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然走了进来。
她的脚步很轻,似乎怕惊扰到他。
沈知节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股淡淡的药草味,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另一个男人的气息。
这让他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恶心。
他在被子里的手,死死攥成了拳头。
指甲深深嵌进肉里,传来一阵刺痛,才让他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
许清然在床边站了一会儿,见他“睡”得安稳,便转身去收拾桌上的东西。
沈知节悄悄睁开一条缝。
他看到许清然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纸包,熟练地将里面的粉末倒进了他平日喝水的茶壶里。
然后,她又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
做完这一切,她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沈知節的心,冷到了极点。
好一招釜底抽薪。
他不喝药,她就把药下在他的饮水里。
真是他的“好妻子”啊。
为了她的白月光,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等许清然走远了,沈知节才坐起来。
他看着床头那杯水,眼中满是嘲讽。
他当然不会喝。
但他需要让许清然以为,他喝了。
他端起水杯,走到窗边,将里面的水悄无声息地倒进了花盆里。
然后,他回到床上,继续装睡。
身体因为服用了真正的“定喘散”,已经舒服了很多。
但为了不引起怀疑,他必须继续扮演那个病入膏肓、奄ötg一息的丈夫。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等一个能让他联系上外界的机会。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两天后,是沈家每月一次的家宴。
沈家是大家族,规矩森严。
每个月的十五,所有沈家人,无论男女老少,只要在城里,都必须回老宅聚餐。
这是雷打不动的规矩。
沈知节因为身体原因,已经很久没有参加过了。
但这一次,他必须去。
这是他唯一能见到吴太医的机会。
吴太医是沈家的家庭医生,每次家宴都会到场,为长辈们请脉。
一大早,许清然就拿着一件崭新的长衫走了进来。
“知节,今天十五了,我们回老宅看看爹娘吧?你也好久没见他们了。”
她笑意盈盈,语气温柔。
沈知节知道,她这是怕自己一个人在家,又闹着不“喝水”。
带去老宅,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总不好再发脾气。
这正中沈知节的下怀。
他故作虚弱地点了点头。
“好。”
许清然见他答应得如此爽快,反而有些意外。
但她没有多想,只当他是想家了。
她伺候沈知节穿好衣服,又扶着他坐上马车。
一路上,沈知节都闭着眼睛,靠在车壁上,一言不发。
许清然几次想开口说话,见他脸色苍白、气息微弱的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以为他是身体不舒服。
她不知道,沈知节的脑子里,正在飞速地盘算着。
他今天要做三件事。
第一,见到吴太医,把药渣交给他,让他去验。
第二,想办法从吴太医那里,拿到足够他撑到下个月的“定喘散”。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要开始布局,让许清然露出马脚。
马车很快就到了沈家老宅。
沈知节一露面,就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
“哎呀,这不是知节吗?怎么瘦成这样了?”
“脸色这么差,清然啊,你这个媳妇是怎么当的?”
沈知节的母亲,王氏,一看到儿子这副模样,眼泪就下来了。
她拉着沈知节的手,心疼得不得了。
“我的儿啊,你这是遭了多大的罪啊!”
许清然连忙上前解释。
“娘,您别怪我。知节这病,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最近天冷,犯得厉害了些。我每天衣不解带地伺候着,药也是按时按点地喂,可就是不见好……”
她说着,眼圈也红了,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模样。
周围的亲戚们见状,又纷纷转头安慰她。
“清然也辛苦了。”
“是啊,摊上这么个病秧子,也是难为她了。”
沈知节冷眼看着许清然表演。
看她如何八面玲珑,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贤惠、痴情的完美妻子。
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任由母亲扶着,走到一旁坐下。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飞快地搜索着。
很快,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吴太医正被几个叔伯围着,笑呵呵地替他们看诊。
机会来了。
沈知节對母亲王氏说道:“娘,我想去方便一下。”
王氏不疑有他,连忙叫来一个下人。
“快,扶二少爷去净房。”
许清然也想跟过来,却被一个婶婶拉住,询问起了持家之道。
沈知节在下人的搀扶下,慢慢朝后院走去。
他故意走得很慢,算准了吴太医看完诊的必经之路。
果然,在一个拐角处,他“恰好”遇到了正要离开的吴太医。
“吴伯伯。”沈知节连忙开口。
吴太医看到他,也是一愣,随即快步走上前来。
“知节?你怎么在这里?你的身体……”
他伸手就要搭沈知节的脉。
沈知节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他知道,自己服用了“定喘散”,脉象肯定与许清然描述的不符。
一旦被吴太医发现,必然会引起许清然的警觉。
他壓低声音,飞快地说道:“吴伯伯,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