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办事厅。
屋子里一堆年轻男女正在排队,全是和陆臻钧一样要领回城证明的知青。
他们排着队,彼此兴奋憧憬着对未来的期盼。
轮到陆臻钧时,工作人员在证明上写下‘陆臻钧’三个字。
又拿着大红印章在印泥上摁了一下,重重的盖在回城通知上。
“陆臻钧同志,你的回城证明请拿好。”
回到家,陆臻钧拿着回城证明看了又看。
最后小心翼翼地收好放在枕头下面,只等着时间一到就坐着大巴车回北京。
和叶欣涵再也不见。
他开始继续清理东西,一直忙到下午才停。
只是如今要走,他唯一放不下的是院子里的那株梅花树。
在这无亲无故的西乡,除了叶欣涵,和他相处最长的就是这棵树。
陆臻钧下楼走到院子里,看着一枝枝红梅在冰雪中绽放,美的好像一幅画。
他上前帮梅树掸落枝丫上的残雪,低声呢喃。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你从一棵小树苗到如今盛开,一晃都过去了七年。”
“往后我不能再照顾你,也不能帮你掸雪除霜了,你要在土里使劲儿扎根生长,做冬天最耀眼的梅。”
梅花树像是有感应,簌簌的落下几朵小花。
陆臻钧在树边站了很久,像是在和过去的自己告别。
直到夜幕降临,月亮半挂在天上他才转身准备回屋。
刚走几步,叶欣涵也回了大院。
她喝了很多酒,脚步踉跄地在雪地里一深一浅地走着。
“臻钧……”
她扶着梅树,醉眼迷离地唤了一声。
陆臻钧叹了口气,上前把她搀扶回她屋里。
只是离开的时候,却又被叶欣涵拉住手腕。
“别走……”
陆臻钧一怔,忍不住看向她,倏地撞进她深沉的眼睛里。
自己好像一下回到了从前,那时候他们青梅竹马,无忧无虑。
一起在绿草地上放风筝,在炎炎夏日里追风捕蝉……
不过一瞬,他就清醒了过来。
眼前女人身上淡淡的烟味,还有脖子上明显的暧昧痕迹,都在告诉他。
叶欣涵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邻家姐姐了。
陆臻钧掰开她的手想离开,却被她一把抱住。
炽热的气息迎面而来,带着灼人的温度。
叶欣涵柔软的指腹抚摸过陆臻钧的脸颊,声音暗哑:“江轲……”
温柔缱绻,像呼唤了无数次。
陆臻钧心头猛地一震。
莫大的屈辱感在他的胃里灼痛。
“叶欣涵,你看清楚我到底是谁!”
“我是陆臻钧,不是陈江轲!”
身上的禁锢骤然变松,叶欣涵迷离看了他一眼,随即放开他转身倒头睡去。
陆臻钧无暇判断她是醉睡过去,还是发现认错了人,只跌跌撞撞地从床上爬起来夺门而出。
他不想回自己屋子,就连这个偌大的军区大院,他也不想再继续待下去。
趁着明亮的月光,陆臻钧踩着积雪去了东湖。
之前有心事,他都会来湖边丢石子,把心里的委屈和难过全都丢进湖底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