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民政局外的四个菜七月的天，燥热难当。民政局门口那棵半枯的梧桐树上，
知了声嘶力竭地叫着。顾乐莹捏着手里那本刚刚换来的、墨绿色的离婚证，指尖泛凉。
三天前，这里给她的还是炽烈的红。周浩将他的那本册子潇洒揣进兜，转过身，
用打量滞销品的眼神将她从头扫到脚。她穿着洗旧的白色连衣裙，在阳光下显得苍白。
“顾乐莹，”他嘴角勾起讥诮，“走到这一步，怪你自己跟不上我。”顾乐莹安静地看着他，
眼眸古井无波。见她沉默，周浩恼羞成怒，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句实在话，离了我，
你往后这辈子——连顿像样的四个菜都吃不上。”这话像淬了冰的针，扎在七月的空气里。
路过的人都忍不住侧目。顾乐莹握着离婚证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她没有看他，目光落在远处虚无的一点。周浩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一辆粉色迷你库柏停在路边，柳依依探出妆容精致的脸：“浩哥，办好了吗？热死啦！
”周浩立刻换上温柔表情，搂住她响亮地亲了一口：“走，哥带你下馆子庆祝！点八个菜！
不像有些人……”他瞥向顾乐莹，“往后咸菜疙瘩都得算计着吃。”柳依依咯咯地笑，
投给顾乐莹一个得意轻蔑的眼神。顾乐莹沉默转身，脊背挺得像宁折不弯的枪，
走向相反方向。周浩看着她背影消失，嗤笑：“死要面子活受罪！”搂着柳依依绝尘而去。
街角拐弯处，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库里南安静停着。司机恭敬拉开车门。顾乐莹弯腰坐进后排，
车内凉爽空气瞬间包裹了她。“**，回庄园吗？”“嗯。”车子平稳滑入车流。
周浩和他的迷你库柏，在后视镜里被无声碾过、抛远。
---2潜龙归位车子驶入依山傍水的临江庄园。管家林伯快步上前，为她拉开车门，
微微躬身：“大**，您回来了。”顾乐莹点头，走入别墅。挑高近十米的客厅，
水晶吊灯折射冰冷光芒。这里与她刚才扮演的“弃妇”身份，是天壤之别。
她赤脚踩在柔软地毯上，望向窗外璀璨江景。三年了。她隐藏身份，伪装普通女孩，
与周浩结婚。不过是为了在家族交班前，看清身边是人是鬼。父亲说得对，
不到切身利益关头，看不**面目。三年，她陪他挤公交、吃路边摊、洗手作羹汤，
动用“私房钱”为他牵线搭桥。他却将一切视为理所当然，事业稍起色就嫌弃她“不上进”，
最终与更“风情”、更“助力”的柳依依搞在一起。多可笑。“大**，
”林伯双手递上文件夹，“集团海外业务整合已完成，‘瑞林资本’法人及唯一股东，
已正式变更为您。老爷已过目。”顾乐莹接过文件，指尖在“顾乐莹”三个字上划过。
瑞林集团，这个庞大商业帝国，正式落在她肩上。她打开手机，
屏幕是周浩和柳依依紧密相拥的头像。背景是高档餐厅，满桌精致菜肴。她手指轻划，
拉黑删除。拨通另一个号码。“乐莹姐！”年轻男声秒接，充满恭敬。“陈默，
明天上午九点，集团总部，全体高管紧急会议。”“是！”挂了电话，顾乐莹眼神冰冷坚定。
三年戏幕，彻底落下。潜龙，归位。游戏的规则，现在，由她来定。
---3风暴前夕周浩和柳依依沉浸在“新生”的奢靡中。
周浩将离婚分得的大部分财产花在柳依依身上。买包、首饰、出入高档餐厅，
朋友圈极尽炫耀。“浩哥，这个**款包，配我新裙子正好！”“买！”周浩大手一挥，
“我周浩的女人，就得用最好的！”他享受这种**，尤其在“抛弃”顾乐莹之后。
他觉得人生终于走上正轨，身边是拿得出手的女友，事业也有新机遇——尽管公司业务停滞，
他自信是暂时的。“浩哥！看！”柳依依兴奋地把手机怼到他眼前，“瑞林集团！公开招聘！
好多核心岗位！”周浩定睛一看，近来风头无两的“瑞林集团”。“顶级资本啊！
”柳依依摇晃他胳膊，“浩哥，以你能力，进去混个总监没问题！到时候要风得风！
”周浩心头火热。守着小破公司有什么出息？进入瑞林，才是鲤鱼跃龙门！到时候，
顾乐莹提鞋都不配！他仿佛已坐在瑞林宽敞办公室，俯瞰众生。“好！准备简历！
”周浩志在必得，“依依，你也投，双剑合璧！”两人精心炮制简历，
周浩将不亮眼的业绩包装得天花乱坠。他打听瑞林掌门人，只知姓“苏”，
背景极深、手腕强硬。“这位苏总，眼光极高，欣赏有能力的人。”周浩给自己打气，
“我的管理理念，肯定入他法眼！”他幻想面试侃侃而谈，获“苏总”赏识，走向人生巅峰。
完全没意识到，一场他亲手点燃的风暴，正以瑞林为中心悄然形成。他和脆弱的野心，
不过是最先撕碎的尘埃。---4羞辱式面试瑞林集团总部大厦，如利剑直插云霄。
踏进大厅，周浩被那压迫感的奢华震撼。挑高穹顶，冷白光线倾泻，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
空气清冷木质香氛，精英们步履匆匆，表情肃穆。柳依依紧张攥他胳膊：“浩哥，
这里……好吓人。”“怕什么？”周浩强自镇定，整理昂贵西装，
“以后是我们大展拳脚的地方。”他手心冒汗。面试等候区坐满精英，气氛压抑。“周浩，
柳依依。”人力资源助理表情刻板。周浩深吸气，给柳依依“放心”眼神，走进面试间。
三位面试官，居中男人四十左右，胸前“人力资源总监：张”工牌。目光锐利。“周浩先生，
柳依依女士，请坐。”两人脊背挺直坐下。“请简述职业经历，以及为什么选择瑞林集团？
”周浩露出谦逊诚恳笑容，身体前倾：“张总监，各位面试官好。贵公司是业内绝对标杆，
发展前景和平台高度是无数职业经理人梦寐以求。我一直密切关注瑞林动态，
对贵公司在苏总带领下创造的商业奇迹深感敬佩。我渴望加入这个卓越平台，
追随苏总战略眼光，为瑞林宏图伟业尽绵薄之力。”他自认天衣无缝。张总监面无表情点头，
在简历记录。气氛凝滞。柳依依连忙娇声补充：“是啊领导，
我和浩哥都非常崇拜苏总……”她话未说完，内侧总裁办公室门，被无声推开。高跟鞋声，
清脆，稳定，一下，一下，敲在每个人耳膜，敲在周浩停滞的心跳上。顾乐莹走出，
到光亮处。珍珠白西装套裙，勾勒纤细而力量感的轮廓。长发一丝不苟挽成低髻，
露出光洁额头和优美脖颈。妆容清淡，唯双眼平静深邃，如结冰湖面，不带情绪扫视。
周浩脸上血色瞬间褪尽。他张嘴，瞳孔急剧收缩，如被重锤砸中，灵魂出窍。顾……顾乐莹？
！怎么会是她？！从这扇门出来？！苏总……顾乐莹……瑞林……他猛地激灵，
寒意脚底直冲头顶！难道……柳依依失态惊呼，手指顾乐莹：“顾乐莹？！
你……你怎么在这里？！跟踪我们？！”顾乐莹眼角余光未分给她。径直走到主位，
张总监和面试官早已起身，恭敬候立。顾乐莹优雅落座，双腿交叠，目光如冰冷探照灯，
落在面如死灰、微颤的周浩脸上。静静审视，如看廉价瑕疵商品。周浩浑身发毛，
震惊、难以置信、灭顶恐慌淹没他。喉咙发干，
嘴唇哆嗦：“乐……顾乐莹……你……怎么……”顾乐莹侧头，对张总监平静开口，
声音决定生死：“张总监，我们公司保洁岗，还缺人吗？”轰——！保洁岗？！他周浩，
自诩青年才俊，应聘总监，被她问适不适合保洁岗？！极致屈辱冲垮理智，他猛地站起，
脸色涨红（底色惨白），声音变调：“顾乐莹！你什么意思？！我知道你恨我，
但没必要这样侮辱我！我是来应聘总监的！”“侮辱？”顾乐莹正眼看他，唇角极淡冷笑，
“周先生，你多虑了。”她拿起他精心包装的简历，两指拈着，如拈脏东西，随意翻看。
“我只是基于你的能力和认知，合理评估。”声音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毕竟，
一个在离婚当天，将‘能吃上四个菜’作为人生胜利标准，并嘲笑发妻的男人，我很难相信，
你的眼界、格局和品行，能匹配瑞林总监位置。”“四个菜”如三记耳光，
狠狠抽在周浩脸上！他当初的“诅咒”，成了钉死尊严的耻辱柱！
张总监和面试官眼神掠过鄙夷。柳依依惊呆了，看周浩狼狈，看顾乐莹如女王，
嫉妒恐惧攫住她。顾乐莹目光转向柳依依，又回到周浩，语气猫捉老鼠：“另外，
公司明确规定，不鼓励办公室恋情。”她顿了顿，欣赏两人更难看的脸色。“所以，
你们二位，只能选一个留下。”身体微倾，冰眸锁定周浩，
话语比刀锋利：“是留你的依依宝贝，还是留你自以为是、价值‘总监’的‘才华’？
”“三十秒，考虑。”极致二选一的羞辱！将人性自私不堪**摆上台面！周浩僵在原地，
浑身冰冷，如被剥光扔在冰天雪地。感受柳依依绝望质问目光，感受面试官冰冷审视。
他完了。人生从未如此狼狈绝望。推他入深渊的，是他弃如敝履、肆意嘲笑的前妻。
顾乐莹好整以暇，如欣赏写好剧本的戏剧。游戏序幕，刚拉开。---5艰难抉择三十秒，
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汗水从周浩额头渗出，滑落，滴在他昂贵的西装领口上。
他能听到自己心脏疯狂擂鼓的声音，也能听到柳依依逐渐变得粗重的、带着哭音的呼吸。
“浩哥……”柳依依的声音颤抖，带着最后的希冀和哀求。周浩不敢看她。
他脑子里飞速旋转。选柳依依？那他今天就会彻底失去进入瑞林的机会，
之前所有的吹嘘和幻想都会成为笑话，他会在顾乐莹面前输得一败涂地！选自己？
那他和柳依依就完了，
可是……瑞林……总监……他梦寐以求的平台和职位……顾乐莹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洁的桌面，
发出规律的“哒、哒”声，如同催命的倒计时。“时间到。”她红唇轻启，宣判来临，
“周先生，你的选择？”周浩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的浑浊。
他避开柳依依瞬间绝望的眼神，对着顾乐莹，声音干涩嘶哑，
几乎不像他自己的：“我……我留下。”“周浩！你不是人！”柳依依尖叫起来，
眼泪瞬间决堤，她疯了一样扑上去捶打周浩，“你王八蛋！你当初怎么跟我说的？！
你说顾乐莹是黄脸婆，说我才是你的真爱！你为了个工作就不要我了？！你**！
”周浩狼狈地躲闪着，脸上被柳依依的指甲划出几道红痕，他一把推开她，低吼道：“够了！
依依！别在这里发疯！”“我发疯？哈哈哈！”柳依依状若癫狂，
指着周浩对顾乐莹和其他面试官哭喊，“你们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吗？他当初追我的时候，
说顾乐莹像个木头，毫无情趣！说他早就受够了！他还挪用……”“柳依依！你闭嘴！
”周浩脸色剧变，厉声打断她，眼神惊恐。顾乐莹冷眼旁观着这场狗咬狗的闹剧，
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她抬了抬手。张总监立刻会意，按下内部电话：“保安，
进来一下。”两名身材高大的保安迅速进入面试间。“把这位情绪失控的女士‘请’出去，
她不适合我们公司的氛围。”顾乐莹淡淡吩咐。“是，苏总。”保安应声，
一左一右架住了还在哭闹咒骂的柳依依。“周浩！你不是人！你会遭报应的！顾乐莹！
你也不会有好下场！你们……”柳依依的声音被隔绝在门外，渐渐远去。
面试间内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周浩粗重的喘息声，以及弥漫在空气中的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