帖子里,添油加醋地描述了她如何“冷血无情”,如何“忘恩负义”。
发帖人匿名,但字里行间都透露出对苏家内部情况的了解。
下面已经盖了上千楼。
“**,真的假的?苏然平时看起来挺文静的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种人最可怕了。”
“捐肾啊,又不是捐钱,这确实有点道德绑架了吧?”
“楼上圣母?那是她亲哥!养了她二十年的恩情,换一颗肾怎么了?又不是会死!”
“就是!要是我,别说一颗肾,命都能给!这种白眼狼就该被开除!”
舆论几乎是一边倒地在谴责她。
苏然面无表情地滑着屏幕,看着那些不堪入目的辱骂和诅咒。
她知道,这一定是林慧的手笔。
想用舆论压力把她压垮。
好狠的手段。
不仅要她的肾,还要毁了她的名声,让她在学校里待不下去。
“看见了吧?”王琳得意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苏然,现在全校都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我看你以后还怎么有脸待在学校里。”
苏然缓缓抬起头,目光冷冷地看向她。
王琳被她看得心里一毛,却还是梗着脖子说:“你看**什么?难道我说错了?”
“你很闲吗?”苏然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迫人的寒意。
“你……”
“有时间在这里嚼舌根,不如多花点心思在你的毕业论文上。”苏然的视线扫过王琳桌上那份几乎还是空白的论文开题报告,“我记得,截止日期就是下周五吧?”
王琳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毕业论文是她的死穴,她到现在还没什么头绪,正愁得焦头烂额。
“关你屁事!”她恼羞成怒地吼道。
苏然扯了扯嘴角,没再理她,戴上耳机,开始整理自己搜集到的资料。
她不能乱。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
林慧想用舆论毁了她,那她就用真相,给她一个响亮的回击。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手里的证据,还不够。
仅仅一张出生证明,林慧完全可以狡辩,说是伪造的,或者只是重名。
她需要更直接、更无法辩驳的证据。
比如,一份DNA亲子鉴定报告。
苏然的目光,落在了书桌上的一个相框上。
那是她刚到苏家时,一家四口的合影。
照片上,林慧和苏建成站在中间,她和苏明哲一左一右。
所有人都笑得很开心,除了她。
她那时候还不习惯镜头,表情有些拘谨和不安。
苏然拿起相框,抽出照片。
她需要的,是林慧和苏建成的DNA样本。
这并不难。
他们每天都会用过的牙刷、梳子、水杯……都是最好的检材。
难的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到,并且送出去做鉴定。
她现在被限制了人身自由,每次出门都会有司机“接送”。
银行卡也被冻结,寸步难行。
苏然看着照片上笑得虚伪的林慧,眼神一点点变冷。
你不是想玩吗?
好,我陪你玩到底。
晚上,苏然破天荒地走出了房间,主动坐到了餐桌旁。
林慧和苏建成看到她,都愣了一下。
苏明哲躺在沙发上哼哼唧唧地打游戏,连眼皮都懒得抬。
“想通了?”林慧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一丝胜利者的傲慢。
苏然没说话,只是拿起碗,默默地开始吃饭。
她的顺从,让林慧的心情好了不少。
“这就对了。”林慧的语气缓和下来,“然然,妈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会真的那么狠心。”
“只要你乖乖听话,做完手术,妈妈保证,以后会加倍补偿你。”
“你想要什么,名牌包包,还是新车?妈妈都给你买。”
她又开始用物质来诱惑她。
苏然垂着眼,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冷笑。
补偿?
她失去的健康,失去的信任,是这些东西能补偿的吗?
“我有个条件。”苏然终于开口。
林慧立刻道:“你说。”
“手术可以做。”苏然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但我要先拿到毕业证。学校论坛的事,你们得帮我澄清。我不想背着骂名毕业。”
她故意提出一个看起来合情合理,又有些“虚荣”的要求。
林慧和苏建成对视一眼。
这在他们看来,根本不算什么条件。
只要苏然肯捐肾,别说一个毕业证,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们都会想办法摘下来。
“没问题。”林慧一口答应,“明天我就让学校把帖子删了,再发一个澄清公告。”
“还有,”苏然继续说,“我的生活费,总该还给我吧?不然我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
“小事。”林慧挥挥手,“明天就给你解冻。”
苏建成也松了口气,连忙附和:“然然,你能想通就好,你能想通就好啊。”
一顿饭,在一种诡异的和谐气氛中结束了。
回到房间,苏然脸上的顺从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知道,这只是缓兵之计。
但她成功地为自己争取到了时间和自由。
第二天,学校论坛上的帖子果然被删除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封言辞恳切的“道歉信”。
信里说,之前的帖子纯属误会,是有人恶意造谣,苏然同学和家人关系和睦,并且已经“自愿”为哥哥的健康做出“力所能及”的贡献。
下面的评论风向立刻变了。
“我就说嘛,苏然不是那样的人!”
“原来是造谣啊,现在的网络环境真是太差了。”
“自愿贡献?这是要捐肾的意思吧?哇,好伟大!”
苏然看着那些赞美她的言论,只觉得讽刺。
昨天还骂她是白眼狼的人,今天就把她捧成了圣母。
舆论,真是个好东西。
谁掌握了话语权,谁就能颠倒黑白。
林慧用它来逼她,她同样可以用它来反击。
银行卡也解冻了。
苏然取了一笔钱,然后借口去图书馆查资料,让司机送她到了学校。
甩掉司机后,她立刻打车去了市里最大的一家亲子鉴定中心。
她从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两个密封袋。
一个袋子里,是她早上趁林慧不注意,从她梳妆台上拿到的,缠着几根头发的梳子。
另一个袋子里,是她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苏建成用过的牙刷。
“您好,我想做一份匿名的DNA亲子鉴定。”
她将两个密封袋和自己的头发样本,一起递给了工作人员。
“加急,最快什么时候能出结果?”
工作人员看了一眼,公式化地回答:“最**天。”
三天。
足够了。
做完这一切,苏然才感到一丝心安。
接下来的三天,她表面上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每天按时上学放学,对林慧的各种“关怀”也表现得十分受用。
林慧以为她已经彻底屈服,对她的看管也放松了不少。
她甚至开始兴致勃勃地为苏然规划起了“术后补偿”。
“然然啊,妈妈给你在市中心看好了一套公寓,等你做完手术,就搬过去住,离学校也近。”
“还有你不是一直想学钢琴吗?妈妈给你请了最好的老师。”
苏然只是微笑着听着,点头说好。
那笑容,却未达眼底。
第三天下午,鉴定中心打来了电话。
“您好,您的鉴定结果出来了。”
苏然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找了个借口来到阳台,压低声音问:“结果是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个清晰而肯定的声音。
“根据DNA分析结果,送检的A样本(苏然)与B样本(林慧),存在亲生血缘关系,亲权概率为99.99%。”
“A样本(苏然)与C样本(苏建成),同样存在亲生血缘关系,亲权概率为99.99%。”
尽管早已猜到,但当亲耳听到这个结果时,苏然还是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最后一丝幻想,彻底破灭。
她真的是他们两个的孩子。
一个被亲生父母当成工具,随意丢弃,又随意捡回来的,可悲的工具。
苏然挂掉电话,靠在冰冷的栏杆上,任由冷风吹着她的脸。
她没有哭,甚至连一丝悲伤的情绪都没有。
心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寒意和一片死寂。
良久,她缓缓地直起身,目光投向远处灰蒙蒙的天空。
天,要变了。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那是她大学里关系最好的朋友,一个在本地电视台实习的记者。
“喂,小雅吗?我手里有个大新闻,你感不感兴趣?”
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关于……豪门秘辛,亲情伦理,还有……活体器官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