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那个曾经让我感到温暖的地方,此刻只剩下冰冷的空气。
刘燕没有回来。
也好。
我坐在沙发上,一夜无眠。
天刚蒙蒙亮,我拿着那三万多块钱,赶到了医院。
“江医生,钱……我只凑到了这么点。”我把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递过去,声音嘶哑。
江医生看着我通红的眼睛,叹了口气。
“江风,我理解你的难处。但是医院有规定,手术费不到位,手术真的没办法安排。”
“你爸的病情不能再拖了,今天是他最后的窗口期。”
“再拖下去,就算凑齐了钱,神仙也难救了。”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扎在我心上。
“医生,求你了,再宽限我一天,就一天!”我抓住他的白大褂,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江医生为难地摇了摇头,抽出了自己的胳膊。
“我去跟院里申请,最多,到今天下午五点。”
“五点之前钱到不了,我们就只能把他转到普通病房,进行保守治疗了。”
保守治疗。
那四个字,就是死亡通知书。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医生办公室,来到重症监护室的窗外。
透过玻璃,我看到父亲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呼吸微弱。
他才六十岁。
他辛苦了一辈子,还没来得及享福。
都怪我。
怪我没用,怪我眼瞎,娶了那么一个女人。
愤怒,悔恨,无助,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一拳砸在墙上,指关节瞬间破皮,渗出血来。
可这点痛,和心里的痛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不行。
不能放弃。
我掏出手机,开始翻通讯录。
亲戚,朋友,同事……
我放下所有的尊严,一个一个地打电话过去。
“喂,二叔,是我,江风……”
“小风啊,你爸的病我们都听说了,唉,你也要想开点……”
“喂,张哥,手头方便吗?我想跟你借点钱……”
“哎呀,江风,真不巧,我老婆刚买了理财,钱都套进去了……”
一个又一个电话,换来的不是敷衍的安慰,就是各种各样的借口。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我从没像今天这样,体会得如此深刻。
一个上午,我打了三十多个电话,只借到了两万块钱。
杯水车薪。
我颓然地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
下午一点。
距离五点的最后期限,只剩下不到四个小时。
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
卖房子?来不及了。
高利贷?那是饮鸩止渴。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豹哥。
“喂,江风,你那‘好大哥’,嘴还挺硬,就是不肯说剩下的钱藏哪了。”
“不过,我从他手机里,翻到点有意思的东西。”
“你老婆,好像没跟你说实话啊。”
我的心猛地一跳。
“什么意思?”
“你自己看吧。”
豹哥给我发来几张照片。
是聊天记录的截图。
第一张,是陈浩入狱前,他和刘燕的对话。
陈浩:“燕子,等我出来,我一定娶你。”
刘燕:“浩哥,我等你。”
第二张,是半年前的。
陈浩:“我快出来了。”
刘燕:“浩哥!太好了!我……我已经结婚了。”
陈-浩:“结婚了?呵呵,没事。结了婚,也可以离嘛。”
第三张,是一个月前。
陈浩:“我需要一笔钱,东山再起。五十万。”
刘燕:“五十万?太多了……我拿不出来。”
陈浩:“你老公家里不是有钱吗?他爸不是快不行了?那笔钱,你想办法弄到手。”
陈浩:“别忘了,你当年是怎么求我,让我帮你‘解决’掉那个纠缠你的体育老师的。”
陈浩:“那件事,要是让你老公知道了,你猜他还会不会要你?”
看到最后一句,我的瞳孔猛地收缩。
体育老师?
我上学的时候,刘燕是校花,追她的人很多。
其中就有一个刚毕业的体育老师,对她穷追不舍,让她不胜其烦。
后来,那个体育老师突然就从学校辞职了,听说是因为在校外跟人打架,腿被人打断了。
当时我还庆幸,刘燕终于摆脱了麻烦。
现在想来……
原来,那也是陈浩的“手笔”。
而刘燕,是教唆者。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打架斗殴了。
这是……故意伤害。
如果这件事被翻出来,陈浩固然要罪加一等,刘燕也脱不了干系。
怪不得。
怪不得她对陈浩死心塌地,言听计从。
她不是爱,她是怕。
怕陈浩把当年的秘密捅出来,毁了她现在安稳的生活。
可笑。
真是太可笑了。
她为了保住自己所谓的“安稳生活”,不惜牺牲我父亲的命。
而我,就是那个被蒙在鼓里,替她享受着这份“安稳”的傻子。
我拿着手机,手抖得厉害。
原来,我和她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谎言,一个交易。
她不是爱我,她只是需要一个老实本分的接盘侠,一个能给她提供安稳生活的工具。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和愤怒,从我心底涌起。
豹哥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怎么样?看到了吧?”
“这小子,拿这事拿捏你老婆死死的。”
“这已经不是钱的事了,江风。”
“你老婆,从根上就烂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咬着牙,牙龈都尝到了血腥味。
“江风?你在听吗?”
“豹哥,”我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帮我个忙。”
“你说。”
“我要知道,当年那个体育老师,现在在哪。”
“还有,我要知道,陈浩那剩下的四十几万,到底在哪。”
豹哥沉默了一下。
“你想干嘛?”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豹哥的效率很高。
不到两个小时,他就把所有信息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