻颤。男生的手伸过来，指节上沾着酒渍，
眼看就要碰到她的肩膀——她闭紧眼，指甲掐进了掌心，却没等来预期的触碰。
“谁的裤链没拉好，把你给露出来了？”声音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嘲弄，像冰锥扎进喧闹里，
让周围的笑声瞬间停了半拍。苏晚睁开眼，看见一个男生挡在她面前，
黑色丝绒衬衫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骨上一块细巧的银表。他侧着脸，
下颌线利落得像用刀刻的，嘴角勾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却偏偏让那醉醺醺的学长僵在原地，
手悬在半空不敢动。是顾承泽。这个名字苏晚开学前就听人说过。商学院的传奇，
顾氏集团的继承人，传闻里他挥金如土，换女友的速度比换季衣服还快，
是A大女生私下讨论时又爱又怕的存在。她曾在校园公告栏前见过他的照片，
是作为优秀校友拍的，西装革履，眼神锐利，
和此刻挡在她身前的模样判若两人——此刻的他，更像只慵懒的豹子，看似漫不经心，
却藏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顾、顾少……”学长的酒意醒了大半，脸色涨成猪肝红，
“我就是跟学妹闹着玩……”“闹着玩？”顾承泽回头看了苏晚一眼，
目光在她泛白的脸颊和攥紧的手背上停了一秒，随即转回去，挑眉道，
“用手碰别人叫闹着玩？那我要是把你手折了，算不算闹着玩？”他语气轻，
却让学长的脸瞬间没了血色。周围有人起哄，吹着口哨喊：“顾少英雄救美啊！
不如让小师妹表演个节目感谢你呗！”顾承泽没理那些起哄的人，刚要开口，
却被苏晚轻轻拉了拉衣角。他低头，看见女孩仰着脸，睫毛还在轻轻颤，
声音却很轻很稳：“我来弹吧。”她没看任何人，径直走向角落那架三角钢琴。
琴盖是打开的，琴键泛着珍珠白的光，落着点细微的灰尘——显然很久没人碰过了。
苏晚坐下时，裙摆扫过琴凳，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她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轻落在琴键上。
没有前奏，一段清泠的旋律突然流泻而出。不是《致爱丽丝》那样耳熟能详的曲子，
也不是激昂的协奏曲，只是一段简单的旋律，却像月光下的溪水，缓缓淌过礼堂的每个角落。
委屈——低音区的绵长音符带着点闷痛；更藏着她的倔强——最后那段上行的音阶，
越来越亮，像破土而出的芽，顶着压力往上长。喧闹彻底停了。原本起哄的人闭了嘴，
连舞台上的乐队都停了演奏，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个坐在光晕里的女孩身上。
苏晚的侧脸很安静，垂着眼，长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只有指尖在琴键上飞快移动，
像是在倾诉着什么，又像是在对抗着什么。顾承泽倚在墙边，
原本插在裤袋里的手慢慢拿了出来。他看着苏晚的背影，
漫不经心的眼神渐渐变了——起初是好奇，
好奇这个怯生生的女孩怎么突然有了勇气；后来是专注，专注于她指尖流淌的旋律，
专注于她微微绷紧的肩线；最后，那点专注沉淀成了惊艳，像石子投进静水，
荡开一圈圈涟漪。他见过太多会弹琴的女孩，有的技巧娴熟却没灵魂，
有的故作姿态只为博眼球，可苏晚不一样，她的琴声里有“人”，有她的心跳，她的情绪，
她藏在安静里的所有东西。一曲终了，苏晚的指尖还停在最后一个琴键上，指节泛着白。
过了几秒，掌声才轰然响起，比刚才的欢呼声更热烈，更真诚。她站起身，微微鞠了一躬，
依旧没看任何人，抱着帆布包快步往礼堂外走——脚步有点急，像在逃。
顾承泽看着她的背影，黑色的长发在肩后晃，帆布包上的向日葵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摆动。
他第一次没有对主动离开他的人产生“猎物跑了”的不悦，
反而生出一种奇怪的念头：他想知道，这个能弹出那样旋律的女孩，
到底藏着多少故事；他想看清，她垂着眼时，睫毛下到底藏着怎样的情绪；他甚至想，
下次再见到她，能不能让她别那么快逃。他们的故事，就从这个不算浪漫，
却带着宿命感的初遇开始了。顾承泽的追求，是A大那段时间最热闹的话题。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送束玫瑰、开个派对就算追求，反而显得笨拙又认真。
苏晚在美术楼的展厅办小型画展——其实就是把作业挂在走廊里，
顾承泽却让人搬来两排射灯，又在展厅门口放了花篮，还雇了两个学生模样的人帮忙照看，
美其名曰“保护艺术品”。苏晚发现时，走廊里已经围了不少人，她红着脸想把射灯撤走，
顾承泽却倚在门框上笑：“你的画值得被好好照看着，不然可惜了。
”他会买走苏晚所有的作业。不管是素描、水彩，还是没完成的油画，
只要苏晚放在画室门口待处理，第二天准会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顾承泽收藏”，后面跟着一串数字——是他的手机号。
苏晚一开始不接他的电话，也不回他的消息，直到有次她画到深夜，走出琴房时，
看见顾承泽靠在走廊的墙上，手里拿着杯热牛奶，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的是她画展的照片。
“你怎么在这？”苏晚停下脚步，声音有点哑——练了一下午琴，嗓子干得发疼。
顾承泽把牛奶递过来，指尖碰到她的手，带着点凉意：“刚谈完生意，顺道过来看看。
”他没说，他其实在这等了两个小时，怕打扰她练琴，连烟都没敢抽，只在走廊里来回走，
手机里存的全是林晓发给他的苏晚日常——他托了林晓好久，才让她愿意帮这个忙。
苏晚接过牛奶，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暖到心口。她低头抿了一口，
是她喜欢的甜牛奶，没有放糖精，只有淡淡的奶甜。“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猜的。
”顾承泽挠了挠头，难得有点局促，“看你每次去食堂，都买甜牛奶。
”其实他是问了林晓，林晓说苏晚从小就喜欢喝甜牛奶，家里条件不好，
以前只有过年才能喝到。顾承泽没说这些，他怕苏晚觉得他在窥探她的生活，
更怕她因此又躲着他。最让全校女生羡慕的，是顾承泽请苏晚给他画肖像。那天下午，
苏晚正在画室调色，顾承泽推门进来。阳光透过天窗洒在他身上，把黑色衬衫染成了浅金。
他手里拿着个画夹，放在苏晚面前：“苏晚，帮我画幅肖像吧。
”苏晚握着画笔的手顿了顿：“为什么是我？学校里有很多画得比我好的人。
”顾承泽走到她对面，弯腰看着她的眼睛。他的眼神很认真，没有了平时的玩世不恭，
只有一片沉沉的专注：“因为只有你的眼睛，能看透表象。”他见过太多人看他的眼神，
要么是羡慕，要么是敬畏，要么是带着目的的讨好，只有苏晚，第一次见他时，
眼里只有纯粹的局促；看他的画时，眼里只有对作品的认真；甚至刚才问她时，
眼里也只有疑惑，没有半分谄媚。他知道，
这个女孩能看到他藏在纨绔外表下的东西——那些被家族压力逼出来的疲惫，
那些对商业规则的厌倦，那些不敢轻易示人的真心。苏晚答应了。
她让顾承泽坐在画室中央的椅子上，给他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她拿着画笔，站在画布前，
看了他很久。阳光在他的睫毛上跳跃，他的嘴角微微抿着，不像平时那样笑着，
反而带着点疏离。苏晚的笔尖动了，先画他的轮廓，再画他的眉眼，最后，
她在他的眼底添了一簇小小的光——那是她从他眼里看到的，未被世俗湮灭的东西。
这幅画后来挂在了顾承泽的公寓里，不是客厅，是他的书房。每天晚上处理完工作，
他都会站在画前看很久，看画布上那个眼神深邃的自己，再想起画室里那个认真画画的女孩，
嘴角就会不自觉地翘起来。甜蜜的细节像星星，散在那段时光里，数也数不清。苏晚记得，
有次她在画室赶作业，画到凌晨两点，突然停电了。画室在美术楼的顶楼，没有窗户，
一片漆黑。她怕黑，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眼泪忍不住掉下来。她第一个想到的是顾承泽，
犹豫了很久，还是拨通了他的电话。“喂？”电话里传来他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
却很温柔。“顾承泽，”苏晚的声音带着哭腔，“画室停电了，
我怕……”“你待在那别动，我马上来。”二十分钟后，画室的门被推开。顾承泽站在门口，
浑身湿透，头发滴着水，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伞。“怎么淋成这样？”苏晚站起来，
想去拿毛巾，却被他一把拉进怀里。“没事，”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有点喘，
“雨太大，伞没用。”其实他出门时没下雨，走了一半才下起瓢泼大雨。他没回去拿伞，
一路跑过来，怕她等急了，怕她更害怕。他背起苏晚，让她趴在他的背上，然后撑开伞，
稳稳地举在她头上。苏晚能感觉到他的肩膀很宽，很结实，能听见他有力的心跳，
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混着雨水的清凉，很好闻。雨打在伞上，
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路上没有灯，只有顾承泽手机的手电筒照着路。
苏晚的手抓着他的衣服，感受着他的体温透过湿透的衬衫传过来，心里烫得厉害。
“你冷不冷？”她轻声问。“背你就不冷。”顾承泽笑了，声音里带着点喘息，
却很开心，“以后再停电，别自己待着，给我打电话，我随时都在。”苏晚没说话，
只是把脸埋得更深，眼泪落在他的衬衫上，和雨水混在一起，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毕业典礼那天，喧闹过后，苏晚靠在礼堂角落的椅子上睡着了。她太累了，
毕业论文、画展、毕业演出，连着忙了一个月，沾到椅子就睡着了。顾承泽找到她时，
窗外正好绽放起盛大的烟火。五彩的光芒透过窗户，落在她的脸上，忽明忽暗，
像在她的睡颜上画着画。周围的人都在拍照、欢呼，顾承泽却蹲下来，静静地看着她。
她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嘴角微微翘着，像是在做什么好梦。他忍不住，
俯身，轻轻吻上她的唇。苏晚在烟火的轰鸣中醒来，睁眼就看到顾承泽的脸。他的睫毛很长，
离她很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周围的人在吹口哨、起哄，苏晚的脸瞬间红透，想推开他，
却被他按住后脑勺，又吻了一下。“毕业快乐，我的小艺术家。”他的声音低沉，
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在她耳边轻轻说，“以后，我想做你一辈子的观众。
”苏晚看着他含笑的眼，看着窗外绚烂的烟火，看着周围笑着的人群，突然觉得，
她好像抓住了生命里最璀璨的光。她点了点头，声音很轻，却很坚定：“好。”那一刻，
她以为，这束光会永远照着她，永远不会熄灭。3现实寒潮象牙塔的日子像裹着糖衣的糖，
甜得让人忘了外面的世界。可糖衣总有碎的那天，现实的巨轮碾过来时，
所有的甜蜜都成了易碎的泡沫。顾承泽开始接手家族生意，是在他们毕业半年后。
那天他回来得很晚，身上带着很重的酒气，领带歪在脖子上，眼底是苏晚从没见过的疲惫。
他坐在沙发上，揉着眉心，没像平时那样先抱她，也没说“我回来了”。“怎么了？
”苏晚走过去，帮他把领带解下来，指尖碰到他的脖子，能感觉到他的僵硬。“没事，
”顾承泽勉强笑了笑，抓住她的手，“就是谈了个项目，有点累。”他没说，
那个项目谈了三天，对方故意刁难，让他喝了好几瓶白酒，胃里烧得疼；他也没说，
父亲给他施压，说如果这个项目谈不下来，就不让他再管核心业务；更没说，
家族里的人都在看他的笑话，等着他出错。他不想让苏晚担心，他想在她面前，
永远是那个能保护她、能给她带来快乐的顾承泽，而不是被生意压得喘不过气的顾家继承人。
可有些事，不是想藏就能藏住的。顾承泽变得越来越忙，经常深夜才回来，有时甚至不回来。
他不再陪苏晚去画室，不再等她练琴，甚至连他们的纪念日，他都忘了。
那天苏晚做了他喜欢的红烧肉，买了个小蛋糕，从下午等到晚上，
蛋糕上的蜡烛烧完了一根又一根，顾承泽还是没回来。她给他打电话，没人接；发消息，
没人回。直到凌晨一点，门才被推开。顾承泽走进来，身上带着陌生的香水味，
不是苏晚用的百合味，是很浓的玫瑰味。“你去哪了？”苏晚站起来，声音有点哑。
“谈生意，”顾承泽脱了外套，扔在沙发上，“客户难缠，多喝了几杯。
”“今天是我们的纪念日。”苏晚看着他的眼睛，希望他能说句“对不起”，
哪怕只是敷衍的一句。可顾承泽愣了一下，才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他揉了揉眉心，
语气带着点不耐烦：“最近太忙，忘了。下次给你补，好不好？”“下次？”苏晚笑了，
眼泪却忍不住掉下来，“顾承泽，我们的纪念日，你说下次补？”她不是在意礼物，
也不是在意蛋糕，她在意的是他的态度。以前的他，会提前半个月准备纪念日，
会记得她所有的喜好，会把她放在心尖上。可现在，他连他们的纪念日都能忘了，
连一句认真的道歉都没有。顾承泽看着她的眼泪，心里也不好受。他走过去，想抱她，
却被她躲开了。“晚晚，我不是故意的，”他的声音软下来，“最近真的太累了，
你别闹脾气，好不好？”“我闹脾气？”苏晚看着他，眼里满是失望，“顾承泽，
你是不是忘了，你说过要做我一辈子的观众的？”那天晚上，他们第一次分房睡。
苏晚躺在客房的床上，看着天花板，眼泪无声地掉。她想起以前的日子，
想起他在琴房外等她，想起他背她走在雨里，想起他在烟火下吻她。那些甜蜜像针，
扎得她心口疼。她告诉自己，顾承泽只是太忙了，他还是爱她的，可心里的不安，
却像藤蔓一样，慢慢缠上来。林婉清的出现，像一把钥匙，打开了现实的潘多拉魔盒。
苏晚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在顾承泽的电话里。那天他在书房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
却还是有几个字飘进了苏晚的耳朵里——“林**”“合作”“明天见”。她没问，
她怕自己的多疑会让顾承泽不高兴，怕他们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变得僵硬。可她越怕，
事情就来得越快。那天顾承泽把手机忘在了沙发上，屏幕亮了一下，弹出一条短信。
发信人是“林婉清”，内容是：“承泽，生日快乐。希望明年今日，
我能陪你一起吹灭蜡烛。”后面还附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个精致的蛋糕，
上面插着“30”的蜡烛，背景是顾承泽公寓的客厅——苏晚认得，
那是她亲手挑选的窗帘，米白色的，上面有小雏菊的图案。
苏晚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疼得她喘不过气。她拿起手机，手指发抖，
想点开看更多，却听到了顾承泽的脚步声。“你在干什么？”顾承泽走进来，
看到她手里拿着自己的手机，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走过去，一把夺过手机，
语气带着被侵犯的不耐，“苏晚，你查我手机？”“她为什么会在你家？
”苏晚的声音在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明年今日’是什么意思？顾承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