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顿西红柿鸡蛋面之后，我和柳如烟的关系好像近了一点。
虽然还是话不多，但至少在客厅遇到，能多聊两句了。比如“今天天气不错”，或者“下班了？”这种没营养的废话。
偶尔，她做了多的饭，也会叫我一起吃。
我当然不会白吃，吃完饭抢着洗碗，周末有空就主动把家里打扫一遍。她也不拦着，就安安静靜地坐在沙发上看书，等我弄完了，会给我递上一杯泡好的茶。
茶是花茶，闻着挺香，喝到嘴里有点甜。
“柳姐，你好像什么都会。”有一次我一边拖地一边感慨。
她正捧着一本书，闻言从书里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一个人过久了，自然什么都会了。”
我心里一动，想问点什么，但看她那平静的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她不想说，我也不该问。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么平淡地过下去，直到那个周五的晚上。
那天公司加班，我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了。打开门，客厅黑着，柳如烟应该已经睡了。
我轻手轻脚地换了鞋，准备回房，路过洗手间的时候，听见里面有“滴答、滴答”的声音。
我皱了皱眉，推开门一看，愣住了。
洗手池下面的一根水管，正在漏水。水漏得不快，但地面已经积了一小滩。
我头大了。这老小区，最怕的就是水管问题。
我赶紧找了块抹布，先垫在下面，然后跑到柳如烟的房门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这么晚了，把她叫起来，不太好吧？
可要是不叫，漏一个晚上，明天楼下就该上来找了。
我咬了咬牙，还是轻轻敲了敲门。
“柳姐？柳姐你睡了吗？”
里面没动静。
我又敲了两下，声音大了一点。
过了大概半分钟，门才从里面打开一条缝。
柳如烟探出头来，她头发披散着，应该是被我吵醒了，脸上带着一点睡意，眼神有点迷蒙。
“怎么了？”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那个……柳姐，不好意思啊，洗手间的水管漏水了。”我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
她“哦”了一声，好像没完全清醒过来，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然后……她就把门关上了。
我一个人愣在门口，有点懵。
这就……知道了？然后呢？
我正挠头呢，她的房门又开了。
这次她走了出来，身上披了件薄薄的针织开衫，手里拿着个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功能。
“在哪？”她问。
“这儿。”我领着她到洗手间。
她蹲下身子，用手机照着看了看那根漏水的水管，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
“是接口的胶垫老化了。”她说。
“那……那怎么办？”我问。我一个大男人，对这种事一窍不通。
“我记得之前买过备用的，在储物间，我找找。”她站起身，往阳台旁边的那个小储物间走去。
我也跟了过去。
储物间里堆满了各种杂物，她打开灯，在一个工具箱里翻找起来。
空间很小，我俩站着都有点挤。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此刻变得格外清晰。
我有点不自在，悄悄往后退了半步。
“找到了。”她从一堆零件里拿出一个黑色的橡胶圈，对我扬了扬。
“那，那怎么换？”我问。
“得先把总水阀关了。”她说，“你知道总水阀在哪吗？”
我摇了摇头。
她叹了口气，好像有点无奈。“在楼道里，水表旁边。”
于是我俩又跑到楼道，借着手机光，找到了那个锈迹斑斑的总水阀。
阀门很紧，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拧上。
回到洗手间，柳如烟已经拿来了扳手和钳子。
她把工具递给我：“你来吧，力气活。”
我接过扳手，蹲下身子，对着那个接口开始较劲。
但是那螺丝也锈死了，我憋得脸红脖子粗，它就是纹丝不动。
“不行啊柳姐，太紧了。”我有点泄气。
真丢人，在女人面前，连个水管都搞不定。
“我看看。”
她说着，也蹲了下来。
我们俩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我能感觉到她手臂的温度，甚至能闻到她发丝间的洗发水味道。
我的心跳没来由地快了半拍。
她没注意到我的异样，接过扳手，找了个角度，试了试。
“确实很紧。”她放下扳手，想了想，说：“你用钳子夹住水管，别让它跟着转，我用扳手拧螺丝。”
“好。”
我依言用钳子死死夹住水管。
她两只手握住扳手，深吸一口气，开始用力。
我看到她光洁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的手臂很纤细，但此刻却充满了力量感。
“咯嘣”一声。
螺丝松动了。
“开了开了！”我惊喜地叫道。
她也松了口气，放下扳手，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
“好了，剩下的你来吧。”她说。
我三下五除二把旧的胶垫取下来，换上新的，再把螺丝拧紧。
等我打开总水阀再回来检查，一滴水都不漏了。
“搞定！”我拍了拍手，成就感爆棚。
“辛苦了。”柳如烟靠在门框上，对我笑了笑。
这是我第一次见她这么笑，眼睛弯弯的，像月牙。
“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我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去洗个手吧，脏死了。”她指了指我的手，上面全是铁锈和油污。
我洗完手出来，她递给我一杯温水。
“喝点水，看你刚才累的。”
“谢谢柳姐。”
我接过水杯，她转身回房，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看我。
“叶帆。”
“嗯？”
她看着我，眼神有点复杂，好像在打量什么东西。过了几秒，她才慢慢开口：
“弟弟，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愣住了。
“没什么啊。”我下意识地否认。
她轻轻摇了摇头，说：“你这几天，火气太重了。”
火气太重？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
她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然后补充了一句：“我是说，你遇事太急躁，容易上火。得多喝点凉茶降降火。”
说完，她就转身回了自己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我一个人站在原地，端着那杯温水，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那句话，那个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我多想了，还是……她看出了什么？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廉价的T恤，一个一无是处的普通男人。
而她……
我忽然发现，我好像一点都不了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