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周末回家,状似无意地问起我的退休金。“妈,您退休金多少钱一个月啊?
”我笑呵呵地答:“不多,四千块,够我花了。”女儿“哦”了一声,就去跟她嫂子嘀咕了。
隔天,儿媳妇就喜气洋洋地对我说:“妈,我给您请了个保姆,
以后买菜做饭打扫卫生都让她干,您就好好享福吧!”她以为我听不懂,
这是要用我的钱请人伺服他们一家。我没吭声,只是默默走进书房,
拿出那份锁在抽屉里的遗嘱,将原本留给儿媳的那一份,直接划掉了。01周末午后的阳光,
暖洋洋地洒在地板上,蒸腾起一股慵懒的尘埃味。女儿赵敏回来了,手里提着一袋时令水果,
笑容满面地坐在我对面。她那张肖似我年轻时的脸上,
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我熟悉的、带着目的性的光。闲聊了几句家常,她话锋一转,
状似无意地问我。“妈,您退休金多少钱一个月啊?”我的心,
像被一根细细的线轻轻勒了一下,不疼,但很不舒服。我抬起眼,透过老花镜片,
仔仔细细地看着她。她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挪了挪身子,笑容添了几分尴尬。
我笑呵呵地收回目光,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不多,四千块,够我花了。
”赵敏脸上的表情微妙地一松,随即发出一声拖长的“哦”。这声“哦”里包含了太多东西,
有确认,有盘算,还有不易察觉的、对我价值的重新评估。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起身说去找嫂子李芳聊聊女人的私房话。我看着她走进次卧的背影,
听着那扇门后传来的、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声,嘴角的笑意未变,眼神却一点点冷了下去。
果然,第二天一早,好戏就开场了。儿媳李芳端着一杯热牛奶走到我面前,
脸上堆着灿烂得有些虚假的笑容。“妈,好消息!”我啜了一口牛奶,温度刚好,
甜度也刚好,一如她平时在我面前表现出的那般体贴。“什么事这么高兴?
”“我给您请了个保姆!”她语调上扬,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喜气,
“以后买菜做饭打扫卫生都让她干,您就好好享福吧!”她说得那么理直气壮,
仿佛这是一份天大的孝心。她以为我老了,脑子糊涂了,听不懂这背后的潜台词。用我的钱,
请个保셔来伺候他们一家三口,顺便“看管”我这个孤老婆子。我什么都没说,
只是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温和慈祥。“好啊,芳芳有心了。”李芳见我答应得如此爽快,
眼里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当天下午,一个看起来比我年轻不了多少,
手脚却很麻利的女人被李芳领进了门。“妈,这是张姐,以后就由她照顾您。
”李芳热情地介绍着,每一句话都像是在给我戴高帽。我只是看着那个叫小张的保姆,
她局促地站在那里,眼神却不时地瞟向李芳,那是一种绝对的、听命于人的姿态。我的心,
像沉入了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李芳很快就露出了她的真实目的。她当着我的面,
像女主人一样对小张发号施令。“张姐,以后家里买菜,记得记账,记清楚点,
月底找奶奶报销。”“奶奶”,这个称呼从她嘴里说出来,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讽刺味道。
我依旧笑呵呵地应下,看着她那副大权在握的嘴脸,心里只觉得一阵阵发冷。
儿子赵卫国下班回来,看到家里多了个陌生人,愣了一下。李芳立刻迎上去,
叽叽喳喳地解释了一番,重点强调这都是为了让我“享清福”。
赵卫国这个被妻子拿捏得死死的成年巨婴,只是看了我一眼,就立刻表示了支持。“妈,
芳芳说得对,您也该歇歇了,就让张姐做吧,您想开点。”他让我“想开点”。他不知道,
他的这句话,比李芳所有的算计加起来,更像一把刀子,插在我的心口。晚饭时间,
女儿赵敏的电话准时打了过来。电话那头,她的声音轻快,旁敲侧击地问我保姆好不好用。
“嫂子这可都是一片孝心,妈您可别多想。”我的亲生女儿,我的贴心小棉袄,
就这样成了别人捅向我的一把刀。我捏着电话,忽然觉得浑身发冷,连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
我对着话筒,故意让声音带上了为难。“好是好,就是……这又请保姆又报菜钱的,
妈这四千块,怕是不够用啊。”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是李芳抢过电话的声音,
依旧是那般热情洋溢。“妈,您说这叫什么话!钱不够我们先给您垫着,月底一起算嘛!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挂了电话,我看着餐桌上那一桌子丰盛的菜肴,鸡鸭鱼肉,
全是儿子孙子爱吃的。而我的面前,摆着一碗寡淡的小米粥。李芳说,我年纪大了,
喝粥养生。他们一家三口围坐在一起,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我就像一个被安置在角落里的摆设,一个提供资金的搭伙伙伴。那一刻,
巨大的悲凉感将我淹没,我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夜深了,我一个人走进书房,反锁了门。
从一个上锁的抽屉最深处,我翻出了那个牛皮纸袋。里面,是我的真实工资回执单,退休金,
一万二千元整。还有几本鲜红的房产证,以及一些大额理财证明。这些,
是我和老伴一辈子省吃俭用攒下的家底,是我晚年生活最大的底气。
我将它们在桌上一一铺开,灯光下,那些数字和红章,
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我自以为是的亲情考验。最后,我拿出了那份早已拟好的遗嘱。
灯光昏黄,我戴上老花镜,逐字逐句地看着。有一条清清楚楚地写着,
我名下的一套小户型公寓,在我百年之后,留给儿媳李芳,感谢她多年来的“照料”。
我拿起一支红笔,笔尖在“李芳”两个字上悬停了片刻。然后,我用力地,一笔一划地,
将她的名字彻底划掉。红色的墨水,像血一样,渗透了纸张。我的心,也跟着这决绝的动作,
变得一片冰冷,一片死寂。02保姆小张正式上岗了。她像一个得了圣旨的采购员,
每天的菜篮子都满得像是要去赴宴。进口的车厘子,昂贵的有机蔬菜,从不问价。
冰箱被塞得满满当当,各种零食、酸奶、高档水果,几乎成了我孙子的专属零食库。而我,
依旧是每天一碗“养生粥”。小张每天会把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账单递给我,
上面每一笔开销都清晰得刺眼。我只是默默地接过来,收好,然后记在我的另一本账上。
日子一天天过去,月底很快就到了。李芳脸上的笑容比之前更盛,
她拿着一沓厚厚的单据走到我面前。“妈,这个月辛苦张姐了,
这是她的工资和这个月的菜钱,您看看,一共是五千三百块。
”她把“五千三”这个数字咬得特别重,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像是在看一出好戏。
我配合地露出为难的神色,眉头紧锁。“哎呀,这么多啊……芳芳,妈的退休金只有四千,
这……这不够付啊。”李芳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立刻又恢复了。
她故作体贴地坐到我身边,轻轻拍着我的手背。“妈,您是不是还有别的存款?
先拿出来应应急嘛,总不能拖欠张姐的工资,让人家看笑话呀。”她终于图穷匕见了。
还没等我开口,一旁的赵卫国立刻就跟了上来。“是啊妈,芳芳说得对,
不够就先取点积蓄出来。咱家不能让人戳脊梁骨,说我们亏待保姆。”我的儿子,
我的亲生儿子。他用“咱家”这个词,把我彻底划到了对立面。在他眼里,我和李芳,
还有那个保姆,才是一场需要他来“主持公道”的纠纷。而他,永远都站在他妻子那边。
我的心,像是被钝刀子来回地割,疼得麻木了。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身走进卧室。
当着他们的面,我从床底拖出一个老旧的铁皮盒子,上面积了薄薄的一层灰。打开盒子,
我从里面数出四十张崭新的一百元钞票。我把这四千块钱递给李芳,声音里带着疲惫和无奈。
“这是我这个月全部的退休金了,你先拿着吧。”李芳接过钱,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有失望,有怀疑,还有掩饰不住的鄙夷。她大概在想,这个老太婆,真就这么点钱?
还是藏得太深了?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只能先把钱收下。我看着她那副吃了苍蝇的表情,
心里没有快意,只有无尽的悲哀。我慢悠悠地擦拭着那个空了的铁皮盒子,像是自言自语,
又像是说给他们听。“我以前在学校有个老同事,王老师,你还记得吧?前几天我们通电话,
说起她儿子儿媳,那叫一个孝顺。人家两口子抢着给王老师钱花,说父母辛苦一辈子,
晚年就该享福,哪能再要老人的钱。”我的声音不大,
但每个字都清晰地敲在李芳和赵卫国的耳膜上。李芳的脸色,瞬间从难看变成了铁青。
她捏着那叠钱,手指关节都有些发白。那天晚上,次卧的门板再也隔不住他们的争吵声。
“我就说她有钱!她就是偏心!故意拿话敲打我!”这是李芳尖利的嘶吼。“你小点声!
妈听见了不好!”这是赵卫国无力的辩解。“听见怎么了!她就是不想拿钱出来!
赵卫国我告诉你,这事没完!”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那些争吵声像一只只虫子,钻进我的耳朵里,啃噬着我最后一点温情。我没有愤怒,
也没有悲伤。我的心,已经冷了。我只是在冷眼旁观,看着这场由我亲手点燃的火,
会烧成什么样子。03那个旧铁皮盒子里的四千块,显然没有满足李芳的胃口。
反而像一滴油掉进了滚烫的锅里,激起了她更大的贪念。她开始用一种迂回的方式,
试探我的底细。“妈,您这屋里的老物件可真不少,我看着都挺有年头的。
”她一边假模假样地帮我擦拭着书架,一边状似无意地说道。她的眼睛,
像雷达一样扫过我书房里的每一个角落,尤其是在那些我过世老伴留下的旧物上,
停留的时间格外长。“是啊,都是些不值钱的旧东西,留个念想罢了。
”我假装没听懂她的话外音,低头继续看我的报纸。李芳显然不信。这个周末,
她借口要进行年底大扫除,把家里弄得人仰马翻。保姆小张在她的指挥下,搬动着各种家具。
我坐在沙发上,冷眼看着。我知道,她要出手了。果然,在挪动一个靠墙的博古架时,
只听“哐当”一声脆响。李芳发出一声夸张的尖叫。博古架最上层的一个青花瓷瓶,
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片。我立刻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脸上露出大惊失色的表情,
冲了过去。我蹲下身,看着地上的碎片,声音都在颤抖。“我的瓶子!
”我痛心疾首地捧起一片最大的碎片,眼眶瞬间就红了。
“这……这是你赵叔叔当年从旧货市场淘来的,
他最喜欢这个瓶子了……”李芳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但嘴上依旧强硬。“妈,您别激动,
不就是一个破瓶子嘛,我再给您买个新的。”“破瓶子?”我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她,
“这哪是普通的瓶子!这是古董!”李芳的脸上闪过慌乱,但很快又被不屑取代。“古董?
就这破玩意儿?能值多少钱?”我没有理她,只是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我当着她和赵卫国的面,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是我以前教过的一个学生,
如今在文玩市场做得风生水起。我们早就通过气,演这出戏。“喂,小周啊,
我是林老师……我问你个事,我家里有个青花瓶,是你赵叔叔留下的,
刚刚不小心打碎了……对,上面有缠枝莲的纹样,
底款是……对对对……”我故意把声音说得很大,把花瓶的特征描述得清清楚楚。电话那头,
我的学生配合地发出一声惊呼。“林老师!您说的是那个缠枝莲的瓶子?那可是个好东西啊!
要是品相完好,至少……至少这个数!”学生没说具体数字,只是用行话暗示了一下。
我立刻接上话,用一种震惊又心痛的语气重复道:“什么?至少五万?”“五万”这两个字,
像一颗炸雷,在客厅里炸开。李芳和赵卫国的脸,瞬间变得煞白。李芳的嘴唇哆嗦着,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挂掉电话,没有再看他们一眼。我只是默默地,
一片一片地收拾着地上的碎片,口中喃喃自语。“碎了……就碎了吧……”我顿了顿,
抬起头,目光幽幽地扫过他们夫妻二人。“东西碎了,还能想办法粘。这人心要是碎了,
可就再也补不回了。”说完,我捧着那些碎片,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走回了我的房间。
身后,客厅里一片死寂。我能感觉到,李芳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的背上,
充满了惊恐、怀疑和更加炽热的贪婪。她一定在想,一个瓶子就值五万,
那这个老太婆到底还藏了多少宝藏?没过多久,客厅里就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五万块!你拿什么赔!
”这是赵卫国第一次对李芳发出如此响亮的怒吼。“我怎么知道那是个古董!
你妈她就是故意的!她就是想看我出丑!”**在门后,听着他们的互相指责,
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蛇,已经引出来了。接下来,
就看她会不会咬那个我为她准备好的、带毒的饵。04被那个“五万块”的花瓶吓住后,
李芳消停了几天。但没过多久,一场新的风暴,以我完全没想到的方式,猛烈地袭来。
我的女儿,赵敏,哭着上了门。她一进门就扑到我怀里,哭得撕心裂肺。“妈!你得救救我!
”我心里一沉,扶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她断断续续地告诉我,她跟着朋友做的一笔投资,
亏得血本无归,现在急需十万块钱来填补窟窿。我看着她哭得红肿的眼睛,心里针扎似的疼。
可她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我如坠冰窟。“妈,你把养老的钱先拿出来给我吧!不然我就完了!
”她理直气壮地开口,仿佛我的钱就是她的钱,取用是天经地义。我还没来得及说话,
一直站在旁边冷眼旁观的李芳,立刻就煽风点火地开了腔。“就是啊妈,小敏都这么困难了,
您可不能不管。您肯定有私房钱的,可不能厚此薄彼,只疼女儿不疼我们啊!”她这话,
明着是帮赵敏说话,实际上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把我最后的老底都逼出来。我没有理会李芳,
只是死死地盯着我的女儿。我的声音很冷,冷得我自己都感到陌生。“是你嫂子让你来的?
”赵敏的眼神剧烈地闪躲了一下,她不敢看我的眼睛,只是一个劲地哭。那一刻,
我全明白了。这根本就是她们姑嫂俩商量好的一出戏,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目的就是要榨干我。巨大的失望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的心,疼得快要碎掉了。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地站起身,走到他们面前。我摊牌了。“我跟你们说实话吧。
”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波澜,“我真的只有四千块的退休金。你爸当年留下的那点钱,
也早就给你哥买婚房用完了。我一分钱都没有了。”赵敏猛地抬起头,满脸都是不信。
她哭闹起来,声音尖锐又刺耳。“我不信!妈你偏心!你心里就只有哥哥!你就见不得我好!
”李芳也在一旁傻了眼,她大概没想到,我竟然会把话说得这么绝。心痛如绞。
我转身回到房间,从枕头底下拿出了我的工资卡存折。我把它狠狠地摔在茶几上。
“你自己看!”存折摊开,上面那串清晰的数字,像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她们脸上。
活期余额:三千六百八十二元。赵敏愣住了,她拿起存折,翻来覆去地看,
仿佛那上面能开出一朵花来。李芳也凑过去,脸上的表情从难以置信,
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失望和鄙夷。我看着我失魂落魄的女儿,心里的疼痛稍微褪去了一些,
只剩下无尽的疲惫。我放缓了语气。“敏敏,钱是没有了。但是,妈可以陪你一起想办法,
我们一起扛过去。”然而,赵敏根本听不进去。她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瘫在沙发上。
几秒钟后,她猛地站起来,一把将存折摔回桌上。她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失望和怨恨。
“想办法?你能想什么办法!你连自己都养不活!”她冲我吼完,摔门而去。
那巨大的关门声,像一个休止符,宣告了我们母女情分的终结。客厅里,
只剩下我和一脸错愕的李芳。她大概也没想到,赵敏会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我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眼泪,终于无声地流了下来。我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心。我的心,
被我最疼爱的女儿,亲手撕碎了。这一局,我用一个几乎见底的存折,
彻底打消了她们对我“有钱”的幻想。从她们的表情看,这一步棋,我走对了。可是,
我却一点也感觉不到胜利的**。我只觉得,我输了,输得一败涂地。05女儿摔门而去后,
家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李芳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
她大概觉得,我这个老婆子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保姆小张也跟着懈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