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把要五十万把我嫁给一个半身不遂的富商。订婚宴上,
我当众播放了他十年前酒驾肇事的录音。然后坐着轮椅,穿着拼多多买的九十九块钱婚纱,
去了北郊监狱。隔着探视窗,我对那个替我哥顶罪十年,被毁掉一生的男人说:“沈迟,
他们不要你了,我要你。我们结婚吧。”他剃着寸头,穿着囚服,眼里的光早就灭了,
像一潭死水。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问:“林知微,你是不是疯了?”01林耀的订婚宴,
办得像一场成功人士的加冕礼。水晶吊灯的光,碎金一样洒在他高定的西装上。他端着香槟,
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宾客间,每一根头发丝都写着“精英”两个字。我是他唯一的污点。
一个右腿残疾的妹妹。我坐在角落里,轮椅冰冷的金属扶手硌着我的皮肤。
空气里浮动着昂贵的香水味、食物的香气,还有一种……把我当成货品估价的味道。“知微,
过来。”林耀的声音穿过人群,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我推着轮椅过去。
他身边站着一个男人,比我大二十岁不止,头发稀疏,脑满肠肥。
他坐在更高级的电动轮椅上,脖子以下几乎都不能动。这就是要买我的“残疾富商”,王总。
“王总,这是我妹妹,知微。”林耀的笑容完美无缺,“知微,快叫王总。
”王总的眼睛像两条黏腻的虫子,在我身上爬来爬去,最后落在我残疾的右腿上,
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不错,不错。林总的妹妹,果然……很特别。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林耀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很重,像一种警告。“知微有点内向,
以后还要王总多担待。我们林家的项目,也全靠王总支持上市了。”原来是这样。用我,
换他的公司上市。我攥紧了藏在膝盖毯下的手机,指甲掐进肉里。“哥,”我抬起头,
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瞬间安静下来,“你还记得沈迟吗?”林耀的脸色,在那一瞬间,
裂开了一道缝。很快,他又恢复了那副伪善的嘴脸。“好端端的,提他干什么?
一个劳改犯而已。”“劳改犯?”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哥,你忘了吗?十年前,
是谁喝得烂醉,开着车撞了人,又是谁,把你从驾驶座上拖下来,自己坐了上去?
”“林知微!”林耀的声音陡然拔高,透着惊惶。宾客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投过来,
像无数根针。我没理他,只是看着王总,一字一句地说:“王总,我哥是不是告诉你,
我的腿是天生残疾?”王总肥胖的脸上挤出一丝疑惑。“不是的,”我摇摇头,
掀开了膝盖上的毯子,露出那条因为肌肉萎缩而显得格外细瘦的右腿,“十年前那场车祸,
我也在车上。我哥为了前途,沈迟为了我哥,他们都把我忘了。”“你闭嘴!”林耀冲过来,
想抢我的手机。晚了。我按下了播放键。一段嘈杂又清晰的录音,从手机里流淌出来,
灌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哥们儿,
你不能……不能进去……你的人生……”是沈迟少年时清朗的声音,带着焦急。“闭嘴!
沈迟,算我求你!我不能有案底!我爸妈会杀了我!知微的腿……知微的腿要手术费,
一大笔钱!只有我……只有我能挣!”这是林耀的声音,虚伪又自私。
然后是一段长长的沉默。最后,是沈死一样平静的声音。“好。我替你。”录音结束。
全场死寂。我看着林耀瞬间煞白的脸,看着他眼里的惊恐、愤怒,
和一丝……被戳穿后的狼狈。我没再看他一眼,调转轮椅,朝着宴会厅的大门,一圈一圈,
用力地推过去。身后,是杯盘落地的巨响和宾客们的窃窃私语。那些声音,像潮水一样退去。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轮椅滚轮压过地毯的“沙沙”声。还有十年前,沈迟被警察带走时,
回头看我的那一眼。那一眼,把他自己的人生,和我的人生,全都钉死了。02我没有回家。
那个地方,从十年前开始,就不是我的家了。我去了市中心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婚纱店。
老板娘打着哈欠,看见我,愣了一下。“**,你……”“我要一件婚纱。
”我推着轮椅进去,目光扫过那些华丽的、缀满珍珠和蕾丝的裙子。最后,
我的视线落在角落里一件最简单的款式上。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是干净的白色。
吊牌上写着:九十九元,清仓处理。“就这件。”老板娘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疯子。
我没解释。我去了公共卫生间,费力地把自己从轮椅上挪下来,换上那件廉价的婚纱。
裙摆很长,拖在地上,很快就沾上了灰尘和污渍。就像我的人生。我重新坐回轮椅,
对着镜子。镜子里的女孩,脸色苍白,眼睛下面是浓重的青黑。身上洁白的婚纱,
和她格格不入。我从包里拿出口红,胡乱地在嘴上抹了一把。鲜艳的红色,像一道伤口。
我推着轮椅,离开了市中心。城市的霓虹在我身后迅速倒退,越来越远,越来越暗。
我要去北郊。北郊监狱。夜风很冷,吹得我**的肩膀一阵阵发抖。右腿的旧伤处,
开始传来密密麻麻的钝痛。我咬着牙,加快了速度。轮椅的轮子压过路面上的小石子,
颠簸得厉害。有好几次,我差点连人带车翻倒在路边。一个骑着电瓶车路过的大叔停下来,
问:“姑娘,去哪儿啊?这么晚了,我载你一程?”我摇摇头,哑着嗓子说:“谢谢,
不用了。”有些路,只能自己走。不知道过了多久,手臂酸得像灌了铅,
我终于看到了那片熟悉的、高耸的灰色建筑。监狱。门口站岗的武警看到我,也是一脸错愕。
一个深夜里,穿着婚纱,坐着轮椅的女人。“我找人。”我说。“现在不是探视时间。
”“我知道。”我从口袋里摸出我的身份证,还有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是沈迟的囚犯编号。
“我有急事,万分紧急。求求你们,让我见他一面。就一面。”我的声音在发抖,
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怕的。也许是我的样子太过狼狈,太过……诡异。
那个年轻的武警进去通报了。我在冰冷的铁门外,等着。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害怕他们拒绝。我害怕,我连这最后的机会都没有。终于,铁门发出沉重的声响,
开了一道缝。“进来吧。只有十五分钟。”我推着轮椅,滚过那道沉重的门槛。
仿佛滚进了另一个世界。这里的一切都是灰色的。灰色的墙,灰色的地,灰色的铁窗。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绝望混合的味道。我被带到探视室。一扇厚厚的防弹玻璃,
把小小的空间一分为二。我在这头。他在那头。我拿起听筒,手心全是冷汗。玻璃对面,
那扇小门被打开了。沈迟走了进来。十年了。我只在每年的探视日,
才能这样隔着玻璃看他一眼。他瘦了,黑了。穿着宽大的蓝白条纹囚服,剃着寸头。
曾经那双比星辰还要明亮的眼睛,如今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他坐下来,没有拿起听筒,
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看着我这一身不伦不类的婚纱。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笑话。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疼得喘不过气。我拿起听筒,贴在耳边。“沈迟。
”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终于动了。缓缓地,拿起了他那边的听筒。没有声音。
只有我们彼此粗重的呼吸声,通过电流,传到对方的耳朵里。“沈迟,”我深吸一口气,
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了那句话,“我们结婚吧。”03“林知微,你是不是疯了?
”这是沈迟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他的声音,比我想象中还要沙哑,像生了锈的铁片在摩擦。
隔着玻璃,我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只觉得那片死水,似乎被我投下的小石子,
激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我没疯。”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沈迟,
我什么都知道了。”他握着听筒的手,紧了一下。“林耀……他要把我嫁给一个老头子,
换他的公司上市。”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比哭还难看,“就在今天晚上的订婚宴,
我把录音放了。”沈迟的瞳孔,猛地一缩。“你……”“我从家里出来了。”我打断他,
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重复,“沈迟,我无家可归了。”“所以呢?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所以你就跑到这里来,对我这个劳改犯,演一出苦情戏?
”“我不是演戏!”我几乎是吼了出来。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上来,模糊了视线。我看到的,
不再是眼前这个剃着寸头、满眼绝望的男人。而是十年前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
他会在夏天的午后,给我讲最复杂的物理题,会在我因为腿疾自卑得不敢见人时,
背着我去看山顶的日出。他会说:“知微,别怕,有我在。”可我把他弄丢了。不,
是我们全家,把他推进了深渊。“沈迟,你听我说。”我擦掉眼泪,把脸贴近冰冷的玻璃,
仿佛这样就能离他近一点。“林耀欠你的,林家欠你的,我还不清。我这辈子,也还不清。
”“我唯一能给你的,就是我自己。”“我嫁给你。等你出来,我养你。”我说得又快又急,
生怕他会挂掉电话,生怕那扇小门会再次打开,把他从我眼前带走。他沉默了。长久的沉默。
久到我以为他已经挂了电话。久到探视室外传来狱警催促的脚步声。“林知微,
”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我听不懂的疲惫,“你回去吧。”“我不!”我固执地摇头,
“你不答应,我就不走。我就坐在这里,坐到天亮,坐到他们把我赶出去!”“你这是何苦?
”“那你呢?你又是何苦!”我反问他,“十年!沈迟,你替他坐了十年牢!
你本来应该是最顶尖的物理学家,你应该站在世界最高的领奖台上!你看看你现在!
你看看你自己!”我的声音,碎在了空气里。他也看着我,目光落在我苍白的脸上,
落在我廉价的婚纱上,最后,落在我那条无力的右腿上。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我配不上你。”他说。“你配不上我?”我笑了,眼泪却流得更凶,“沈迟,你看看我。
一个残废,一个被家族抛弃的累赘。是我配不上你!”“是我,把你从天上拉了下来。现在,
我要亲手把你……再一点一点地,从泥里拉起来。”“嫁给我,沈迟。这不是请求,是通知。
”我看着他,用尽了这辈子所有的偏执和倔强。“你出来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我就是你的家。”探视室的门被打开了。“时间到了。”狱警的声音冷硬地响起。
沈迟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那双死寂的眼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正在慢慢地、艰难地破冰而出。他慢慢地,放下了听筒。然后,对着我,缓缓地,点了点头。
04我们的婚礼,就在那扇冰冷的探视窗前举行。没有宾客,没有鲜花,没有祝福。
只有我和他,还有一个被临时请来当见证人的监狱领导,以及两个面无表情的狱警。
我穿着那件九十九块的婚纱,坐在轮椅上。他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囚服,坐在玻璃的另一边。
监狱领导大概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表情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照着流程念:“沈迟先生,
你是否愿意娶林知微女士为妻,无论……”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探视室里回荡,显得格外滑稽。
我一直看着沈迟。他也看着我。隔着那层厚厚的玻璃,我能看清他眼里的红血丝,
和他紧绷的下颌线。“……我愿意。”当他从喉咙里挤出这三个字时,我的眼泪,
终于还是掉了下来。轮到我了。我握紧轮椅的扶手,指节泛白。“我愿意。”我说得很大声,
很清晰。像是在对全世界宣告。手续办得出奇地顺利。我提前准备好了所有的材料。
监狱方面大概也是想早点把我们这两个“麻烦”送走。半个小时后,
我拿到了一本红色的结婚证。崭新的,还带着油墨的香气。
照片是我们各自的证件照P在一起的。照片上的他,还是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眉眼清朗,笑容干净。而我,脸色苍白,眼神怯懦。我们看起来,那么不般配。可现在,
我们是夫妻了。我把结婚证贴在探视窗的玻璃上,给他看。“沈迟,你看。
”他看着那本红色的证书,眼神很复杂。有茫然,有苦涩,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脆弱。
“林知微。”他拿起听筒。“嗯。”我应着,把听筒贴在耳边。“为什么?”他问。
“没有为什么。”我说,“十年前,你选了替我哥顶罪。十年后,我选了嫁给你。
我们……扯平了。”“不,”他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不一样的。”“哪里不一样?
”“我当年……是心甘情愿。”他说。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你说什么?”“我说,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我替林耀,不是为了他。是为了……你。
”轰的一声。我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那场车祸,你也在车上。林耀要是进去了,
没人付你的手术费。我不能让你……一辈子都站不起来。”虽然最后,我还是没能再站起来。
可那一瞬间,我仿佛听到了整个世界崩塌的声音。原来是这样。原来,他不是为了兄弟义气,
不是为了所谓的报答林家的养育之恩。他只是为了我。这个认知,像一把滚烫的刀,
**我的心脏,疼得我几乎要昏厥过去。“你……你这个傻子!”我哭着,
用手捶打着冰冷的玻璃,“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不傻。
”他看着我,嘴角竟然牵起了一抹极淡的、苦涩的笑意,“只要你好好的,就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