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庶女入宫,暗潮初起天启十二年三月,紫宸宫外柳絮飘落,宫墙高耸,隔开内外。
掖庭偏院的石阶上还带着晨露,天没亮透,已有低阶宫人提着木桶来回走动。我是姜婉宁,
十六岁,姜家三房庶女。生母早逝,自小归嫡母管教。月例常被克扣,吃的是剩饭冷菜,
穿的是旧衣改裁的粗布裙。嫡姐本该入宫参选,却在最后一日称病推脱,
转头就让我顶替她的名字进了宫。我如今是掖庭最低等的使唤宫女,每日五更起,
洗衣、搬炭、扫地、倒水,什么重活都轮得到我。主管嬷嬷对我格外严苛,
稍有迟缓便开口骂人。其他宫女也躲着我,生怕沾上麻烦。
我身上这件靛青素缎宫装是进宫时带的唯一体面衣裳,洗得发白,袖口磨出了毛边。
发髻上只插一支银簪,不戴任何饰物。我不争不辩,也不哭不闹。这些年来早就明白,
眼泪换不来同情,叫屈只会招来更多羞辱。可我知道,每一件不公平的事,每一个可疑的人,
我都得记清楚。因为在这宫里,能靠的只有自己。这日晚上轮我值夜,
要送两桶脏衣水去后巷倾倒。闭门鼓只剩一刻就要响起,路上不能耽搁。
我挑着担子绕过西角门回廊,那里僻静少人,地面湿滑难行。我放慢脚步,
耳朵听着四周动静。忽然听见前方柱子后有人说话。我停住脚,借着灯笼微光看去,
见一个宫女站在暗处,正和一个小太监低声交谈。那宫女面容刻薄,左眉骨有一粒红点,
是谢云萝——掖庭掌事宫女,二十二岁,管着我们这些下等宫人。她平日最爱拿新人立威,
谁做事慢一点,轻则罚跪,重则杖责。有人说她曾逼死过一个烧坏衣裳的小宫女。
此刻她神色紧张,小太监递出一个油纸包,她迅速塞进袖中,又拍了拍对方肩膀,
两人随即分开。我低头快步走过,没敢抬头看,也没发出声响。但我把一切都看进了眼里。
谢云萝察觉有人经过,目光扫来,我已走远。回到洗衣房,我蹲在木盆前搓洗衣物,
指尖冻得发麻。屋里没人注意我,
我悄悄从胸前香囊里取出一小片碎布条——那是我刚才路过时,
趁黑从油纸包边缘蹭下来的一角。我把它压进木盆底部的夹缝里,没人会想到在这里找东西。
我低头继续干活,脸上没有表情。但我知道,这宫里不是只有压迫和沉默。也藏着机会。
只要看得清,抓得住。夜风穿过回廊,铜漏滴响。掖庭的灯火一盏盏熄了,
只有洗衣房还亮着一点昏黄。我拧干最后一件宫裙,站起身,
抬头看了眼屋顶上方那一小片天空。这里没有温情,也没有公道。只有活着的人,才能说话。
我摸了**前的香囊,声音很轻:“活下去,然后……看清每一个人。”闭门鼓响前三刻,
我把工具归还库房,退回下人通铺。床铺窄小冰冷,同屋的宫女早已睡熟。我躺在榻上,
闭着眼,脑子里一遍遍过着刚才的画面。谢云萝接的那个油纸包,到底是什么?
她为什么要偷偷收下?那个小太监是谁的人?这些问题我没有答案。但我知道,
这件事不能说出去。说了,死的就是我。这一夜我没怎么睡,睁着眼等到天亮。
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又拿起扫帚,走向院子。新的一天开始了。
我还是那个不起眼的庶女宫婢。可有些事,已经不一样了。第2章:宫宴显智,
初露锋芒太阳刚升起来,我握着扫帚站在院子中央,手心还残留着昨夜搓洗衣物的凉意。
晨风穿过回廊,吹得袖口微微晃动。我没有停下,继续把落叶扫到一边。没过多久,
主管嬷嬷带着名册走来,点了几个人去正殿帮忙准备宫宴。她念完一圈,正要合上册子,
我上前一步。“奴婢也愿去。”她皱眉看了我一眼,“你?身份低微,连正式宫服都没有,
去了也是丢人。”我没退,“奴婢昨夜洗衣至三更,今晨五更即起清扫西廊,未曾懈怠。
若差事出错,甘受责罚。”她还想说话,一道声音从旁边传来。“让她去吧。”是林德海。
他站在檐下,手里拿着一串铜牌,目光在我脸上停了一瞬,随即移开。嬷嬷不敢再多言,
低头在册子上添了我的名字。我行礼退下,回房换了干净衣裳。仍是那件靛青素缎宫装,
洗得发白,但整齐熨帖。银簪插在发髻上,没有多余装饰。到了正殿,
已有十多名宫女在候命。她们看我进来,纷纷避开视线。没人愿意靠近我,我知道。
可我不在意。宫宴开始前,我们被分派任务。有人端茶,有人递果,我被安排捧酒壶,
站在偏席外侧。那里靠近贵人座次,稍有差池就会惹祸。乐声响起,妃嫔们陆续入座。
我低着头,听见环佩轻响。一位穿绯色宫裙的女子坐在琴前,指尖拨动琴弦,曲调清柔。
她没戴繁饰,鬓边一朵玉兰,安静地垂着眼。这就是崔文淑。我没敢多看。酒壶沉,
我双手托稳,等传唤。时间一点点过去,席间笑语不断。我站在角落,呼吸放轻,
只留意手中酒壶是否满溢。忽然脚下绊了一下。我重心不稳,膝盖撞地,酒杯脱手飞出,
酒水洒向前方。抬头一看,正落在崔文淑的裙角上,湿了一片。四周瞬间安静。有人吸气,
有人后退。我立刻跪下,额头贴地。“奴婢该死。”我说,“此酒是西域贡品‘胭脂露’,
遇丝绢会晕染如霞。贵人裙上痕迹,像天边云锦落凡。”没人说话。我伏在地上,掌心出汗。
片刻后,琴弦轻响一声。她继续弹奏,曲调未断。“倒是有心。”她的声音很淡,“起来吧,
别误了后面的事。”我谢恩起身,手还在抖,但稳住了呼吸。重新捧好酒壶,退回原位。
本以为这事就此过去,可一道声音从主座方向传来。“刚才那句话,是你说的?”我抬头,
看见皇上。他坐在高处,玄色龙袍绣着暗金龙纹,眼尾有一颗痣。目光落在我身上,
不怒不威。我叩首,“回陛下,是奴婢妄言,罪该万死。”他静了两息,忽然笑了下。
“倒是会说话。赏。”林德海立刻走来,手里托着一支玉簪。羊脂白玉,雕成一朵含苞的莲。
我接过,没握在手里,而是小心放进胸前香囊。和那片碎布条放在一起。动作自然,
没人察觉。周围宫女眼神变了。有人惊,有人疑,有人低头不语。崔文淑拨弦的手指微顿,
抬眼看我一下,又移开。我退回执壶位置,垂目敛息,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宫宴继续,
乐声再起。我站在原地,听着席间的谈笑,手一直贴着香囊边缘。散席时,众人陆续离开。
我随队退出正殿,走到回廊拐角,听见身后有人说话。“明日轮你去倒夜桶,这等风光事,
不是谁都能沾的。”是谢云萝的声音。她站在暗处,对着另一个宫女训话,
眼睛却盯着我这边。我没停步,也没回头。但她的话听得清楚。我知道她恨我。
从我进宫那天起,她就盯上了我。现在我得了赏,她更不会放过我。可我不怕。回到掖庭,
其他宫女围在一起小声议论。“听说她一句话救了贵人面子?”“御前赏了玉簪,
多少人一辈子都摸不到的东西。”“她一个庶女出身,凭什么?”有人羡慕,有人避着我走。
我能感觉到背后的目光。我什么都没说,径直走向洗衣房。今晚还要值夜,脏衣得洗完。
推开门,屋里昏暗。油灯点着,水盆摆了一排。我卷起袖子,开始干活。手指浸入冷水,
有些麻。但我习惯了。洗到一半,门外脚步声响起。我抬头,是林德海。他站在门口,
没进来,只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走了。我知道他在记我。也可能是在试我。我不急。
只要我还站在这里,就能看清每一个人。衣服洗得差不多时,外面传来铜漏声。快闭门了。
我拧干最后一件宫裙,搭在架子上。转身去取新桶,准备送剩下的脏水去后巷。刚走到院中,
一阵风刮过,灯笼晃了晃。我停下,听见不远处有动静。两个身影在墙角说话。
一个是小太监,另一个背影瘦长,发髻高挽。是谢云萝。她正在交东西给那个小太监。
一块布包,不大,但被她紧紧攥着。小太监接过后塞进怀里,点头离开。她站在原地没动,
回头看了一眼,正好与我对上。我立刻低头,装作路过。但她看见了我。我加快脚步,
把水送到后巷,回来时特意绕远路。回到洗衣房,从香囊里取出那片碎布条,放在灯下细看。
边缘有字迹,极淡,像是墨印压出来的。我看不清内容,
但能辨出几个字——“戌时三刻”、“西角门”、“无名巷”。我把它重新藏好,
连同玉簪一起。然后坐下继续等下一拨衣物。夜越来越深。我坐在灯下,手边是木盆和皂角。
窗外风声不断,偶尔有巡夜的脚步经过。我不知道谢云萝今晚要做什么。但我知道,
她不会让我好过。我也不会坐等。闭门鼓响前三刻,我把工具归还库房,正要退回通铺,
林德海突然出现。“你留下。”他说,“今晚去东配殿守夜。”我点头,“是。
”他没解释原因,也没多说,转身就走。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
东配殿平日不用,夜里阴冷。我去领了灯和毯子,推开殿门进去。屋内陈设简单,一张矮榻,
一个柜子,角落堆着几卷旧帐。我放下东西,点亮油灯,坐在榻边。外面风更大了。
**在墙上,手摸进香囊,确认玉簪和碎布条都在。然后闭上眼,等时间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门轴转动的声音。睁开眼,殿门开了条缝。一只手掌贴在门板上,
慢慢推开。我坐直身体。那人穿着宫女服,面容看不清,但左眉骨那粒红点,
在灯光下格外明显。第3章:毒蛇危机,绝境反击殿门被推开时,我正靠在矮榻边。
灯芯烧得有些歪,火光晃了一下。那人站在门口,左眉骨那粒红点在灯光下看得清楚。
是谢云萝。她没说话,只看了我一眼就退了出去,门轻轻合上。脚步声远了,
像是往西角门去了。我没动。手滑进香囊,指尖碰到玉簪和那片碎布条。
戌时三刻、西角门、无名巷——这几个字在我脑子里转。她刚才走的方向,正是西角门。
我起身走到门边,耳朵贴在门板上听外面动静。风刮着院子,枯叶扫地的声音断断续续。
远处有巡夜的铜铃响,但不急。时间还早。我坐回榻边,烛台放在手边。这东西沉,铁铸的,
能砸人也能防身。不知过了多久,地上影子忽然一颤。油灯火苗跳了一下,我低头看去,
一条细长黑影正从门缝底下爬进来。蛇。它全身青灰,背上有暗鳞,在地上滑得极快。
我屏住呼吸,盯着它动向。它没往角落钻,反而直奔矮榻而来。不是野蛇。我抓起烛台,
等它靠近。它猛地抬头,张口朝我脚踝咬来。我挥臂砸下,烛台底座砸中蛇头,发出闷响。
它身子弹起半尺高,摔在地上扭了几下,又往前冲。我再砸一次,这次打中七寸位置。
它抽搐几下,不动了。可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脚步声。不止一人,像是往这边来了。
我立刻把烛台放回原位,自己退到墙角蹲下,手按在香囊上。若他们说是来巡查,
我就说是蛇自己闯进来的。可若是冲着我来的……那就不是巡查。门被推开,
两个侍卫提着灯笼走进来。其中一个举灯照地上的蛇,皱眉道:“青鳞蛇?
这种东西怎么会在这儿?”另一个扫视屋子,目光落在我身上:“你一个人?”我点头,
“值夜。”“没见别人进来?”“方才掌事宫女谢云萝来过一趟,看了一眼就走了。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问:“你说她来过?什么时候?”“刚过戌时三刻。”我说,
“她从西角门方向来的,走得急,像是有事。”侍卫脸色变了。青鳞蛇禁养,
擅入禁地也是重罪。谢云萝身为掌事宫女,不该不知道规矩。“你能证明她说过话?
”另一人问。我伸手进香囊,取出那片碎布条,递过去。“这是前夜我在洗衣房外捡到的,
上面有字迹。戌时三刻、西角门、无名巷。和今晚时间地点一样。我不识全字,
但记得这几处。”侍卫接过布条对着灯看。片刻后,他低声说:“笔迹像内务房的登记簿。
”“去查西角门守卫。”另一人下令,“看看有没有小太监出入记录。”他们没再问我,
转身要走。我开口:“差爷留步。”两人停下。“若我是私通刺客,为何身边只有死蛇,
不见活人?反倒是掌事宫女深夜出现在禁地,还留下物件痕迹,这算什么?”侍卫回头盯我。
我站着没动,声音也没抖。“你倒是有理。”“我不是争理,是怕冤死。”我说,
“这蛇有毒,若没人发现,我早就没命了。谁想让我死,你们该去查谁。”他们没说话,
但眼神变了。其中一人收起布条,说:“你待在这儿别动,等消息。”门关上,脚步声远去。
我慢慢坐下,手心全是汗。过了大约半炷香时间,外面又响起急促脚步。这次人更多。
门被猛地推开,三名侍卫带了个小太监进来。他穿着御膳房的短褐,走路一瘸,
右腿明显不便。他看见地上的蛇,脸一下白了。“招吧。”一名侍卫说,
“谁让你送蛇进来的?”小太监发抖,不敢说。“你从西角门溜进来,被人看见了。
身上搜出蛇笼碎片,还有药渣。你说是谁指使?”他跪下,头磕在地上,“是……是谢云萝!
她给我的布包里写着时辰地点,让我把蛇放进东配殿,
事成之后给我五两银子……我没想到会出人命……”屋里安静下来。
侍卫看向我:“你早知道有人要害你?”“我不知道是谁。”我说,
“但我见过她私下传东西。一个宫女不该半夜去西角门,更不该留字条写时间地点。
我留着这块布,就是怕有一天用得上。”侍卫点头。“证据齐全。你没事,是运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