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吏部侍郎裴正清,被人诬告结党,下了天牢。一夜之间,
高门鼎盛的裴家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疫。树倒猢狲散,说的就是我家。
就在全家乱成一锅粥的时候,我那位“好心”的大姨来了。她拉着我的手,眼泪汪汪地说,
如今只有一条路能救我爹,那就是让我去求京城里最声名狼藉的雍王。她暗示我,
只要我“懂事”,爬上雍王的床,裴家就能保住。我看着她那张真情实意的脸,差点笑出声。
他们都以为我是个只会躲在闺房里看书的呆子,却不知道,
我爹书房里所有的案卷、官牒、乃至朝堂上各派势力的关系网,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那个雍王,正是陷害我爹那人的靠山。让我去求他?这不叫救父,这叫自杀,
顺便把裴家最后一点骨气也送去陪葬。他们想看我哭,看我闹,看我为了救父牺牲清白。
我偏不。我要用我爹教我的东西,用那些他们看不懂的账册和数字,把这盘死局,
一步一步走活。一、侯门一夜变囚笼我爹被带走的时候,天还没亮透。
一群穿着黑甲的禁军冲进来,动静很大,直接踹开了府门。领头那个太监捏着嗓子,
念了一封圣旨。我当时正在我爹的书房里帮他整理昨夜刚批完的公文,隔着窗户,
那尖细的声音跟针一样扎进我耳朵里。“吏部侍郎裴正清,结党营私,霍乱朝纲,
即刻打入天牢,听候发落。”我手里的狼毫笔“啪”地一声掉在纸上,晕开一团墨迹。完了。
我娘当场就晕了过去。我那个平日里只知道斗鸡走狗的弟弟,吓得脸都白了,
躲在柱子后面不敢出声。整个裴府,从主子到下人,哭成一片。府门被人从外面贴了封条,
我们一家子,算是被软禁了。下人们开始动心思了,手脚不干净的,卷了东西就想从后门溜。
忠心一点的,也都是六神无主,聚在一起唉声叹气。我扶着我娘回了房,
又让人把我弟带下去看好。我回到书房,看着那张被墨点弄脏的公文。我爹的字,刚正有力,
就像他的人一样。我没哭。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爹从小就这么教我。他教我识字,
教我算术,甚至把那些枯燥的案卷拿给我看,他说:“初月,女子无才便是德是蠢话。
脑子里的东西,是谁也抢不走的。”现在,考验我的时候到了。我关上书房的门,
开始一张一张地翻我爹这几年来经手的所有文书副本。裴家不能倒。至少,
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倒。家里乱了三天。三天里,能跑的下人都跑光了,
剩下的也都是人心惶惶。我娘每天以泪洗面,我弟弟只会问我:“姐,爹什么时候回来?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把一日三餐准时送到他们房里。剩下的时间,我都泡在书房。
那些官牒、奏章、官员的任免调动记录、各地的税收账目……成了我唯一的依靠。我相信,
答案就在这里面。第四天早上,一个不速之客来了。是我大姨,陈氏。她是我娘的亲姐姐,
嫁给了户部的一个主事。禁军看在是亲戚,居然放她进来了。她一进来,
就拉着我娘的手开始哭天抢地。“我的好妹妹,你怎么这么命苦啊!裴大人这么好的人,
怎么就遭了这种难啊!”她哭得比我娘还伤心。我站在一边,冷眼看着。我这位大姨,
向来是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这还是头一回。她哭够了,终于把目光转向了我。
“初月啊,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别怕,有大姨在呢。”她说着,把我拉到一边,
压低了声音。“初月,现在能救你爹的,只有你了。”我看着她,没说话。我知道,
她接下来说的话,绝对不是什么好话。果然,她顿了顿,
脸上露出一副于心不忍又不得不说的表情。“你爹这次得罪的,是户部尚书胡惟庸。
胡尚书背后是谁,你知道吗?是雍王啊!”“雍王殿下,那可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弟弟,
权势滔天。”“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儿,还得从雍王那里下手。”她一番话,
说得好像头头是道。我心里冷笑一声。户部尚书胡惟庸,我爹的死对头,这事我当然知道。
雍王,我也知道。京城里声名狼藉的王爷,府里养的美人比御花园的花都多,手段残忍,
性格乖张。我等着她的下文。她终于图穷匕见。“初月啊,你生得这么漂亮,
又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这京城里哪个男子见了不心动?”“大姨已经托人去打听了,
雍王今晚会在他的别院设宴。”“你……你打扮得漂亮点,大姨想办法送你进去,
只要你能在王爷面前说上几句话,让他高抬贵手……”她的话没说完,但我懂了。
让我去爬雍王的床。用我的清白,去换我爹的命。这算盘,打得真响。二、她是来救我,
还是来杀我我看着大姨那张“为我好”的脸。她眼里的热切藏都藏不住,
仿佛我已经成了她往上爬的梯子。我娘在一旁听着,脸上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弟弟冲了过来,涨红了脸。“大姨!
你怎么能让我姐去……”“你闭嘴!”大姨厉声打断他,“你个小孩子懂什么!
现在是讲究骨气的时候吗?你爹的命重要,还是你姐那点虚名重要?”她这话说得大义凛然。
好像我如果不答应,就是不孝。我伸手拦住我弟弟,让他别冲动。然后,
我平静地看着我大姨。“大姨。”我开口了,声音不大,但很稳。“您的意思是,
让我去求雍王?”大姨见我没有激烈反对,以为有门,立刻换上笑脸。“对对对,
初月你最懂事了。你想想,只要雍王殿下高兴了,别说一个户部尚书,就是再大的官,
在他眼里算什么?”“你爹不就出来了吗?我们裴家,不就得救了吗?”她越说越兴奋,
好像已经看到了裴家官复原职,她也能跟着沾光的场景。我点点头。“大姨说得有理。
”我弟弟急了:“姐!”我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安静。我继续看着大姨,
嘴角甚至带上了一点点笑意。“不过,我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大姨。”“你说,你说。
”大姨很慷慨。“您刚才说,陷害我爹的,是户部尚书胡惟庸。”“是啊。”“那您知道,
胡惟庸是怎么爬上尚书这个位置的吗?”大姨愣了一下:“……那还用说,自然是有些手段。
”“是什么手段呢?”我追问。“这……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朝堂上的事。
”她开始含糊其辞。我笑了。“您不知道,我知道。”我顿了顿,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
“三年前,胡惟庸还是户部侍郎,他当时的顶头上司,是前任尚书李大人。李大人清正廉明,
处处压着他。”“后来,李大人被查出贪污,证据确凿,全家流放。胡惟庸顺理成章,
当上了尚书。”“您知道,当初扳倒李大人的关键证据,是谁递上去的吗?
”大姨的脸色有点变了。我没等她回答,自己公布了答案。“是雍王。”“胡惟庸,
从当上侍郎那天起,就是雍王的人。他能有今天,全靠雍王在背后撑腰。
”“他就是雍王养在户部的一条狗。”书房里很安静。我每说一个字,大姨的脸色就白一分。
我娘和我弟弟都惊呆了,他们从不知道,我一个待在闺阁里的女孩子,会知道这些事。
我继续说,语气还是很温柔。“所以大姨,您现在让我去找雍王,是想让我求一条狗的主人,
放过被他的狗咬伤的人吗?”“还是说,您觉得雍王会为了我这么一个罪臣之女,
去惩罚他自己最忠心、最会敛财的狗?”“这无异于,把一只刚逃出狼嘴的兔子,
亲手送到狼的洞里去。”“大姨,您这到底是想救我爹,还是想让我们裴家,死得再快一点,
再惨一点?”我的声音从头到尾都没有提高。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锥子,
狠狠地扎在大姨的心上。她的脸,从白变青,又从青变红。嘴唇张了半天,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胡说八道!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朝堂大事!
”她终于恼羞成怒了。“我是你长辈,还能害你不成!不知好歹的东西!
”她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没生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大姨,您说得对,我是不懂。
”“我只知道,就算要去求人,也得找对人。”“找错了人,那不叫求情,那叫送死。
”“我们裴家虽然落难了,但还没到要去仇人面前摇尾乞怜的地步。”“您这份‘好意’,
我们心领了。您请回吧。”我下了逐客令。大姨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又指着我娘。“好!
好!你们裴家有骨气!我倒要看看,你们的骨气能值几个钱!”“到时候别哭着来求我!
”她说完,一甩袖子,气冲冲地走了。她一走,我娘的眼泪又下来了。“初月,
你就这么把你大姨气走了……她毕竟是想帮我们……”我扶住我娘。“娘,她不是想帮我们,
她是想用我的命,去赌一个她自己的前程。”“这种‘帮忙’,我们裴家要不起。
”我娘看着我,眼神很复杂。有担忧,有陌生,还有一丝……依靠。
她好像第一次认识我这个女儿。“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啊?”我看着书房的方向,
眼神很坚定。“爹教我的东西,不能白学。”“路,我自己找。”三、账本里的针,
被我找到了赶走大姨之后,府里清静了不少。我把自己重新关回了书房。我知道,
跟大姨那种人辩论,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真正的战场,在这堆积如山的故纸堆里。
我爹是吏部侍郎,管着天下官员的升迁考核。圣旨上说他“结党营私”,罪名很大,
但也很空泛。没有具体的证据,只说在他书房里搜出了一份名单,上面罗列了数十位官员,
都是他曾经举荐过的,现在都身居要职。这张名单,就是所谓的“裴党”铁证。这太可笑了。
吏部侍郎的职责就是为国举才,举荐的官员有出息,那证明他眼光好,是功劳。
怎么就成了结党的罪证?除非……除非这张名单上的人,最近集体出了问题。或者,
这张名单本身是伪造的,上面有一些不该出现的名字。我闭上眼睛,仔细回想禁军抄家那天。
那个领头的太监,是从爹爹书房的暗格里拿出那份名单的。爹爹确实有个暗格,
用来放一些紧要的文书。但那个暗格的位置,除了我和爹爹,只有一个人知道。
——我爹最信任的书童,阿四。可阿四,在抄家前一天,就说老家母亲病重,请辞回家了。
现在想来,哪有这么巧的事。他是被收买了。那么,这份名单,十有八九是伪造后,
由阿四放进去的。想明白这一点,我的思路清晰了很多。对方既然处心积虑伪造证据,
那么这份证据,必然是他们整个计划的核心。我要做的,就是找出这份伪证的破绽。可是,
我没有原件,只能靠记忆。我铺开一张新纸,开始默写那份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名单。
我爹从小就发现我记性特别好,几乎过目不忘。所以他才放心地让我帮他整理文书。很快,
三十七个名字,以及他们的官职,全部被我写在了纸上。我看着这张自己默写出来的名单,
开始逐一分析。这些人,确实大部分都是我爹举荐的。他们大多出身寒门,为人正直,
有才干,但不懂钻营。我爹欣赏他们,所以才屡次在皇上面前提及。这群人,
确实可以被称作“清流”,但跟“党派”毫无关系。他们甚至因为太过耿直,
彼此之间还经常政见不合。我把名单上的人,按照派系,用不同颜色的笔记了下来。
有几个是太子门下,有几个和三皇子走得近,还有几个是纯粹的保皇派。简直是一盘散沙。
说他们结党,鬼才信。但这不能作为翻案的证据,只能说动机存疑。我需要一个更硬的,
一击致命的证据。我的目光,落在了名单的最后几个名字上。广南西路转运使,张承。
两浙路市舶司提举,李茂。……这些都是外放的官员,离京城十万八千里。我皱起眉头。
问题到底在哪儿呢?我把这几年的官员调动记录全都搬了出来,一本一本地查。
查他们的履历,查他们的升迁时间,查举荐他们的人。整整两天两夜,我几乎没合眼。
眼睛看得又干又疼,我就用冷水洗把脸,继续看。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我找到了。
是两浙路市舶司提举,李茂的调任文书。他是去年冬天,由我爹举荐,从京城的户部员外郎,
调任到两浙路去的。市舶司,是管海外贸易的,油水极大的一个地方。当时我爹举荐他,
是因为他精通算学,为人又清廉,正好可以去整顿一下混乱的海外贸易账目。但是,
问题来了。我记得清清楚楚,那份罪证名单上,李茂的官职后面,有一个小小的标注。
标注写着:景佑三年,春。景佑三年,就是今年。春。李茂是去年冬天走的,
文书上写得明明白白。一个去年冬天就已经离京上任的人,
怎么会出现在今年春天的京官结党名单上?这不合逻辑。除非,伪造这份名单的人,
以为李茂还在京城。或者,他根本不在乎这个细节,觉得没人会注意到。但这还不够。
这只是一个疑点,对方可以辩称是笔误。我需要一个更大的破绽。我的目光,
转向了另一样东西——我爹书房里的税收账册。是各地上缴国库的税银账目。我爹有习惯,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把户部送来的账目副本,自己再重新核算一遍。他说,数字不会骗人。
我把景佑二年的所有账册都找了出来。开始一笔一笔地算。这是一个浩大到让人绝望的工程。
但我别无选择。我就像一个在沙漠里找水的人,不放过任何一粒沙子。
算到第三天傍晚的时候,我的手腕已经酸得抬不起来了。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一个数字,
跳进了我的眼睛。广南西路,去年秋粮入库的总数。账面上写的是:七十三万石。
但根据我爹文书里的另一份记录,是广南西路去年秋天向朝廷奏报的预估收成,上面说,
因遇水灾,预计减产两成,满打满算,也只有六十万石。一个预估六十万石的收成,
最后入库了七十三万石。多出来的十三万石,是哪里来的?天上掉下来的吗?不可能。
唯一的解释是,有人做了假账。而且是两本假账。一本是给朝廷看的,说收成不好,
所以税交得少。另一本是真实的入库记录,这多出来的十三万石,被某些人私吞了。
而这个广南西路转运使张承,就是名单上的人。
再联想到户部尚书胡惟庸……一个完整的链条,在我脑子里形成了。胡惟庸,利用职权,
和外放的官员勾结,虚报天灾,侵吞税粮。为了掩盖罪行,也为了扳倒我爹这个挡路石,
他伪造了一份名单。他把我爹举荐的清官,和他自己的同党,比如这个张承,混在一起。
再利用一个时间差的漏洞(李茂的调任),让这份名单看起来更真实。他算准了,
这么大的案子,没人会去注意一个外放小官的调任时间和一笔陈年旧账。但他没想到。
我爹有个女儿。一个会把这些枯燥数字,当成故事一样看的女儿。我找到了。就是这个。
我激动得站了起来,眼前却一黑,差点摔倒。我扶着桌子,大口喘着气。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但我的精神,前所未有的亢奋。我找到了那根足以撬动整个棋盘的针。现在,
我需要一个能帮我把针递出去的人。四、一枚发簪,一个赌注我需要找的人,
必须满足三个条件。第一,他得信我。第二,他得有能力把这份证据,
递到能看懂它的人手里。第三,他得是个硬骨头,不怕得罪雍王和胡惟庸。这样的人,
在京城里,凤毛麟角。我脑子里闪过好几个人名,都是我爹的同僚,平日里看着关系不错。
但一想到我爹出事后,他们连上门慰问一句都不敢,我就把他们排除了。靠不住。这种时候,
靠得住的,不是交情,而是恩情。或者,是共同的敌人。我想起了一个人。魏荀。
他是我爹三年前的门生,靠我爹的赏识,才从一个穷书生,考中进士,进了御史台。御史台,
就是管监察百官的地方。魏荀人很正直,甚至有点不知变通,所以三年了,
还只是个小小的监察御史。但我爹说,这种人,才是国家的脊梁。
他肯定恨透了胡惟庸那样的贪官。而且,他对我爹有知遇之恩。就是他了。但问题是,
怎么联系上他?裴府现在被看得死死的,我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根本出不去。
家里的下人,我也信不过。我把目光投向了厨房。还有一个老人,李妈妈。
她是我娘的陪嫁丫鬟,在裴家待了一辈子,无儿无女,把我和我弟当亲孙子一样疼。
我爹出事后,她是唯一一个没动过歪心思,还偷偷把自己的积蓄拿出来给我娘,
让她给我和弟弟买点好吃的。只有她,我能信。我走进厨房的时候,李妈妈正在熬粥,
锅里只有几粒米,清得能照出人影。她看到我,赶紧擦了擦手。“**,你怎么来了,
这里烟熏火燎的。”“李妈妈。”我走到她面前,直接跪了下去。李妈妈吓了一跳,
赶紧来扶我。“**,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李妈妈,你听我说。”我抓住她的手,
不让她扶我,“现在,只有您能救我爹了。”我把我的发现,捡最紧要的,
跟她简单说了一遍。我没提什么朝堂纷争,只说我找到了胡惟庸贪污的证据,
只要把证据送出去,我爹就能沉冤得雪。李妈妈听得云里雾里,但她听懂了一件事。
我有办法了。她的眼睛亮了。“**,你说,要老婆子做什么,上刀山下火海,
我老婆子眉头都不皱一下!”我把一张纸条和一支空心的金簪递给她。纸条上,
我用细如蚊蝇的小字,写下了那两个关键的破绽:李茂的调任时间和广南西路的税粮差额。
“李妈妈,明天你拿着这个,去城南的德盛祥当铺。就说家里揭不开锅了,
要把这支簪子当了。”“德盛祥当铺的掌柜,是魏御史的远房亲戚。你把簪子给他,
什么都别说,他自然明白。”这是我爹曾经无意中提过的一句,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然后,你就马上回来,千万不要在外面逗留。”李妈妈接过簪子,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的手在抖,但眼神很坚定。“**放心,老婆子豁出这条命,也把东西送到。
”第二天一早,李妈妈拎着个菜篮子,就跟门口的禁军说,要去买点菜。禁军盘查了她,
看她只是个老太婆,也没太为难,就放出去了。我站在院子里,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
心里很紧张。这是我下的一个赌注。赌李妈妈能顺利把东西送到。
赌那个当铺掌柜会把东西交给魏荀。赌魏荀,有这个胆子,敢接这个烫手的山芋。那一天,
过得特别慢。我坐立不安,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煎熬。直到傍晚,李妈妈才回来。
她脸色有点白,但看起来没出事。她一进门,就对我点了点头。“**,东西送到了。
”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一半。接下来,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我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
交给天意。五、一封奏折,惊雷炸响魏荀拿到那根金簪的时候,心里咯了噔一下。
这是裴家的东西,他认得。当铺掌柜是他表叔,一五一十地把李妈妈来的情形跟他说了。
他把簪子拧开,倒出里面那张小纸条。展开一看,他的呼吸瞬间就停滞了。纸条上的字迹,
娟秀有力,他一眼就认出,是裴家大**裴初月的笔迹。恩师的女儿。而纸条上的内容,
更是让他心惊肉跳。两件事。第一,两浙路李茂的调任时间。第二,
广南西路景佑二年秋粮差额十三万石。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巨石,砸在他的心上。他是御史,
天职就是纠察百官。他早就觉得胡惟庸有问题,但一直抓不到他的把柄。
胡惟庸做事太干净了,像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可现在,裴初月给了他两个线头。
这两个线头,看似八竿子打不着,但魏荀的直觉告诉他,这背后一定有惊天的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