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来西乡时,他亲手栽下的小树苗,已经长成一株傲雪寒树。
只是今年这场雪格外大,将满树的梅枝全都压弯了腰。
这些年他和叶欣涵同住一个大院,常被人说他住得名不正言不顺。
以前陆臻钧不在乎,觉得以后要结婚,自己就能从东院直接搬到南院的卧房。
如今看来,真真是讽刺。
陆臻钧叹了口气,回房间开始收拾自己的行囊。
来西乡七年,屋子里都是一些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身外之物。
只有藏在枕头下面的木盒,每天被他擦灰除尘。
陆臻钧打开盒盖,里面是一个泛黄的信封。
他小心翼翼的打开信封,引入眼帘的是一张他和叶欣涵的婚书。
“陆叶两姓联姻,同心同德共写鸳鸯谱,谨订此约。”
当年双方父母为他和叶欣涵定下娃娃亲,约好嫁娶之期。
如今却是遥遥无期,这婚书也该作废了。
傍晚,陆臻钧拿着婚书去了南院。
他想同叶欣涵说清楚,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彼此间再无瓜葛。
房间内,叶欣涵正坐在门前拨弄火盆里的炭火。
见他过来,她淡淡的瞥了一眼:“有事?”
陆臻钧走上前,将装着婚书的信封递给她。
“这个给你。”
叶欣涵漫不经心的接过,掀起眼皮问他:“什么东西?”
“不太重要,只是一些旧事需要……”
陆臻钧的话还未说完,叶欣涵直接将信封丢进火盆。
“既然不重要,烧了就行。”
音落,火星四溅,烟雾缭绕。
陆臻钧怔怔的看着信封连同婚书被烧成灰烬,呼吸顿了几息。
原本他还想同叶欣涵好好说说的,如今她亲手烧了,一切都无凭无据,他也算省了事。
四周一阵寂静。
只余炭火‘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
看着叶欣涵拨弄炭火的手上带着的黑色毛线手套,腕部绣着一个清晰的‘轲’字,陆臻钧怔住。
原来这个时候,她就已经接受了陈江轲送的定情信物。
上辈子的自己,怎么就傻傻没有发现呢。
这时,叶欣涵的声音骤然响起。
“江轲同志给军区每个人都织了这手套,你别多想。”
听到她的解释,陆臻钧淡淡‘嗯’了一声,随即移开视线。
从前自己给他织了那么多手套围巾,都不见她戴过。
在意与不在意,早就有了鲜明对比。
陆臻钧压下心底的潮湿,转身往外走。
雪又簌簌的开始落下,他的头上肩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霜。
回了东院。
陆臻钧在门上挂着的日历上,找到今天的日子重重划了一个叉。
还剩十四天,就是他离开的日子。
他要把这个屋子里,有关自己的东西全都清理掉。
陆臻钧打开抽屉,里面放着一支英雄牌钢笔。
是他攒了半年工前买的进口钢笔,准备今年送给叶欣涵做生日礼物。
开过光的平安符,是三年前他去白马寺三拜九叩为叶欣涵求来保平安的,但却被那个女人说迷信而不愿意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