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悦把最后一勺鲫鱼汤倒进保温桶时,窗台上的绿萝又被挪了位置。她瞥了一眼,那盆绿萝是她怀孕时买的,特意放在朝南的窗台,刘姨来了之后总说“挡着光”,三天两头往角落里挪。
今天是她休完产假上班的第三个月。早上出门前,她给刘姨塞了两千块钱,轻声说:“姨,这月零花钱您拿着,买菜不够再跟我说。”刘姨手在围裙上蹭了蹭,笑着推回来:“不用不用,你们年轻人压力大,我手里有钱。”推让了三个来回,钱还是落在了刘姨兜里,陈悦看着她把钱塞进贴身的布包里,心里踏实了点。
她总觉得,对老人好,就得明明白白地付出。自己读了十几年书,走南闯北见过世面,不信处不好这继母婆婆的关系。婚前每次见面,刘姨拉着她的手说“以后就当我多了个闺女”,她是真信了。结婚一年没孩子时,俩人处得像朋友,刘姨会跟她聊周明小时候的糗事,她会给刘姨讲单位里的新鲜事,周明总打趣“你们俩好得快把我忘了”。
可自从刘姨搬来带孩子,有些东西悄悄变了味。
第一个让她硌应的,是上个月周明他爸周叔来送菜,随口提了句“你刘姨说手头紧,我给了她一千块”。陈悦当时没吭声,心里却“咯噔”一下——她上上周刚给了刘姨两千,家里买菜、孩子的尿不湿都是她网购直接送到家,刘姨根本没花过钱。晚上她跟周明说这事,周明正对着电脑敲代码,头也没抬:“可能我爸记错了吧,我妈(刘姨)不是那样的人。”
陈悦把话咽了回去。她不想当那个“挑事”的儿媳妇,或许真是误会呢?
直到孩子第一次发烧,她才发现这“误会”背后藏着多少敷衍。那天她在单位开紧急会议,手机静音,等看到周明的未接来电回过去时,刘姨的声音在电话里炸开来:“悦悦你赶紧回来!孩子烧得脸红,你给的药我不会喂,喂了就吐!我可不管了!”
陈悦请了假飞奔回家,一进门就看见孩子裹着厚被子哭,刘姨坐在沙发上喘粗气,看见她就说:“我说带不了吧,你们非让我来,这罪我可不受了。”陈悦没力气争辩,抱着孩子去医院,折腾到后半夜才回家。
第二天她请了假在家陪孩子,刘姨却像没事人一样,主动给孩子喂药、换尿布,嘴里念叨着“还是我来,你们年轻人毛手毛脚的”。等陈悦第三天去上班,周明发来微信:“我妈刚才跟我说,楼下王姐家请的保姆,一个月给六千呢。”
陈悦盯着屏幕愣了半天。她给的零花钱加上周叔那边的,早就超过这个数了,更何况家里所有开支都不用刘姨插手。她晚上回来跟刘姨说:“姨,您要是觉得辛苦,我们给您开工资吧,就按市场价来。”刘姨眼睛亮了一下,又立刻摆手:“说啥呢!一家人谈钱多见外,我就是跟王姐闲聊提了一句。”
可那之后,刘姨的“闲聊”越来越多。今天说“王姐家保姆周末能休息”,明天说“人家带孩子都给配个婴儿车,咱这小车还是二手的”。陈悦忍着气,给孩子买了新推车,又跟周明商量让刘姨每周六休息,周明还是那句:“我妈就是随口说说,你别往心里去。”
真正让她憋不住火的,是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