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姜宁,市局刑侦支队一根筋的新人。
我的顶头上司刘伟强,是个油腻的中年男人,总喜欢把“规矩”挂在嘴边,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他鱼塘里一条不听话的鱼。
他抢我的功,给我穿小鞋,甚至在无人的楼道里,借着酒劲想教我点“办公室以外的规矩”。
他不知道,我有个发小叫贺屿舟。
他更不知道,他眼里那个开着破车、游手好闲的“小白脸”,是这家私人医院,乃至我们脚下这片CBD的真正主人。
所以当他把象征着耻辱的处分单拍在我脸上时。
贺屿舟只是打了个电话。
“喂,老张,你们市局的纪委,还管不管事了?”
我叫姜宁,入职市局刑侦支队三个月。
今天是我领到第一个月工资的日子,我想请我师父喝杯奶茶。
师父摆摆手,指了指桌上那个用了十年的不锈钢保温杯。
“心意领了,茶自己泡的香。”
我懂。
我旁边的工位,属于刘伟强,我们的顶头上司,刑侦支队一副支队长。
他的保温杯永远锃亮,里面泡的是上好的龙井,但他很少自己打开。
通常是办公室里最会看眼色的那个同事,掐着点给他续上热水。
水不能太烫,也不能凉了。
刘伟强说,这叫“眼力见”,是“规矩”。
我显然是那个最没“眼力见”的人。
入职第一天,我就把他递过来的烟顶了回去。
“刘队,抱歉,我对烟味过敏。”
他脸上的笑僵了半秒,然后又挂上了那副“我很大度”的表情。
“小姜,年轻人有性格是好事,但在集体里,要学会合群。”
他说“合群”两个字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笑了。
从那天起,我就知道,我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队里接了个连环入室盗窃案,受害者都是住在老城区高档小区的独居女性。
案子不大,但很琐碎,影响又不好。
刘伟强在会上点了我的名,让我跟进。
“小姜是警校高材生,理论知识扎实,正好拿这个案子练练手。”
他话说得漂亮。
但我师父私下跟我说,这案子是个烫手山芋。
线索少,排查量大,破了功劳不大,破不了,正好拿我这个新人开刀。
“他这是给你下马威呢。”师父给我倒了杯热茶,“你做事仔细点,别让他抓到把柄。”
我点头。
我知道。
我一头扎进了卷宗里,连续三天泡在档案室和监控室。
我把几起案子的监控翻来覆去地看,发现了一个细节。
嫌疑人每次作案,都精准地避开了大部分监控探头,但他逃离现场时,总会习惯性地从一个没有监控的消防通道离开。
而那个消防通道外,正对着一个开了二十年的报刊亭。
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大爷,每天雷打不动五点出摊。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听收音机。
我把嫌疑人的大致体貌特征一说,他一拍大腿。
“你说那个小伙子啊,我见过!鬼鬼祟祟的,每次都从那巷子里钻出来,有好几次了!”
根据大爷提供的线索,我们很快锁定了嫌疑人。
一个有前科的惯犯。
抓捕很顺利,人赃并获。
我连夜写好了结案报告,第二天一早交给了刘伟强。
他靠在老板椅上,慢悠悠地翻着。
“嗯,不错。”
他点点头,把报告放在一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思路挺好,就是过程粗糙了点。报告我来改改,你先去忙吧。”
我愣了一下。
“刘队,报告……”
“年轻人,不要急于求成。”他打断我,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功劳是集体的,荣誉也是。你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我没再说话。
我退出了他的办公室。
下午,市局内网发了通报。
“刑侦支队刘伟强副支队长,亲自带队,缜密侦查,迅速破获系列入室盗窃案,保障了人民群众的财产安全……”
通报里,提到了所有参与行动的同事。
唯独没有我的名字。
办公室里,那个最会续水的同事凑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姜,别往心里去。刘队也是为了你好,年轻人嘛,压一压,成长得快。”
我看着他脸上真诚的表情,笑了笑。
“谢谢前辈,我懂。”
我懂个屁。
晚上,我一个人在楼下的面馆吃面。
贺屿舟的电话打了进来。
“在哪儿?”
“吃面。”
“地址。”
十分钟后,一辆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大众停在面馆门口。
贺屿舟推门进来,坐在我对面。
他看着我面前那碗没怎么动的面,皱了皱眉。
“受委屈了?”
“没有。”我把碗里的牛肉夹给他,“就是觉得,有点饿。”
他没再问。
他只是把服务员叫过来,加了两个菜,一瓶啤酒。
“那就多吃点。”他说,“吃饱了,才有力气跟他们耗。”
我看着他,忽然就笑了。
对,耗。
谁怕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