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你要是能考上大学,我直播倒立吃键盘!”
张浩的话音刚落,整个教室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我低着头,手指紧紧掐进掌心,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嘲讽目光。
这是高三下学期第一次模拟考试后的班会课,班主任李老师刚刚公布了全班排名。和过去两年一样,我的名字稳稳地钉在最后一行——第50名,全班倒数第一。
“安静!”李老师敲了敲讲台,但嘴角的笑意出卖了她,“距离高考还有三个月,大家还是要尽力而为。”
她的目光扫过我,带着毫不掩饰的怜悯:“有些同学,也要认清现实,早点为自己打算后路。”
教室里又响起一阵窃笑。我听见前座林晓晓轻蔑的冷哼:“废物就不该来我们重点班占名额。”
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刺痛。三年前,我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入这所省重点高中,被分到了这个所谓的“精英班”。然而高一下学期,家庭变故彻底改变了我的命运——父亲因工受伤瘫痪在床,母亲不堪重负离家出走,我不得不扛起照顾父亲和打工养家的重担。
从那时起,我的成绩一落千丈。白天我强打精神听课,放学后我要赶去餐厅洗盘子,再到医院照顾父亲,回家已是深夜,还要洗衣做饭。在这样的重压下,我常常在课堂上累得直接睡着。
“老师,我建议让秦风转到普通班。”班长周婷婷站起来,声音甜美却字字诛心,“他拉低我们班平均分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样会影响我们班的升学率,也影响学校的声誉。”
我猛地抬头,对上她理所当然的眼神。周婷婷,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初中时一起发誓要考上清华。如今,她却成了嘲讽我最狠的人之一。
“周班长说得对!”张浩立刻附和,“秦风这种垃圾就不该在我们班。”
“垃圾”两个字像一把刀**我心里。我曾以为,至少会有一个人为我说话。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投向角落那个安静的身影——苏晴,班里唯一不曾嘲笑过我的人。但她只是低着头,专注地看着课本,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我的心沉了下去。是啊,在这个只看成绩的班级里,谁会为一个倒数第一说话呢?
“好了,不要说了。”李老师摆摆手,“秦风的情况特殊,学校会酌情考虑。不过秦风啊,”她转向我,“你也听到了,如果你下次模拟考还是这样,可能真的要调到普通班去了。”
下课铃适时响起,拯救了我即将崩溃的尊严。
“等等!”张浩一个箭步挡住我的去路,他身后跟着几个男生,形成一堵人墙,“废物,我们的赌约还没完呢。”
教室里还没走的同学立刻围了上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看好戏的表情。
“什么赌约?”我冷冷地问。
“就赌你能不能考上大学啊。”张浩夸张地大笑,“你要是考上了,我直播倒立吃键盘。要是考不上...”他故意拉长声音,引得众人伸长脖子。
“要是考不上,你就跪下来叫我三声爸爸,然后滚出我们学校!”
教室里一片哗然,几个男生起哄:“赌!赌!赌!”
我感到血液冲上头顶,拳头不自觉地握紧。这是**裸的侮辱,但我没有退路。
“怎么,不敢?”张浩凑近我,压低声音,“废物就是废物,连打赌的勇气都没有。”
我环视四周,看到的是清一色的嘲讽和轻蔑。就连苏晴也站在人群外围,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那一刻,我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也许是长期压抑的愤怒终于爆发。
“我赌。”我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教室瞬间安静下来,“不过条件要改改。”
众人惊讶地看着我,没想到我居然真的应战。
“如果我考上大学,你不必吃键盘。”我一字一顿地说,“我要你在毕业典礼上,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承认你才是废物。”
张浩的脸色顿时难看,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退缩:“行!就这么定了!大家作证!”
在哄笑声中,我低头快速收拾书包,逃离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走出校门,我并没有直接去医院,而是绕道去了附近的小公园。坐在长椅上,我终于允许眼泪流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生活变成了这样?我曾经也是天之骄子,是老师眼中的希望,是父母骄傲的儿子。可现在,我成了全班的笑柄,连最基本的尊严都要靠打赌来维护。
“秦风?”
一个熟悉的声音让我慌忙擦干眼泪。转过身,我愣住了——苏晴站在不远处,手上拿着一个笔记本。
“我...我看你往这个方向来了...”她罕见地有些犹豫,“这个给你。”
我接过笔记本,翻开一看,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笔记,字迹工整,重点突出。
“这是我高一到现在所有的物理和数学笔记。”苏晴轻声说,“我觉得...可能对你有帮助。”
“为什么?”我困惑地看着她,“为什么帮我?”
在班里,苏晴是学习委员,成绩一直稳定在前十,但性格内向,几乎不与人交往。我们同学三年,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
苏晴低下头,脚尖轻轻划着地面:“因为我相信你。”
我苦笑:“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了。”
“还记得高一上学期吗?”苏晴突然抬头,眼睛亮晶晶的,“第一次期中考试,你考了全校第一,我第二。你在台上领奖时,说我一定会超过你。”
我愣住了,那段记忆已经模糊。那时的我意气风发,怎么可能记得这样的小事?
“从那时起,我就一直注意你。”苏晴的脸微微泛红,“我知道你家里出事,知道你每天要打工照顾父亲。在这种情况下,你能坚持上学已经很了不起了。”
我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两年多来,这是第一次有人肯定我的努力,而不是一味嘲笑我的失败。
“谢谢。”我最终只挤出这两个字。
苏晴看了看表,慌张地说:“我得走了,妈妈会担心。记住,有问题可以问我。”
她匆匆离去,留下我一个人握着那本还带着温度的笔记本。
去医院的路上,我的心情复杂。苏晴的善意像黑暗中的一束光,但现实的沉重很快压倒了这短暂的温暖。
到医院后,我先去问了父亲的情况。护士说父亲最近情况不稳定,需要尝试一种新药,但价格不菲。
“多少钱?”我忐忑地问。
“一个疗程五千,至少需要三个疗程。”
一万五!这个数字像一记重锤砸在我胸口。我洗盘子一个月才挣八百,还要支付医院的日常费用,哪里来的一万五?
走进病房,父亲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看到我,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小风,来了。”
“爸,今天感觉怎么样?”我强打精神,假装轻松地问。
“老样子。”父亲的声音虚弱,“学习怎么样?最近考试了吗?”
我的心一紧:“还行,和以前差不多。”
“那就好,那就好。”父亲欣慰地点头,“你一定要考上好大学,出人头地,别像爸这样...”
我低头掩饰眼中的泪水。父亲还不知道,他引以为傲的儿子,已经是全班公认的废物,即将被踢出重点班。
陪父亲吃完晚饭,我匆匆赶往餐厅打工。洗碗间里热气蒸腾,油污满地,我机械地刷着盘子,脑子里却乱成一团。
学业、父亲的医药费、同学的嘲讽、与张浩的赌约...这一切像一座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
“小子,专心点!”厨师长不满地喊道,“摔了盘子从你工资里扣!”
我连忙收敛心神,专注于手上的工作。但苏晴的笔记本像一颗种子,在我心中悄悄发芽。
也许,我还没有到绝境。也许,我还能最后一搏。
下班已是晚上十点,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所谓的家,其实是一间不足十五平米的出租屋,阴暗潮湿,墙壁上满是霉斑。
但我没有立即休息,而是翻开了苏晴给的笔记本。娟秀的字迹条理清晰,重点难点都用不同颜色标出,旁边还有详细的注解。
我翻开尘封已久的课本,开始尝试理解那些陌生的知识点。然而,两年的课程缺口太大,我很快就感到力不从心。
凌晨两点,我趴在桌上睡着了。梦里,我回到了高一那次期中表彰大会,我站在台上接受掌声,父亲在台下骄傲地笑着。
醒来时,脸上满是泪痕。
第二天,我顶着黑眼圈来到学校。一进教室,就感受到异样的目光。
“哟,我们的赌神来了!”张浩大声调侃,“昨晚是不是通宵学习了?临时抱佛脚也没用啦!”
教室里响起一阵哄笑。我默不作声地走向座位,发现上面被人用涂改液写着两个大字:废物。
我猛地转头看向张浩,他正得意地笑着。周围同学或冷漠或看好戏,没有人表示同情。
“擦掉。”我冷冷地说。
“什么?”张浩装傻,“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我让你擦掉!”我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全班顿时安静下来。
张浩显然没料到我会反抗,愣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你自己擦!废物就该坐废物的座位!”
我们剑拔弩张地对峙着,这时李老师走了进来:“干什么?快上课了!”
我指着座位上的字:“老师,张浩在我座位上写字侮辱我。”
李老师皱了皱眉,轻描淡写地说:“擦掉就是了,多大点事。快准备上课。”
我的心沉到谷底。这就是我的老师,对明目张胆的欺凌视而不见。
下课后,我去厕所擦洗座位,听到隔间外传来对话声。
“你真把笔记借给那个废物了?”是周婷婷的声音。
“嗯...他觉得有用就好。”回应的是苏晴。
“你傻啊!帮他有什么用?他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要是他成绩上来了,你的排名就可能下降!”
“我不在乎。我觉得秦风不是他们想的那样,他只是需要一点帮助。”
“你等着瞧吧,好心没好报!”
脚步声远去,**在墙上,心中五味杂陈。苏晴的善意让我感动,但周婷婷的话更现实——我真的还有希望吗?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了疯狂的努力。白天我抓紧每一分钟学习,晚上打工后熬夜刷题。苏晴偶尔会悄悄塞给我一些复习资料,但我们都心照不宣地保持距离,避免她因我而受到非议。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第二次模拟考试,我前进了五名,但依然是倒数——第45名。
“恭喜啊废物,进步神速!”张浩在班上宣布,“从倒数第一变成倒数第五,真是质的飞跃!”
全班大笑,李老师也无奈地摇头。就连苏晴眼中也闪过一丝失望。
那一刻,我几乎要放弃了。也许他们是对的,我就是个废物,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事实。
放学后,我独自来到天台,望着远处朦胧的城市轮廓,第一次产生了跳下去的冲动。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我猛地回头,看见苏晴站在门口。她走过来,和我并肩靠在栏杆上。
“高一的时候,每次考不好,你都会来这里。”她轻声说。
我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一直关注你。”苏晴转头直视我的眼睛,“秦风,还记得你曾经在班会上说过的话吗?‘真正的强者不是从未失败,而是在失败后还能站起来’。”
我愣住了。那是我高一时,一次演讲比赛中的话,连我自己都忘了。
“我相信那个秦风还在。”苏晴从书包里拿出一沓资料,“这是我去年的笔记和错题本,可能比之前的更有用。”
我接过那沓沉甸甸的纸,喉咙发紧:“为什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苏晴沉默了很久,最后轻声说:“因为我看得见光芒,即使你自己都看不见了。”
她离开后,我翻开那本错题本。里面不仅记录了错题,还有详细的分析和反思。在最后一页,有一行小字:
“黎明前总是最黑暗的,但黎明终将到来。”
我的眼眶湿润了。在这个世界上,至少还有一个人相信我。
从那天起,我开始了更加疯狂的学习。我把每天的睡眠时间压缩到四小时,连打工时都在默背单词。父亲的新药费用像悬在头顶的剑,逼着我不能放弃。
然而,就在高考前一个月,灾难再次降临。
那天我正在上课,医院突然打来电话:“秦风,你父亲情况危急,请立即来医院!”
我脑中一片空白,不顾正在上课,冲出教室,在众人的惊讶目光中狂奔向医院。
赶到病房时,父亲已经奄奄一息。医生告诉我,父亲的情况恶化,必须立即进行手术,否则有生命危险。
“手术多少钱?”我颤抖着问。
“至少三万,还不包括后续治疗。”
三万!这个天文数字让我几乎晕厥。我掏空所有积蓄也只有两千多。
病床上,父亲虚弱地睁开眼,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小风...别浪费钱了...让我走吧...”
“不!”我紧紧握住他的手,“爸,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安抚父亲睡下后,我独自在走廊里发呆。夜色渐深,医院走廊的灯光忽明忽暗,就像我渺茫的希望。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班主任李老师。
“秦风,你今天无故旷课,还不接电话,到底怎么回事?”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满。
我哽咽着说明情况,期待一丝理解。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然后李老师说:“老师理解你的难处,但高考只剩一个月了,你不能松懈。今天物理课讲了很重要的考点,你明天早点来,我让周婷婷把笔记借你看看。”
心凉了半截。在我父亲生命垂危时,她只关心我的出勤率和学习。
挂断电话,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学业、家庭、经济压力像三座大山,即将把我压垮。
凌晨两点,确认父亲暂时稳定后,我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医院。街道空无一人,只有路灯拉长我孤独的影子。
走过学校门口时,我看到布告栏上贴着上次模拟考试的排名表。最后几行被人用红笔圈出,旁边写着大大的“废物”二字。
显然,这是张浩他们的杰作。
站在布告栏前,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和决心在我心中升起。我不能就这样认输,我要证明他们都错了。
回到家,我翻出苏晴给的所有资料,开始更加疯狂地学习。困了就用冷水冲脸,饿了就啃干粮。我知道,这已不仅是关于尊严的赌约,更是为父亲争取生机的背水一战。
距离高考还有三周时,班主任宣布了最后一次模拟考试安排。
“这次考试将决定最终的重点班名单。”李老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有些同学好自为之。”
张浩转头对我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引得周围同学窃笑。
我没有理会,继续埋头做题。这两个月来,在苏晴的帮助下,我已经逐步补齐了基础知识,正在攻克重点难点。虽然进步缓慢,但至少看到了希望。
最后一次模拟考试到来时,我意外地平静。试卷发下来后,我惊喜地发现,大部分题型苏晴的笔记里都有涉及。
考试结束后,班上的气氛明显轻松了许多。同学们三五成群地讨论着假期计划,仿佛高考已经结束。
“秦风,考得怎么样?”张浩故意大声问,“这次能摆脱倒数前十吗?”
我懒得理他,继续整理书包。
“装什么装!”他不依不饶,“就你这种货色,能考上三本我都跟你姓!”
就在这时,李老师拿着一沓试卷走进教室,脸色凝重:“成绩出来了。”
教室瞬间安静下来。每次模拟考试,李老师都会当场公布成绩,这是她的习惯。
从第一名到第三十名,都没有我的名字。我的心沉到谷底。
“第三十五名,秦风。”
全班哗然!我从倒数第一跃升到中下游,这简直是奇迹!
李老师推了推眼镜,语气复杂:“秦风同学进步很大,值得表扬。”
张浩脸色铁青,显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其他同学也窃窃私语,投来难以置信的目光。
下课后,苏晴悄悄塞给我一张纸条:“放学后天台见。”
在天台,苏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你看,努力是有回报的!”
“谢谢你,没有你我不可能做到。”我由衷地说。
“不,这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苏晴认真地看着我,“秦风,你让我看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坚强。”
我们相视而笑,那一刻,我感到久违的希望。
然而,好景不长。第二天我刚到学校,就被叫到了校长办公室。
推开门,我看到了张浩和他的父亲,以及面色严肃的校长和李老师。
“秦风同学,有同学反映你在上次模拟考试中作弊。”校长直截了当地说,“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我如坠冰窟,看向得意洋洋的张浩,明白了一切。
这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但也是转折的开始。因为真正的战斗,才刚刚拉开序幕。
“作弊?”
这个词像一记闷棍砸在我头上,办公室里空调的冷风仿佛瞬间吹透了我的骨髓。我看着张浩脸上毫不掩饰的得意,看着他父亲那种居高临下的眼神,还有李老师躲闪的目光和校长严肃的面孔。
“我没有。”我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或许是接连的打击已经让我麻木,或许是内心的愤怒压过了委屈。
“没有?”张浩立刻跳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从倒数第一一下子跳到第35名?骗鬼呢!李老师可以作证,你平时作业都交不齐,上课天天睡觉,怎么可能考这么好?”
李老师尴尬地推了推眼镜,避开了我的目光:“秦风同学最近确实……进步有些突兀。但具体是否作弊,还需要证据。”
“证据?这就是证据!”张浩的父亲,一个臃肿的中年男人,将手机拍在桌上,屏幕上是一张模糊的照片,似乎是从教室后方拍摄的,照片里我的手放在桌子下方,“考试时他一直在看桌子下面,肯定是藏了小抄!”
我盯着那张照片,心脏猛地一沉。考试时我的确多次低头,但那是因为长期熬夜和营养不良导致的轻微头晕,我不得不偶尔低头缓解不适。没想到这竟然成了他们诬陷我的“铁证”。
“秦风,照片里的情况你怎么解释?”校长沉声问道,语气中的不信任刺痛了我。
“我头晕,低头休息。”我实话实说。
“呵,真会编!”张浩嗤笑一声,“校长,这种害群之马不能留!他不仅自己作弊,还拉低我们班平均分,影响我们重点班的声誉!必须严肃处理!我建议取消他这次成绩,并且通报批评!”
通报批评?如果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坐实,我可能连参加高考的资格都会受到影响。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校长,李老师,”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不颤抖,“单凭一张模糊的照片不能认定我作弊。如果你们怀疑,我可以当场重做一遍试卷,或者单独给我出一套难度相当的题。我愿意接受任何形式的检验。”
办公室里安静了一瞬。张浩父子显然没料到我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重考?谁知道你会不会又耍什么花样!”张浩父亲冷哼一声,“校长,这种学生的保证能信吗?”
校长沉吟片刻,看向李老师:“李老师,你怎么看?”
李老师显得十分为难,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气势汹汹的张家父子,最终低声说:“校长,眼看就要高考了,这件事闹大了对学校影响也不好。要不……这次就算了吧,让秦风同学下次注意……”
“算了?怎么能算了!”张浩不依不饶。
“够了。”校长打断了张浩,目光锐利地看向我,“秦风,我暂时不追究这次是否作弊。但你要记住,高考的考场纪律极其严格,任何舞弊行为都会让你终身禁考,你好自为之。另外,鉴于你成绩波动太大,为了班级整体的稳定,最后这一个月,你暂时调到教室最后一排单独坐吧。”
单独坐最后一排。这看似温和的处理,实则是一种公开的孤立和惩罚。它等于向全班宣告:秦风有问题。
走出校长办公室时,张浩在我耳边低声说:“废物就是废物,再怎么挣扎也没用。等着在毕业典礼上叫我爸爸吧!”
我没有回应,只是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疼痛让我保持清醒。我知道,在这个只看结果的环境里,辩解是苍白的,唯有最终的高考成绩,才能洗刷我所有的屈辱。
回到教室,当我默默地将书本搬到最后一排那个孤零零的座位时,全班同学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背上。我听到窃窃私语,听到压抑的嘲笑。周婷婷甚至故意提高了音量:“有些人啊,就是没有自知之明,非要自取其辱。”
唯有苏晴,在我坐下后,趁人不注意,回头递给我一个担忧和鼓励交织的眼神。那眼神像冬日里的一缕阳光,微弱,却足以让我感到一丝暖意。
接下来的日子,我仿佛置身于一个无形的玻璃罩中。同学们有意无意地避开我,仿佛我是什么瘟疫。但我不在乎了。父亲的医药费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与张浩的赌约是尊严的底线,而苏晴的期待则是我黑暗中唯一的光。我将所有精力投入到最后的冲刺中。最后一排反而成了我的净土,无人打扰,可以心无旁骛地刷题、背诵。
距离高考还有一周时,父亲的情况再次恶化,医药费的压力迫在眉睫。我不得不增加打工时间,身心俱疲到了极限。一天晚上,在餐厅洗碗时,因为过度劳累,我眼前一黑,差点晕倒在洗碗池边。
“小子,你没事吧?”好心的厨师老王扶住我,“脸色这么差,要不要休息一下?”
我摇摇头,强撑着站稳:“王叔,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老王叹了口气:“唉,你这孩子,也太拼了。听说你要高考了?别把身体搞垮了。”
身体垮了?我苦笑。我哪有资格考虑身体?如果考不上大学,找不到好工作,父亲的药费怎么办?我们父子俩的未来又在哪里?
那天晚上,我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坚持住,黎明前最黑暗。相信你自己。”
是苏晴。她怎么知道我的号码?我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回复了简单的两个字:“谢谢。”
高考前三天,学校放假让考生自行调整。我去了医院,父亲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他拉着我的手,浑浊的眼睛里透着难得的清明:“小风,别担心爸。好好考,考出你的水平就行。无论结果怎么样,你都是爸的骄傲。”
那一刻,我强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决堤。我趴在父亲病床边,像个孩子一样痛哭失声。所有的压力、委屈、疲惫,都在父亲的这句话中得到了释放。
父亲轻轻拍着我的背,就像小时候那样。
高考那天,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我走进陌生的考场,找到自己的座位。环顾四周,都是紧张而专注的陌生面孔。很好,这里没有嘲笑,没有歧视,只有公平的试卷和决定命运的机会。
当试卷发下来的那一刻,我深吸一口气,摒除一切杂念,开始答题。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那些熬夜苦读的记忆,苏晴笔记上的重点,反复练习过的题型,在这一刻汇聚成清晰的解题思路。
两天的考试,像一场漫长而又短暂的梦。当最后一科结束的**响起时,我放下笔,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虚脱,同时也有一丝隐隐的期待。我尽力了,真的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