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侯的嘴唇哆嗦了半天，最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好生歇着吧。”
说完，他便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甩袖而去，连地上的柳氏和苏云柔都顾不上了。
柳氏怨毒地瞪了我一眼，也扶着苏云柔，灰溜溜地走了。
整个世界，终于清净了。
“**……”小桃扶着我，眼圈都红了，“您吓死我了。”
我拍了拍她的手，走到桌边坐下，打开摄政王府送来的锦盒。
最上面一层，是几瓶上好的金疮药和活血化瘀的药膏。
下面一层，是几套质地上乘的衣裙，料子是我从未见过的柔软。
最底下，还有一个小小的檀木盒子。
我打开它，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支……香皂？
不对，比我认知里的香皂要精致得多，通体碧绿，散发着清新的草木香气，上面还雕刻着一朵小小的兰花。
这味道，这形态……
我猛地想起来，为了在那个烂泥坑一样的家里活下去，原主曾经凭着一点模糊的记忆，试图复刻现代的香皂，但一直没成功。
难道……
我拿起香皂，凑到鼻尖闻了闻。
没错，就是这个配方。
可我明明只停留在理论阶段，连一次像样的试验都没做过。
萧承渊是怎么知道的？又是怎么做出来的？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中闪过。
他调查我。
他不仅调查了我，还把我脑子里那些不成形的想法，变成了现实。
这个男人，比我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
他送这块香皂来，是在告诉我：我知道你的秘密，我知道你的价值。
我握紧了手里的香皂，掌心一片冰凉。
这不是示好，这是敲打。
他在提醒我，我的小聪明，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接下来的两天，我过得异常安宁。
柳氏和苏云柔像是销声匿迹了，再没来找过我的麻烦。
下人们对我的态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恭敬得近乎谄媚。
这就是权力的滋味。
第三天一早，摄政王府的马车准时停在了侯府门口。
我带着小桃，在全府人复杂的目光中，登上了那辆低调却奢华的马车。
马车内部空间极大，铺着厚厚的软垫，角落里的小香炉燃着安神的檀香。
**在软垫上，闭目养神。
脑子里飞速盘算着接下来的路。
萧承渊把我接到他的别院，目的绝不单纯。
我必须在他对我失去兴趣之前，为自己谋得最大的利益。
马车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在一处清幽的宅邸前停下。
这里不是摄政王府，而是一座位于京郊的别院，环境雅致，守卫森严。
我被安置在一处名为“听竹轩”的院落。
院子里种满了翠竹，风一吹，沙沙作响。
是个静养的好地方。
晚膳时分，萧承渊来了。
他换下了一身朝服，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常服，少了几分朝堂上的压迫感，多了几分清贵公子的疏离。
他一进屋，目光就落在我脸上。
“脸还疼吗？”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我被靖安侯打的那一巴掌。
已经过去两天，涂了药，早就不疼了。
“多谢王爷关心，已经不疼了。”
他“嗯”了一声，在我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下人们流水般地将菜肴端了上来。
四菜一汤，精致清淡，却样样都是难得的食材。
席间，两人都未说话。
气氛有些凝滞。
我能感觉到，他一直在用余光打量我。
那种审视的，带着探究的目光，让我如坐针毡。
终于，一顿饭在沉默中结束。
下人撤去碗筷，奉上香茗。
萧承渊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终于开口了。
“苏**，明人不说暗话。”
他抬起眼，凤眸里一片清明。
“你费尽心思引起本王的注意，想要什么？”
我心脏一紧。
来了，正题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对着他郑重地行了一礼。
“臣女不求富贵，不求权势。臣女只求，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臣女想和王爷做一笔交易。”
“交易？”他挑了挑眉，似乎觉得很新奇，“你有什么资本，与本王谈交易？”
“就凭我脑子里的东西。”我直视着他，“王爷送来的那块香皂，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我从袖中拿出一沓纸，上面是我这两天凭着记忆写下来的东西。
“这，是我的诚意。”
他身边的侍卫秦卫上前，接过那沓纸，呈了上去。
萧承渊漫不经心地接过来，只看了一眼，眼神就变了。
那上面，我没有写什么惊世骇俗的配方。
我写的是一套完整的“品牌营销方案”。
从产品定位（高端女性奢侈品），到目标客群分析（京中贵妇名媛），到饥饿营销策略（**发售，会员制度），再到广告语（“一缕清香，定义你的尊贵”），甚至连线**验店的装潢风格，我都画了草图。
这些东西，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无异于天书。
萧承渊看得极慢，极认真。
他越看，眼里的光就越亮。
那是一种发现了绝世珍宝的，带着侵略性的光芒。
许久，他才放下那沓纸，抬起头，重新审视我。
“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
“是。”我答得斩钉截铁。
他沉默了。
屋子里只剩下窗外风吹竹叶的沙沙声。
我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成败，在此一举。
“你的条件。”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我心头一松，知道自己赌对了。
“第一，我要一个全新的身份，彻底脱离靖安侯府。”
“第二，这个香皂生意，我要三成纯利。”
“第三，”我顿了顿，鼓起最大的勇气，说出了我最终的目的，“我需要王爷的庇护，直到我拥有足够自保的能力。”
我说完，紧张地看着他。
这些条件，任何一条，都算得上是狮子大开口。
他却笑了。
不是那种冷笑，也不是嘲讽的笑。
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带着愉悦的笑。
他本就俊美无俦，这一笑，仿佛冰山解冻，春暖花开，整个屋子都亮了。
“苏云绮，你比本王想象的，还要贪心。”
我的心沉了下去。
他却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一双凤眸锁死我。
“但，本王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