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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沉来不及反应,就被粗暴地推进会场中心。
聚光灯打在她苍白憔悴的脸上。
刺眼强光让她瞬间恍惚。
曾经一点闪烁都能让傅霆失控尖叫,需要她紧紧抱住整夜安抚。
如今他为陪邹晓演戏,竟把自己暴露在无数闪光灯下。
“她是我家保姆,姜姨。”
傅霆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
冰冷没有一丝温度,跟蜷缩在阁楼、躲进她怀里绝望尖叫时判若两人。
“保姆?”姜沉的心脏骤然抽紧。
猛地指向台上那个青春明媚的身影,“她!邹晓!才是我两个月前请来照顾你的护工!”
傅霆抬眸冷嗤,笑得轻蔑。
仿佛在笑她十年的坚持像个笑话。
通勤四小时,风雨无阻的九点归家,一次次从他手中夺下危险物品留下的疤痕…
她为搬家卖掉亡父留下的老屋,为守在傅霆身边婉拒了无数次升职外派机会。
最拮据的两年,为保障傅霆的生活质量,她只能在深夜接工作回家挣外快。
甚至连意外怀孕都只能忍痛流掉…
可傅霆却心安理得地享受了这一切。
他上下打量着姜沉,目光扫过她额前白发和眼角皱纹。
“姜姨,家里没镜子你总有尿吧?”
“你这年纪长相,给我当保姆都嫌手脚不利索…还敢自称是我妻子?”
台下的哄笑声像是滚烫的油,泼在她**的神经上。
邹晓突然娇哼一声。
将手中那两张贵价机票揉成一团,用力摔在地上。
声音带着哭腔,“傅霆!这到底怎么回事?”
“她说的都是真的吗?我才是那个见不得光的人吗?”
她演得逼真,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晓晓,别听她胡说!”
语气是姜沉十年未曾听过的急迫与温柔。
“她就是暗恋我多年的老保姆,偷了你手机冒充是我经纪人,还妄想取代你…”
他用看垃圾的眼神扫过姜沉。
“我念旧情才留你到现在,你暗恋我的心思自己该藏藏好!”
“跑到这里来撒泼,还要不要脸?”
老牛吃嫩草…不要脸…
简短的八个字。
姜沉心口却木得发涨。
骤然想起傅霆发病时蜷缩在她怀里,像抓住唯一浮木般喊她“沉沉”的样子。
原来依赖和爱,是会消失的。
他以为邹晓的出现带给了他生命的一束光,青春洋溢的小姑娘让他朝气蓬勃。
甚至抑郁症痊愈,重新获得行动力。
可真是这样吗?
“我不管!”
邹晓嘟着嘴一跺脚,“片面之词让我怎么信?除非你现场证明给我看!”
“好!我证明给你看。”
傅霆安抚地拍了拍邹晓的手。
在姜沉窒息的目光中,双手撑住轮椅握把。
咬紧牙关,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那一瞬,姜沉仿佛听见自己世界崩塌的声音。
十年…他不良于行十年…
她为他**萎缩肌肉到手腕酸痛,为他寻遍名医。
在他大小便失禁时一次次善后。
他无数次陷入绝望,觉得自己这辈子只能在轮椅上活着。
可现在为了邹晓,他竟强行站了起来。
哪怕额角青筋暴起,双腿剧烈颤抖。
医生曾叮嘱过不要逞强,勉强站直行走会大幅度损害脊椎神经,也许再没有康复的可能。
这些他都抛诸脑后了。
“把《背影》给我抬上来!”
一声令下,傅霆接过画笔。
在众目睽睽之下,在那片他曾说留给她青春轮廓的空白处。
精准勾勒出了邹晓娇美的五官。
“这才是我心中的缪斯,我唯一的爱人邹晓。”
他掷地有声,汗水从他额角滑落。
俨然令人感动落泪的深情画家。
掌声如雷。
邹晓却依旧不满意。
“老公…那姜姨你打算怎么处理?该不会还要我跟这种暗恋你的老牛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吧?”
她在逼傅霆彻底划清界限,并索要更多的掌控权。
傅霆脸色发白,躲开我的目光。
“晓晓,你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家里的事当然是你说了算!”
“这种不自量力的老女人,你想辞就辞!”
保安队长推搡着姜沉。
“傅老师傅太太,要不把这偷手机老贼交给警察吧?”
傅霆一怔,劈手夺过姜沉的手机。
不耐烦地挥手,仿佛驱赶烦人苍蝇。
“算了,毕竟她也伺候了我很多年。”
“让她滚!别在这里碍眼,扫了大家的兴!”
滚。
这个字彻底碾碎了她十年来的付出。
保安队长识趣地松手。
姜沉没有再看那对相拥的男女,也没有再看那幅填满了邹晓面孔的《背影》。
转过身,背对着那片刺眼的灯光和喧嚣。
捡起碎落满地的自尊和真心。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脚踩刀尖,踉跄着踏出会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