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川发现季晚接机视频那天,是我们儿子安安的三岁生日。
视频里,她踮脚吻那个男人的动作,熟练得像排练过千百回。
“季晚,”我慢慢擦掉安安嘴角的奶油,“你猜陆沉父母的养老院,明天会不会上社会新闻头条?”
靳川把最后一块乐高稳稳当当扣在城堡尖顶上,长出一口气。旁边立刻响起一阵热烈的、还带着奶味的掌声。
“爸爸好厉害!城堡!安安的!”儿子安安三岁了,口齿比半年前清晰很多,兴奋地拍着小手,圆溜溜的眼睛里全是光,映着客厅暖黄的灯光和他面前那个插着三根小蜡烛的奶油蛋糕。那光,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
靳川的心被那光烘得暖洋洋的,带着点细微的酸胀。他伸手揉了揉安安细软的头发,声音不自觉放得很柔:“嗯,安安的城堡。等会儿许完愿,我们就把小骑士放进去守卫,好不好?”
“好!”安安用力点头,咯咯笑着扑进他怀里,小脑袋蹭着他的下巴,刚剪的短发有点扎人,那股甜甜的奶香混着蛋糕的甜腻气息,把他胸腔里那点细微的酸胀感填满了。
“蛋糕来咯!”厨房门被拉开,季晚端着切好的水果盘走出来,脸上带着笑。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羊绒衫,衬得皮肤很白,头发松松挽着,几缕碎发垂在耳边,显得温柔又家常。她把果盘放在已经摆满菜肴的餐桌一角,目光扫过地毯上刚完工的乐高城堡和黏在靳川怀里的儿子,笑意更深了些,“靳川,快带安安洗手,准备开饭了。妈刚还打电话问我们切蛋糕了没。”
“马上。”靳川应着,抱起安安往洗手间走。小家伙在他臂弯里扭动,伸着小手指向桌上那个裹满白色奶油和彩色糖珠的蛋糕,急不可耐:“爸爸,快许愿!安安要吹蜡烛!”
“急什么,”靳川笑他,用下巴蹭蹭他的小脸,“等妈妈把长寿面端出来。”
季晚正转身回厨房,闻言脚步顿了一下,背影似乎僵了那么一瞬,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她的声音隔着厨房门传出来,依旧温温柔柔的:“来了来了,别催你爸,面马上就好。”
安安的生日晚餐很丰盛。靳川的母亲特意做了几道安安爱吃的菜,清蒸鱼、虾仁滑蛋,还有季晚拿手的红烧排骨,香气四溢。餐桌正中间,那个小小的蛋糕像个甜蜜的中心。
“来来来,我们小寿星,许愿吹蜡烛!”老太太笑呵呵地点燃蜡烛,客厅的灯被季晚“啪嗒”一声关掉,只剩下三簇跳跃的小火苗,映着安安红扑扑、写满兴奋和期待的小脸。
他学着小姑姑上次过生日的样子,双手合十,闭紧眼睛,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小嘴巴无声地念念有词。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带着笑看着他这认真的模样。靳川的目光从儿子脸上移开,下意识地看向坐在对面的季晚。
暖黄摇曳的烛光下,她的侧脸线条柔和,嘴角也是弯着的。只是那笑容,似乎没有真正抵达眼底,眼神有些飘,像蒙着一层薄薄的雾,隔开了这满室的温馨。她放在膝上的手,无意识地轻轻绞着衣角。
靳川的心,几不可察地沉了一下。这种恍惚和疏离感,不是第一次出现。最近几个月,季晚偶尔会走神,问起时,她总说工作太累,项目压力大。靳川心疼,尽量多分担家务和带安安,也劝她休息。她嘴上应着,眼里的疲惫和那层隔膜却似乎越来越重。
“呼——”安安鼓起小腮帮,一口气吹灭了所有的蜡烛。灯光重新亮起,掌声和笑声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
“宝贝许了什么愿望啊?”靳川母亲笑着问。
安安眨巴着大眼睛,看看奶奶,又看看爸爸妈妈,一脸神秘兮兮:“不能说,说了就不灵啦!”他扭动着小身子,迫不及待地伸手去够蛋糕,“安安要吃蛋糕!带草莓的!”
“小馋猫,”季晚笑着起身,拿起水果刀,“妈妈给你切。”
靳川看着季晚利落地切蛋糕,将最大一块带着鲜红草莓的递给安安。她的动作依旧流畅优美,那片刻的恍惚仿佛只是烛光下的错觉。靳川甩开心里那点异样,拿起纸巾,自然而然地凑过去,替吃得满嘴都是白色奶油的安安擦嘴。
指尖触碰到儿子温热柔软的嘴角,带着奶油黏腻的触感。这一刻的踏实和圆满,暂时覆盖了所有细微的不安。他低头看着安安鼓着腮帮子努力咀嚼的可爱模样,心想,也许真的是自己多心了。季晚只是太累了。日子嘛,琐碎平淡,哪能时时刻刻都像加了滤镜一样完美无缺?有安安在,有这个家在,就够了。
他擦得认真,安安也仰着小脸乖乖配合。就在这时,靳川放在餐桌边的手机屏幕无声地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