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阿修罗勇者黏稠的血顺着剑脊的凹槽滑落,在剑尖凝成最后一滴,
然后“啪”地一声,砸进泥土里。声音不大,却像是某种仪式的结束。我甩了甩剑,
那上面沾染的黑紫色液体大多是魔族的,也有一些不那么黑的,属于人类。啧,真脏。
我收剑入鞘,动作干净利落,仿佛刚刚完成的不是一场血腥的屠杀,
而是厨房里的一次精准切割。空气中弥漫着焦臭和腐烂的混合气味,
百夫长庞大的尸体还在不远处冒着圣焰灼烧后的余烟。巨大的成功,辉煌的胜利,
至少指挥部的报告上会这么写。“莱恩阁下!”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和愤怒。我连头都懒得回。光听这股子还没出象牙塔的理想主义酸腐味,
就知道是亚岱尔,那个金发灿灿、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的年轻骑士。哦,对了,
他好像还是某个伯爵的次子。“你……你怎么能这么做?!”他几步冲到我面前,
白净的脸上沾着别人的血,看起来像一幅被弄脏了的古典油画,“第七小队……他们是诱饵,
对不对?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们回来!”他的声音旁边,还跟着一个低沉的“阿门”。
是随军的阿尔方斯神官,一个总把“光明在上”挂在嘴边的老头,
此刻他那张布满褶子的脸正对着我,眼神里的谴责几乎要化为实质性的圣光砸在我脸上。
我终于转过身,看着他们。一个义愤填膺,一个痛心疾首,标准的正义伙伴二人组。
我甚至有点想笑。“是的,他们是诱饵。”我用最平淡的语气陈述一个事实,
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亚岱尔的呼吸猛地一滞,仿佛没想到我承认得如此干脆。
他的手按在了剑柄上,漂亮的蓝色眼睛里烧着火焰。“他们是你的同伴!是活生生的人!
”“我知道。”我点点头,甚至很贴心地补充了一句,“一共十二个人,七个来自王都,
三个是北境的雇佣兵,还有两个是本地征召的农夫。我亲自点的名。”亚-岱-尔-爵-士,
我几乎能听到他咬碎后槽牙的声音。他身后的阿尔方斯神官闭上眼睛,
一副不忍再看的悲悯模样。“你这个……你这个阿修罗!
”年轻的骑士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古老的词汇。阿修罗。好战,冷血,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哈,这评价倒还算中肯。我懒得再跟他们废话。
言语是世界上最无力的东西,尤其是在战场上。我越过他们,
径直走向那具仍在抽搐的魔族百夫长的尸体。
这家伙的甲胄被我的圣焰融穿了一个巨大的十字,伤口边缘已经碳化。
我用剑尖粗暴地撬开他的下颚,从他喉咙深处勾出了一块刻着印记的指挥官铭牌。
我拿着那块还带着体温和黏液的金属牌,走回到他们面前,把它丢在亚岱尔的脚下。
金属片在泥泞中发出一声闷响。“这个,”我指了指那块铭牌,“凭它,
魔族在这个战区的指挥系统会瘫痪至少三天。前线的压力会减少三成。
原本预计会死三百人的拉锯战,不会发生了。”我顿了顿,目光从激动的亚岱尔,
转向悲悯的阿尔方斯。“十二个人,换三百个人。神官大人,以您的数学水平,告诉我,
这笔买卖划不划算?”阿尔方斯神官张了张嘴,
那句“生命是不能用数字衡量的”老套说辞在他的喉咙里滚了滚,最终没能吐出来。
因为他看到了我的眼睛。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满口仁义道德,
却需要靠别人双手沾满鲜血来保护他布道权的老人。我没有释放任何杀气,
甚至连表情都懒得给一个。但亚岱尔骑士却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他握着剑的手在微微发抖。
真没劲。他们总是不明白,光明不是靠祈祷得来的,是靠在黑暗里挥剑,
把所有不那么光明的选择都做尽,才硬生生劈出来的一线生机。而我,
就是那个负责挥剑的人。“清理战场,统计战损,半小时后向我汇报。”我丢下命令,
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身走向我的帐篷。身后,那些原本窃窃私语的士兵们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埋头干活的细碎声响。你看,效率这不就上来了么。
我的帐篷是整个营地最简陋的那个,一张行军床,一张桌子,一个武器架,没了。
任何多余的装饰都会在频繁的迁徙中成为累赘。我脱掉还带着血腥气的铠甲,随手扔在地上,
赤着上身坐到桌前,倒了一杯冷水。水很凉,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浇不灭心底那股子烦躁。
我闭上眼,亚岱尔那张涨红的脸和“阿修罗”的指控又浮现在眼前。我烦的不是这个,
小孩儿的叫嚣而已,过几年他就会明白,能用十二条命解决的问题,千万不要用第十三条。
我烦的是这种感觉。每次亲手将棋子摆上棋盘,看着他们走向预设的死亡,然后取得胜利时,
我都没有任何喜悦。只有一种无边无际的空虚,和一种……荒谬的熟悉感。就好像,
在某个我不知道的地方,也有人这样摆弄着我的命运。太阳彻底沉入地平线,
夜幕像一块厚重的黑布,蛮横地盖了下来。来了。我猛地按住额角,
一股尖锐的痛楚毫无预兆地从颅骨深处炸开。就像有人拿着一把烧红的锥子,
在我的脑髓里拼命搅动。视野开始扭曲、发黑,耳边响起一阵高频的嗡鸣,
周围的一切都在飞速离我远去。我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身体因为剧痛而绷紧,指甲深深掐进手掌,直到有血渗出来。我熟悉这该死的前兆。
这不是第一次了。自从三年前那次讨伐战之后,每隔一段时间,这种酷刑就会降临一次。
然后,我就会坠入那个荒诞离奇的噩梦。一个……我成为魔王的梦。意识的最后一秒,
我趴在冰冷的桌面上,脸颊贴着粗糙的木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无比疲惫且充满嘲讽的念头。
呀嘞呀嘞,又到上班时间了啊,魔王陛下。第2章:夜幕下的君王黑暗。
无尽的、纯粹的黑暗。像跌入了一口灌满温热焦油的深井。没有下坠感,只有缓慢的悬浮。
疼痛消失了,疲惫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舒展。我能感觉到“四肢”的存在,
但它们不再是我熟悉的模样。它们更长,更有力,仿佛每一寸肌理都沉淀着古老的夜色。
我尝试着动了动手指,指尖立刻传来一种酥麻的触感,像是有无数细小的黑色电弧在跳跃。
一股陌生的力量在我体内流淌,它冰冷、沉静,却又蕴含着足以撕裂山脉的狂暴。
它顺从地响应着我的每一个念头,仿佛是我与生俱来的器官。这具身体……不是我的。
意识缓慢地聚焦,我“睁开”了眼睛。我正坐在一张巨大的王座上。
座椅由某种不知名的黑色岩石雕琢而成,冰冷坚硬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渗入我的脊背。
扶手雕刻着盘旋的阴影巨龙,龙首冰冷的吐息仿佛还萦绕在我指尖。我低头,
看到了一双苍白修长的手,骨节分明,指甲是纯粹的墨色。身上穿着一件繁复的黑色礼服,
金色的丝线在布料上绣出晦涩的魔纹,随着我微弱的呼吸,那些魔纹仿佛活物一般,
闪烁着幽暗的光。啧,又是这身夸张得像要去参加葬礼的打扮。我的目光越过自己的膝盖,
投向下方。这是一座宏伟得不像话的大殿。穹顶高得看不见顶,
只能感到无尽的黑暗在那里盘旋,仿佛囚禁了一整片没有星辰的夜空。
粗大的石柱支撑着这片虚无,柱身上雕刻着魔族古老的史诗,在昏暗的光线下,
那些扭曲的浮雕像是随时会挣脱出来。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尘土混合的干燥气息。大殿中央,
一名身穿黑色紧身皮甲的女性单膝跪地,头颅深深垂下,
一头如血般鲜红的长发铺散在她脚边的黑色地砖上,像一滩凝固的血。我认识她。魅魔将军,
摩根娜。一个在我作为“勇者莱恩”时,无数次从情报卷宗里看到的名字。
据说她残忍、嗜血,是魔王最忠诚的利刃。但在我的“梦”里,她只是个有点死心眼,
总担心我吃不饱穿不暖的老妈子。“陛下。”她的声音传来,
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哽咽。我没说话。我只是靠在冰冷的王座上,
感受着这具身体里属于“魔王厄瑞玻斯”的情绪。
那是一种深沉的、仿佛与这座城堡融为一体的疲惫与哀伤。“黑石隘口……失守了。
”摩根娜的声音艰涩无比,像是在吞咽烧红的铁砂,“前哨站被完全摧毁,
一百二十七名驻守士兵,无一生还。”我静静地听着。这些数字,我再熟悉不过。
就在几个小时前,它们还是我向神官汇报战果时,口中冰冷的功绩。我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
我是如何计算诱饵小队的牺牲价值,如何利用他们的死亡,
将那位百夫长引诱到我一剑就能封喉的位置。高效,精准,完美。可现在,
当这些数字从摩根娜的口中吐出,它们不再是战报上的符号。
它们变成了一张张模糊却痛苦的面孔,在我属于魔王的这片意识里翻腾。
“是……是人类勇者,莱恩。”摩根娜的拳头死死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用一支人类小队作为诱饵,骗取了巴洛克将军的信任。当我们的士兵前去救援时,
他……他从背后……用圣焰魔法封锁了整个山谷。”她抬起头,
那双美丽的紫色眼眸里盛满了血丝与泪水,还有滔天的恨意。“陛下,那不是战斗,是屠杀!
巴洛克被他一剑钉死在隘口的石壁上,
临死前还想拉响警报……那些年轻的士兵……他们甚至没来得及拔出武器。
那个叫莱恩的恶魔,他连伤员和医护兵都没有放过!”我能感觉到“我”的身体里,
那股沉静的暗影力量开始躁动起来。它们像是被激怒的毒蛇,在我血脉中嘶嘶作响。
一股源自这具躯体本能的暴怒,正在冲击我的理智。有趣。明明是我自己做的事,
换了个壳子,听别人复述一遍,竟然会感到如此强烈的愤怒。
我从“梦”里知道这位叫“莱恩”的勇者,知道他所有的战斗风格,所有的冷酷决策。
我甚至知道他此刻正在自己的营帐里,承受着诅咒带来的剧痛,然后意识沉入这里,成为我。
可这一刻,听着摩根娜泣不成声的控诉,看着她眼中几乎要溢出来的悲伤。莱恩的所作所为,
在我这位“魔王陛下”的感官中,只剩下两个字。残忍。不可饶恕。
“陛下……”摩根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祈求,“请您降下怒火,
请您允许我……允许我率领影棘军团,为死去的同胞们复仇!”我抬起手,一个极简的动作。
摩根娜立刻噤声,大殿重新陷入死寂。我没有理会她的请求。我只是慢慢地站起身,
属于魔王的庞大身躯第一次完全舒展开。暗影的力量瞬间在我身后汇聚,
凝结成一件无风自动的巨大披风。我一步步走下台阶,冰冷的皮靴踩在石板上,
发出空旷而孤独的回响。我走到摩根娜的面前,她依然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
身体因为我的靠近而轻微地颤抖着。我没有看她,我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这座城堡厚重的墙壁,
投向了遥远的人类疆域,投向了那个正趴在桌上,陷入“噩梦”的自己。
“莱恩……”我轻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低沉而冰冷,在大殿中激起一圈圈回音。
这是一种何其荒谬的感觉。我的一部分灵魂,正对我另一部分的所作所为,
燃起最纯粹、最原始的杀意。不是因为立场,不是因为种族。而是因为,他,
那个叫莱恩的勇者,那个冷酷无情的“我”,用最卑劣的方式,伤害了属于我的子民。
我能感觉到,这具身体里每一寸属于魔王厄瑞玻斯的血肉,都在为一个念头而咆哮。找到他。
然后,撕碎他。第3章:魔王的仁慈我没有通过传送门。那太快了,也太傲慢了。
对于死者而言,那是一种轻蔑。我选择了最原始的方式,骑着一匹骸骨战马,
踏着焦黑的土地,一步步走向黑石隘口。摩根娜沉默地跟在我身后,
她大概以为我在用这种缓慢的行军来积蓄我的怒火,好在抵达时,
将那滔天的愤怒化作一场毁灭性的魔法,连同废墟一起从大地上抹去。她猜错了。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或者说,一片混乱。属于勇者莱恩的记忆告诉我,
我应该憎恶这里的一切,憎恶那弥漫在空气中还未散尽的硫磺与焦肉的气味。
可这具属于魔王厄瑞玻斯的身体,却在每一个细胞的层面,都在感受着一种深沉的悲伤。
两种情绪在我体内冲撞,像两头互相撕咬的野兽。呀嘞呀嘞,真是糟糕透顶。
当黑石隘口的断壁残垣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时,骸骨战马停下了脚步。
幸存的魔族士兵们早已集结在路边,他们伤痕累累,盔甲破损,每个人都低着头,不敢看我。
空气中弥漫着恐惧,粘稠得像是沼泽。他们觉得我要杀了他们。我翻身下马,
巨大的披风在身后拖曳,发出沙沙的声响。每一个声响,都让那些士兵的身体抖动一下。
我没有理会他们。我径直走向废墟的中心。这里曾是一座坚固的哨站,
现在只剩下被圣焰烧灼过的黑色框架。尸体已经被收敛到了一旁,
但地上暗红色的血迹依然触目惊心。我能感觉到,无数不甘的灵魂在这里徘徊,
发出无声的哀嚎。他们是我的士兵,我的子民。这个念头像一根烧红的铁钎,
烫进了我的意识深处。我停下脚步,缓缓抬起了手。身后的摩根娜倒抽一口凉气。
跪在地上的士兵们更是把头埋得更深,一个年幼的劣魔甚至发出了呜咽。他们都以为,
审判的时刻到了。可我没有召唤陨石,也没有引动地火。我只是张开了五指。
如水的夜色从我的指尖流淌而出,带着一丝冰凉的、类似薄荷的奇异香气。
它们不是狂暴的能量,而像是温顺的触手,轻柔地拂过战场上的每一寸土地。
那些徘徊的、破碎的灵魂被这股力量吸引,一点点地汇聚过来。它们不再哀嚎,不再挣扎,
暗影的力量像一首摇篮曲,抚平了它们所有的痛苦和怨恨。
它们在我的掌心汇成一颗颗安静的光点,然后,如萤火虫般,缓缓消散,归于永恒的安眠。
做完这一切,我才转向那些幸存者。他们全都呆住了,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不,
比看怪物还要惊奇。我走到一个腹部被长剑贯穿、只能靠在墙角喘息的牛头人战士面前。
他看到我,瞳孔骤然收缩,挣扎着想要跪下行礼,却牵动了伤口,疼得整张脸都扭曲了。
我蹲下身。这个简单的动作,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我伸出手,按在他的伤口上。
浓郁的暗影之力再次涌出,但这一次,它们不再是安抚灵魂的摇篮曲,
而是变成了最精密的修复工具。肌肉、血管、内脏……那些被圣光灼烧破坏的组织,
在暗影的包裹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蠕愈合。牛头人战士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但更多的,
是难以置信的**。几分钟后,我收回手。他那恐怖的伤口已经消失,
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他愣愣地摸着自己平坦的腹部,又抬头看看我,
巨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然后猛地俯下身,
将他那巨大的头颅重重地磕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陛下……”我没有应答。我站起身,
走向下一个伤员。我一个个地走过去,用那本该属于毁灭的暗影魔法,
修补着一具具残破的身体。没有愤怒的咆哮,没有不耐烦的斥责。整个过程安静得可怕,
只听得到魔法流动的微弱嗡鸣,和伤者们压抑不住的、混杂着痛苦与感激的喘息。
当最后一个伤员被治好后,我转过身。“咚!”一声整齐划一的闷响。所有幸存的魔族,
包括刚刚还对我充满戒备的摩根娜在内,全都单膝跪地,右手抚胸,
向我献上了最崇高的敬意。他们的眼神里,不再是恐惧,
而是一种滚烫的、足以熔化钢铁的狂热。“誓死效忠吾王!”他们的声音汇成一股洪流,
在废墟上空回荡。我看着他们,心里没有半分喜悦,只有一片荒谬的茫然。我,勇者莱恩,
人类的守护者,刚刚用魔王的力量,收获了一群魔族的忠诚。这叫什么事。我不再理会他们,
开始在废墟中踱步。我需要找到一些东西,一些能把我的思绪从这种错乱感中拉回来的东西。
很快,我找到了。在一面断墙上,我看到了一道深深的剑痕。它是一个十字形,边缘平滑,
残留着一丝微弱但极其纯粹的圣焰气息。我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那道痕迹。“圣焰十字”。
多么熟悉。这是我独创的剑技,为了能在一瞬间爆发出最强的穿透力,
将圣光能量压缩到极致的用法。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没有一点浪费的能量,不是为了荣耀,
不是为了审判,它的存在,只有一个目的。高效的杀戮。我盯着那道剑痕,
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那个金发的,面无表情的,将一支魔族小队当做诱饵,
只为精准斩杀百夫长的冷血勇者。那个我,此刻,应该正趴在某个营帐的桌子上,头痛欲裂,
做着这场“成为魔王”的噩梦吧。我收回手,指尖上还残留着圣焰灼烧的触感,
与我体内流淌的暗影之力格格不入。一股冰冷的杀意,
再一次从这具身体的本能深处升腾而起。这一次,它无比清晰,无比纯粹。莱恩。这个勇者,
太危险了。他的剑,过于致命。我必须找到克制他的方法。在我的子民伤害到他之前,
或者……在他伤害到更多我的子民之前。这个念头让我自己都打了个寒颤。我到底是谁?
我到底……在想些什么?第4章:教会的新任务我猛地从桌上弹了起来,
冰冷的汗水顺着脊背滑下,浸透了里衣。帐篷里一片漆黑,
只有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和风吹动帆布的呼呼声,提醒我身在何处。不是那座黑色的王座。
我喘着粗气,手按在额头上,试图驱散那过于真实的梦境。没用。
那画面就像用烙铁印在我的脑子里一样,清晰得令人作呕。那个自称为厄瑞玻斯的魔王,
那个我的宿敌,他没有因为据点的毁灭而降下雷霆之怒,没有用烈焰和哀嚎来彰显他的权威。
他只是站在废墟中,伸出手,用最纯粹的暗影之力……安抚那些死去的魔族灵魂。
他甚至还俯身救治那些幸存的伤兵。他的眼神里没有暴虐,只有一种……沉痛。
一种我从未在任何魔族身上见过的,属于“同胞”的情感。
一阵强烈的恶心感从胃里翻涌上来。我扶着桌子,干呕了几声。
这比看到任何血腥场面都让我感到不适。魔王是什么?是混乱与毁灭的化身,是万恶的源头。
他们以折磨和杀戮为乐,视部下为可随时丢弃的棋子。这才是常识。
这才是教典里写了上千年的真理。可梦里那个家伙算什么?一个仁慈的君主?荒谬。
一定是妖术。没错,一定是某种我不知道的、更加阴险的妖术。厄瑞玻斯,这个该死的魔王,
他的力量已经强大到可以跨越空间,直接污染我的精神和认知了。他想让我动摇,
想让我产生不该有的困惑。我走到水盆边,狠狠地用冷水泼在脸上。
冰冷的**感让我稍微清醒了一些。我不能再等下去了。每多拖延一天,
这该死的精神污染就可能加深一分。我必须在他彻底腐蚀我的意志之前,找到他,
然后把我的剑**他的心脏。我扯下湿透的衣服,换上一身干爽的劲装,
将圣剑“破晓”牢牢地绑在背后。小队还在休整期,但我已经没有那个闲情逸逸了。
掀开帐篷的门帘,冰冷的夜风让我彻底冷静下来。我无视了守卫惊愕的目光,
径直走向传令官的帐篷。“备马,我要立刻返回光明大教堂。”传令官被我从睡梦中惊醒,
揉着眼睛,一脸茫然:“莱恩大人?可是……大主教给我们的休整期还有三天……”“我说,
备马。”我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他闭上嘴,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跑了出去。我不需要休息,
我需要一个目标。一个小时后,我已经在通往圣城的道路上策马狂奔。
黎明前的黑暗冰冷刺骨,但我心中的焦躁却像一团火。我必须动起来,不停地战斗,
不停地追寻,只有这样,才能压下脑海里那些不属于我的、荒诞的“仁慈”画面。
当我抵达光明大教堂时,晨曦的第一缕光正巧照在教堂顶端的纯金十字上,
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一切都显得那么神圣,那么不容置疑。我大步走过祈祷的长廊,
两侧的彩绘玻璃上描绘着历代勇者斩杀魔王的光辉事迹。那些魔王无一不是面目狰狞,
身形丑陋,是邪恶最直观的具象。这才对。大主教在内殿接见了我。他还是那副样子,
穿着洁白的镶金边长袍,笑容和煦,眼神里却看不出任何温度。“我英勇的雄狮,
你提前归来,是带来了又一场胜利的芬芳吗?”他张开双臂,仿佛要给我一个拥抱。
我侧身避开了。“我需要下一个任务,阁下。”我直截了当地说,
“关于魔王厄瑞玻斯的线索。”大主教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他打量了我一下,
似乎对我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杀气和焦躁感到有些意外。“你的功绩,整个教廷都有目共睹。
”他慢条斯理地走到一张巨大的沙盘前,上面是整片大陆的地形图。
“以一支诱饵小队的代价,换掉魔王麾下的‘黑岩百夫长’,这笔买卖非常划算。
光明会铭记那些牺牲者的贡献。”我握紧了拳头。又是这种说法,买卖,划算。
仿佛那些活生生的人,只是他账本上的一串数字。“我不是来听赞美的。”我的语气很冷,
“我需要知道魔王在哪。”“耐心,我年轻的勇者。”大主教的手指在沙盘上移动,
最终点在了一个位于人类王国与魔族领域交界处的位置。“耐心是一种美德,
尤其是在面对我们这位狡猾的对手时。”他指向的那个地方,标注着一个名字。“银月城?
”我皱起眉。“是的,银月城。”大主教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厌恶,
“一座堕落之城。它不属于任何王国,也不属于魔族,是一个所谓的中立地带。
人类和魔族在那里混居,甚至通商。真是……秩序的耻辱。”他抬起头,
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看着我:“我们最新的情报显示,
这座城市能在两大势力的夹缝中维持繁荣,背后有一个神秘的城主在支撑。而这位城主,
很有可能就是厄瑞玻斯本人,或者他最核心的**人。”我的心脏猛地一跳。厄瑞玻斯?
在管理一座人类与魔族混居的城市?
这听起来和我梦里那个“仁慈君主”的形象……该死地吻合。不,不能被影响。
这只会更进一步证明,那座城市是个巨大的陷阱,是魔王用来迷惑世人的伪善剧场。
“你的新任务,”大主教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就是渗透进去。
脱下你这身勇者的盔甲,伪装成一个普通人,去查清那个神秘城主的真实身份。
如果他就是厄瑞玻斯,你就拥有在任何时机,以任何方式,执行‘净化’的权力。
”“我需要一个搭档,”我几乎没有思考,“一个熟悉教义,能分辨伪装,
但又不会擅自行动的人。”“当然。”大主教似乎早就料到了我的要求,他拍了拍手。
片刻后,一名年轻的骑士从侧门走了进来。他金发璀璨,眼神清澈得像块水晶,
身上穿着崭新的圣殿骑士铠甲,脸上带着一丝理想主义的红晕。“亚瑟·格兰维尔,
”大主教介绍道,“教廷骑士学院最优秀的的毕业生,对光明抱有最虔诚的信仰。
他会以你助手的身份,协助你完成这次任务。”我看着那个叫亚瑟的年轻人,
他向我投来一个充满崇拜和激动的眼神。啧,一个麻烦的理想主义小鬼。但我没有选择。
“什么时候出发?”我问。“现在。”大主教的回答和我预想的一样。很好。银月城。
厄瑞玻斯。无论你在玩什么把戏,我来了。这一次,我会亲手扯下你的假面,
让世人看看你那张伪善面孔下的真正丑恶。我必须这么做。为了净化这个世界。
也为了……净化我那该死的、被污染的梦。
第5章:银月之城告别大教堂那股陈腐的熏香味,我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把自己从那身名为“勇者”的铁壳子里剥出来。金属碰撞着被丢在地上,
发出的声音像是一种解脱。换上普通的亚麻布衫和皮裤,
我感觉自己终于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呼吸了。旁边的亚瑟,那个金发灿烂的小骑士,
也换上了一身劲装,但他看我的眼神活像在看什么异教徒。“莱恩先生,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解,“您不携带圣徽吗?光明与我们同在,
它的力量……”“它太亮了,”我打断他,把一把不起眼的短剑塞进靴筒,
“会吓到我们要找的耗子。”亚瑟的脸憋得通红,似乎想反驳“耗子”这个词,
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很好,至少不是个完全听不懂人话的蠢货。
前往银月城的路途有整整三天。这三天,我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魔音贯耳。亚瑟·格兰维尔,
这位骑士学院的优等生,简直就是一本行走的《光明教典三百六十五问》。第一天,
他跟我讲述历代勇者的光辉事迹,讲他们如何沐浴圣光,斩杀巨龙。
我看着前方被车辙碾压得不成样子的土路,心里想的是,圣光不能帮你磨剑,
也不能告诉你巨龙的鳞甲从哪个角度劈砍最省力。第二天,他开始背诵教义,
从“圣光初诞”到“净化世间最后的暗影”。他的语调慷慨激昂,眼神里闪烁着狂热的光。
我怀疑他的声带是永动机做的。我全程一言不发,
只是偶尔用“嗯”、“哦”来证明自己还没睡着。到了第三天,
他似乎终于耗尽了所有关于“光辉”与“正义”的词汇,开始尝试理解我。“莱恩先生,
”他骑着马,小心翼翼地与我并行,脸上带着一丝困惑,
“您……似乎对这一切并不感到激动?”我瞥了他一眼。激动?“我只对结果负责。”我说。
“可是,我们是在践行神明的旨意,是行走在人间的正义……”“正义不能让死人复活,
”我面无表情地陈述事实,“也不能让饿肚子的人填饱肚子。它只是一个说法。
”亚瑟彻底沉默了。他那双清澈如水晶的眼睛里,第一次浮现出一种名为“动摇”的东西。
他看我的眼神,从崇拜变成了某种混杂着不解和疏离的复杂情绪。很好,这样清净多了。
当银月城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时,连我都不得不承认,它很壮观。城市依山而建,
白色的塔楼高低错落,在夕阳下泛着一层柔和的银辉。它不像任何一座人类王国的城市,
没有高耸的城墙和密布的箭垛,反而像一座开放的、欢迎所有人的艺术品。
“好美……”亚瑟喃喃自语,暂时忘却了我们之间的不快。我没说话,只是勒紧了缰绳。
越是美丽的东西,腐烂时才越是触目惊心。这里是魔王的巢穴,再美的外表,
内里也一定是蛆虫遍地。马蹄声在城门口慢了下来。没有盘查的卫兵,没有紧张的气氛。
人流自然地穿过巨大的拱门,仿佛在逛一个热闹的集市。然后,喧嚣声涌了进来。
不是我预想中的哀嚎、鞭打和狞笑。是小贩的叫卖声,是孩童的追逐打闹声,
是酒馆里传出的、跑调的吟唱声,还混杂着烤肉的香气和麦酒的甜味。我和亚瑟牵着马,
并肩走在宽阔的石板路上,彻底愣住了。街道干净得不像话。路边的店铺鳞次栉比,
铁匠铺里,一个胳膊上有着细微鳞片、明显是蜥蜴人亚种的壮汉,
正和一名人类顾客为了一把斧头的价格讨价还价。他们争得面红耳赤,
但没有半分要动手的迹象。一个头顶长着小巧犄角、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魔族小女孩,
正举着一枚铜板,踮着脚尖,从一个人类老奶奶手里买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
老奶奶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犄角,她害羞地躲开了,却没忘记接过糖葫芦。
“这……这不可能……”亚瑟的声音在发颤,他指着一个方向,嘴唇哆嗦着,
“那……那是个魅魔!她在……她在卖花!”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个身段妖娆的女人,
确实有几分魅魔的特征,但她穿着朴素的长裙,
正耐心地向一位人类贵妇介绍不同花束的花语。她的笑容很职业,
眼神里没有半点传说中的魅惑之意。一切都颠倒了。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那些关于魔族残暴、人类被奴役的画面,在这里找不到任何存在的证据。这里没有压迫,
没有混乱,只有一种……诡异的繁荣。“是幻觉……这一定是魔王的妖术!
”亚瑟拔高了声音,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闭嘴。”我低声呵斥,一把按住他的手,
“你想把整个城的怪物都引来吗?”他的身体一僵,脸色煞白地松开了手。
我的目光扫过四周,最终,定格在城门内侧的一块巨大的公告板上。
上面用大陆通用语和魔族语两种文字,书写着密密麻麻的条款。我推开人群走了过去。
最顶端是几个醒目的大字:《夜幕法令》。“第一条:城内任何区域,严禁私斗。
所有争端须由银月卫队仲裁。”“第二条:所有居民,无论种族,均需登记身份。
伪造身份者,驱逐出境。”“第三条:宵禁后,无‘夜行许可’者,严禁在街道逗留。
”“第十四条:商业交易需公平自愿,欺诈、胁迫行为,将处以交易额十倍罚款及苦役。
”……我一条一条地看下去,心脏越跳越快。这些法令,冰冷、严苛、但却又无比公平。
它们不偏袒任何一方,只是在用最有效的方式,维持着这座城市的运转。字里行间,
我嗅不到一丝邪恶的气息。只有一种……一种令人窒息的、绝对的掌控感。这是一种强权。
但这种强权并非为了施暴,而是为了建立秩序。一种前所未有的,人类与魔族共存的秩序。
这比我见过的任何人类国王的法令都要高明,都要……高效。这背后的人,
绝不是一个只懂得毁灭和杀戮的疯子。他是一个立法者,一个统治者,一个……天才。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亚瑟的声音里充满了迷茫,他那套黑白分明的世界观,
显然已经在眼前这片五光十色的景象中碎成了齑粉。我没有回答他。
我的手掌下意识地按在了靴筒里的短剑上,指尖冰凉。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比在战场上独自面对上百个魔族时还要强烈。我们都错了。大主教错了,教廷错了,
我也错了。这里不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匪巢。这是一个雏形,
一个可怕的、极具野心的……王国。而它的君王,厄瑞玻斯,比我想象中要危险一万倍。
他根本没打算毁灭世界。他想做的,是把世界变成他想要的样子。
第6章:秩序的表象亚瑟这小子,大概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他站在那儿,
像一尊被圣光洗礼过头的石雕,嘴巴半张,眼睛里写满了世界观的崩塌与重塑。
我没空搭理他的哲学思考。这城市的繁华就像一朵开在沼泽里的罂粟,越是美丽,
底下的淤泥就越是深不见底。我可不是来赏花的。“走了。”我言简意赅地丢下两个字,
迈开步子。亚瑟被我的声音惊醒,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跟了上来。“莱恩,
我们……我们去哪?”“去看看这漂亮的皮囊底下,到底藏了多少蛆虫。
”我的话显然不太中听。亚瑟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他那张英俊的脸上写满了不赞同。
“莱恩,你不该这么说。我看到的是秩序,是希望!
也许……也许魔王厄瑞玻斯并不像我们想的那么……”“闭嘴。”我懒得跟他辩论。希望?
一个把嗜血的魔族和脆弱的人类圈养在一起的城市,能有什么希望?
这不过是把羊和狼关进同一个栅栏,然后告诉羊,只要你乖乖听话,狼就不会吃你。
真是天大的笑话。我带着亚瑟,像两个真正的游客一样,在银月城的大街小巷里穿梭。白天,
这里确实是一派祥和。卖着不知名紫色果实的魔族小贩,
会用蹩脚的人类通用语跟人类主妇讨价还价;街角的人类铁匠铺里,
一个长着犄角的壮汉正挥舞着大锤,打出的火星溅到他满是鳞片的胳膊上,他却浑不在意。
亚瑟的眼睛越来越亮,他兴奋地扯着我的袖子,像个第一次进城的乡巴佬。“你看,莱恩!
他们相处得多好!”“嗯。”我点点头,目光却落在那位魔族小贩的摊位底下。
那里烙印着一个微小的数字“三十七”。我刚刚路过的另一个摊位,编号是“三十六”。
规划得井井有条,像是军队的营帐。“哇,那家面包店的精灵面包做得好香!”我瞥了一眼,
面包店门口挂着一块木牌,上面用通用语和魔族文字写着:“每日**供应,每人限购两份,
违者鞭笞十下,驱逐出城。”“莱恩,这里的街道好干净啊,一点垃圾都没有!
”我指了指不远处墙上的一张告示,
上面画着一个随地丢垃圾的人被两个高大的魔族卫兵拖走的简笔画,
旁边是触目惊心的法令条文:“污染环境者,罚金十枚银币,或在城门处悬挂示众一日。
”亚se闭嘴了。他那颗被教义塞满的脑袋,终于开始感觉到一丝不对劲。这哪里是和平?
这分明是一张用铁丝编织的、密不透风的网。每一个生活在这里的人,不管是人类还是魔族,
都是网中的猎物。他们得到的所谓安宁,代价是放弃了绝大部分的自由。
我停在一个巨大的告示栏前。这里是城中心,张贴着最新的法令。最顶端的一张羊皮纸,
墨迹还很新,显然是刚贴上去不久。“昨夜,城主颁布新令:城西第三水井因出现污染迹象,
即刻封锁。所有居民改至第五水井取水,违者……”又是“昨夜”。我回头看向亚瑟,
他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奇怪,”他喃喃自语,“为什么又是晚上发布的命令?
”我没说话,只是伸手揭下了一张旧的、快要脱落的法令。
法令的开头千篇一律:“遵城主夜谕……”夜谕。只在夜晚发布的谕令。这位城主,
是只不敢在白天露面的吸血鬼吗?还是说,他根本就不是“人”?我心里的怀疑越来越深。
一整个下午,我都在收集这些法令。不管是告示栏上张贴的,
还是从小贩手里买来的旧报纸上刊登的,只要是跟那位神秘城主有关的,我一张都没放过。
亚瑟跟在我身后,从一开始的兴奋,到后来的困惑,再到现在的沉默。他终于意识到,
这座城市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直到夜幕降临,我们才回到租住的廉价旅馆。
我把房门反锁,点亮油灯,然后将今天收集来的几十张羊皮纸和旧报纸全都铺在了地板上。
昏黄的灯光下,那些字迹仿佛活了过来。亚瑟蹲在我旁边,帮我一张张地整理。
“法令九十二条,关于商业纠纷的裁定……天哪,败诉方不仅要赔偿,还要服三天苦役?
”“法令一百一十七条,禁止在城内进行任何形式的公开传教……这,这是对神明的不敬!
”“法令二百三十三条,关于夜间巡逻队的职权……他们有权在怀疑目标的情况下,
当场格杀勿论,无需审判?”亚瑟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丝恐惧。我却觉得越来越兴奋。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冰冷、无情、绝对的高效。这不是一个仁慈君主的法令,
这是一个顶级指挥官的军令。每一条都剔除了所有不必要的情感和道德考量,
唯一的目标就是保证这台名为“银月城”的巨大机器能够精准无误地运转下去。
我不停地翻看着,手指划过那些冷酷的词句。“……战时资源分配法案?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