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不用分。"苏雨晴愣在门口。"妈，五套房，一套都没有我的？""你嫁出去了，
泼出去的水。"周桂芬头都没抬，继续择菜，"房子当然给你弟。"苏雨晴看向客厅。
弟媳王娜正翘着腿刷手机，听见这话，笑了一声。"姐，你不是嫁出去了吗？""我没结婚。
""迟早的事。"王娜放下手机，"再说了，你一个月挣一万多，还跟我们争这个？
"苏雨晴攥紧了拎着礼品的手。她是周五特意请假回来的。听说家里要签拆迁协议，五套房，
每套90平，市价加起来将近1500万。她以为，怎么着也有她一份。苏雨晴不知道的是，
三年前弟弟以父母名义买的那套房，首付28万，正是她这些年给家里的钱。
一、苏雨晴把礼品放在玄关，换了拖鞋走进客厅。弟弟苏磊从卧室出来，手里拿着游戏手柄。
"姐回来了？""嗯。""正好，你跟妈说说，那辆车该换了。"苏磊一**坐在沙发上，
"开了三年了，老出毛病。"苏雨晴没说话。三年前那辆车，首付8万，是她出的。
"换什么车？"周桂芬从厨房出来，围裙都没解，"那车不是挺好的？""妈，
我跟您说多少次了，等拆迁款下来，我想换辆好点的。"苏磊理直气壮，"三十万左右的。
""行，等款下来再说。"苏雨晴终于开口了。"妈，拆迁的事，能不能商量一下？
"周桂芬看了她一眼。"商量什么？""五套房，我想……能不能分我一套？
"客厅安静了一瞬。然后王娜笑出声来。"姐，你说什么呢？""我说，分我一套房。
"苏雨晴看着母亲，"妈，我是你女儿。""女儿就不用分。"周桂芬语气平淡，
"你弟弟还没成家，以后孩子还要上学，房子当然得给他。""他结婚三年了。
""那不还没孩子吗？"苏雨晴深吸一口气。"妈，我这些年给家里的钱，您算过没有？
"周桂芬愣了一下。"什么钱？""我工作八年了。"苏雨晴一字一句，"头两年月薪五千，
每月给家里两千。后来涨工资了，每月给五千。"她掏出手机，打开计算器。"八年，
我给家里转了将近五十万。""那是你孝敬爸妈的。""是。"苏雨晴点头，
"我孝敬爸妈的钱，去哪了？"周桂芬脸色变了。"什么去哪了，当然是花了。""花哪了？
""日常开销，你弟结婚，买车……""弟弟结婚，彩礼十万，酒席八万，我另外随礼两万。
"苏雨晴打断她，"装修十五万，我出了八万。买车首付八万，我出的。
"她看着母亲的眼睛。"这些钱，加上每月给的，八年一共七十三万。"客厅彻底安静了。
苏磊手里的游戏手柄掉在沙发上。"姐，你这是算账呢？"他皱起眉，"一家人算什么账？
""对，一家人。"苏雨晴看着他，"一家人，凭什么五套房全给你？""我是儿子。
""所以呢？""儿子继承家产，天经地义。"苏磊站起来，"你一个女的，
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凭什么分我们家的房子？"苏雨晴盯着他，突然笑了。"苏磊，
你今年多大了？""二十八。""工作几年了？""四年。""月薪多少？"苏磊脸涨红了。
"四千，怎么了？""四千块。"苏雨晴点点头，"你工作四年，月薪四千，
一共挣了不到二十万。你花的呢？车是我买的，房子是爸妈的，结婚的钱大半是我出的。
"她顿了顿。"你挣的钱，去哪了？""我……我自己花了。""所以，你挣的钱自己花，
我挣的钱养全家。"苏雨晴说，"现在分房子，你全拿，我一套没有。
""你一个月挣一万五！"苏磊急了，"你有钱！""我有钱，所以活该？
"王娜这时候站起来，拉了拉苏磊的袖子。"行了，跟姐吵什么。"她看向苏雨晴，
脸上挂着笑，"姐，你要是手头紧，我们可以借你点。"苏雨晴愣住了。"你说什么？
""我说借你点钱啊。"王娜一脸真诚，"五万十万的，我们还是拿得出来的。
"苏雨晴看着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七十三万，她给这个家七十三万。
现在弟媳说，可以借她五万十万。"不用了。"她说。"姐，别不好意思。"王娜笑着，
"都是一家人。"苏雨晴没再说话。她转身，走进了自己以前的卧室。门关上的那一刻，
她听见客厅里王娜的声音："妈，姐是不是有点小气啊？"然后是母亲的声音："别管她，
签字那天她又不用来。"二、苏雨晴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这间卧室还是她上高中时的样子，墙上贴着她考上大学时的录取通知书复印件。985大学，
金融专业。全村第一个考上重点大学的女孩。她还记得拿到通知书那天，村里人都来家里看。
妈妈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说"我女儿有出息"。可是后来呢？学费一万二，
住宿费一千五，加上生活费，第一年至少要两万块。她问妈妈要钱。妈妈说："家里没钱，
你找你舅借吧。"她去找舅舅，借了三千。剩下的，她打了三份工。食堂帮工，一个月六百。
家教，一个月八百。发传单，周末两天两百。大一到大四，她没问家里要过一分钱。
苏雨晴闭上眼睛。而弟弟呢？高中没读完，说读不下去了，不想上学。爸妈二话没说，
花二十万给他开了个奶茶店。半年，亏了。又花五万给他学了个驾照，想让他跑滴滴。
三个月，不干了，嫌累。后来托人找了个工厂的活，月薪四千，干到现在。二十万加五万，
二十五万。她大学四年，家里一分钱没出。弟弟高中没毕业，家里砸了二十五万。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闺蜜陈琳发来的消息："雨晴，你在老家？""嗯。
""拆迁的事怎么样？"苏雨晴打了几个字，又删掉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陈琳又发来一条："对了，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事，我查了一下。""什么事？
""你弟三年前是不是买了套房？"苏雨晴猛地坐起来。"什么房？
""我听我一个做中介的朋友说的。"陈琳发了一张截图，"城东那个小区，三年前开盘的，
你弟的名字。"苏雨晴放大截图。业主：苏磊。购买日期：2022年3月。首付：28万。
2022年3月。那时候她刚升职，月薪涨到一万二。她记得，那个月妈妈打电话说，
家里要翻新房子，问她能不能多打点钱回来。她二话没说，转了五万。
后来又陆续转了好几笔。"你确定是我弟？"她发消息问。"身份证号我没法查，
但名字和年龄对得上。"陈琳说，"你自己再查查。"苏雨晴握着手机，手在发抖。
2022年，她给家里转了多少钱？她打开银行APP，翻出那一年的转账记录。一月，
五千。二月，五千。三月，五万。四月，三万。五月，五千。……那一年，
她给家里转了将近十五万。而弟弟买房的首付，是二十八万。她又往前翻。2021年，
十二万。2020年，八万。加起来，刚好够首付。苏雨晴坐在床上，只觉得浑身发冷。
八年，她给家里转了七十三万。现在她知道那些钱去哪了。给弟弟买房了。而那套房，
现在也在拆迁范围内。也算"家产"。也不给她分。门被敲响了。"雨晴，吃饭了。
"是妈妈的声音。苏雨晴没动。"雨晴？"她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开门。周桂芬站在门口，
表情有点不自然。"吃饭吧，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苏雨晴看着她，突然问："妈，
2022年3月，你跟我说家里要翻房子，是不是？"周桂芬愣了一下。"翻什么房子？
""我转了五万给你的那次。""哦，那个啊。"周桂芬躲开她的眼神，
"是翻修来着……""那房子翻修了吗？"周桂芬没说话。苏雨晴笑了。"妈，我问你，
那笔钱，是不是给苏磊买房了？"周桂芬的脸一下子白了。三、"你怎么知道的？
"周桂芬的声音变了。不是愧疚，是恼羞成怒。"我有朋友是做房产中介的。
"苏雨晴盯着她，"妈，那套房，首付二十八万，是不是我这些年给你们的钱？
""那又怎么样！"周桂芬突然提高了声音，"给你弟买房有什么问题？他是你亲弟弟！
"客厅里的苏磊和王娜都探出头来。"怎么了？"苏磊问。"你姐知道你那套房了。
"周桂芬哼了一声，"正好，省得我瞒着。"苏磊愣了一下，然后耸耸肩。"知道就知道呗。
"苏雨晴看着他，突然觉得很可笑。"苏磊，那套房首付二十八万，月供四千，
你月薪才四千。"她说，"这三年的月供，谁还的？"苏磊没说话。"是爸妈还的对不对？
"苏雨晴说，"可是爸妈退休金加起来才五千，怎么还得起四千的月供？"她看向母亲。
"是我每个月给的钱，对不对？"周桂芬别过头去，不看她。"我每月给五千，
你们留一千当生活费，四千给苏磊还月供。"苏雨晴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三年，
我帮他还了十四万四。"她一笔一笔算。"加上首付二十八万，
我在那套房上花了四十二万四。""还有这些年的其他钱，
彩礼、酒席、装修、买车……""七十三万。"她说，"八年，我给这个家七十三万。
""够了！"周桂芬突然喊起来，"你说这些有什么用？那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你的我的？
""一家人？"苏雨晴笑了，"那为什么分房子的时候，就没我的份了？""那不一样！
""哪不一样？"周桂芬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王娜这时候走过来，
脸上带着那种让人恶心的笑。"姐，你也别生气。"她说，"你一个人，
要那么多房子干什么？我跟苏磊以后要养孩子的，开销大。""你们还没孩子。
""迟早的事嘛。""那我呢？"苏雨晴看着她，"我以后结婚生孩子，难道不需要钱？
"王娜撇撇嘴。"姐，你都三十二了，还没对象呢。"她说，"你要是能嫁出去，
彩礼不就有了吗？"苏雨晴盯着她看了几秒。"王娜，你当年的彩礼是我出的。
"王娜的笑容僵住了。"你结婚那年，我妈说家里拿不出钱，让我帮忙。"苏雨晴说，
"十万彩礼，八万酒席，我出了十五万。"她一字一句。"所以你现在跟我说，
让我嫁出去拿彩礼？""我……""你的彩礼都是我给的，懂吗？"王娜脸涨得通红，
转身就往卧室走。"苏磊！你管管你姐！"苏磊皱着眉走过来。"姐，你差不多得了。
""我差不多？"苏雨晴看着他，"苏磊，你这辈子花过一分钱在我身上吗？"苏磊愣住了。
"你上次过生日，我给你转了两千红包。"苏雨晴说，"我过生日，你给我发了多少？
""我……""六十六。"苏雨晴说，"三年，每年六十六。"苏磊的脸也红了。"姐，
我挣得少……""你挣得少，所以心安理得花我的钱？"苏雨晴说，"你挣得少，
所以五套房全给你？""那是爸妈的房子！""是我们家的房子。"苏雨晴说，
"我也是这个家的人。""你是女的！"苏磊急了，"女的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
""我没嫁！""迟早的事！"苏雨晴盯着他，突然不想说了。她转身，回到卧室，拿起包。
"你干什么？"周桂芬追过来。"回去。""饭都没吃！""不吃了。""苏雨晴！
"周桂芬拦在门口，"你要是今天走了，以后就别回来！"苏雨晴看着她。"妈，
你的意思是，我不要那些房子，我就是好女儿。我要了，我就别回来。"周桂芬没说话。
苏雨晴笑了笑，绕过她，开门走了。走到楼下的时候，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喂？
""雨晴？我是你舅。"苏雨晴停下脚步。舅舅周建国，是她妈妈的弟弟，
也是当年借给她三千块学费的人。"舅，怎么了？""你在哪？
"舅舅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犹豫，"晚上有空吗？我有些事想跟你说。""什么事？
""电话里说不清楚。"舅舅说，"你来我家，有些事……你该知道了。
"四、舅舅家在隔壁镇，开车二十分钟。苏雨晴到的时候，舅妈正在做饭。"雨晴来啦，
快进来。"舅妈把她往屋里拉，"饿了吧？马上就能吃。""舅妈，我不饿。""不行，
必须吃点。"舅妈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点心疼，"瘦了。"舅舅周建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手里拿着烟，但没点。"坐吧。"苏雨晴在对面坐下。"舅，你说有事跟我说？
"周建国叹了口气。"你跟你妈吵架了？""嗯。""为了拆迁的事？""嗯。
"周建国沉默了一会儿。"雨晴，有些事，我本来不想说。"他看着手里的烟，
"可是你妈她……太过分了。"苏雨晴没说话。"你还记得你考上大学那年吗？"舅舅问。
"记得。""你知道你学费是谁出的吗？"苏雨晴愣了一下。"我自己打工挣的啊。
"周建国摇了摇头。"不是。"他说，"第一年的学费，你爸妈有钱出。"苏雨晴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