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许清欢过得像个提线木偶。
每天早晚两次，拿着那把破扫帚去扫根本不存在的落叶。
婆婆林素月总能想出各种匪夷所思的规矩来折磨她。
比如，家里的米必须用手淘七遍，一粒都不能洒。
再比如，浇花的水必须是早上五点接的露水，还不能用金属器皿装。
许清欢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她向周子昂抱怨，周子昂每次都是那几句。
“我妈她没有恶意。”
“她只是比较传统。”
“你多担待一下，时间长了就好了。”
许清欢的心一点点冷下去。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嫁错了人。
这天晚上，公司临时有个紧急项目，许清欢加班到了十点半。
她疲惫地开车回到家门口，看着那栋在夜色中显得有些阴森的别墅，一阵心悸。
她想起了那条“十点后不许出卧室”的规矩。
今天，她偏要破一破。
她就不信，这个家还能把她吃了不成？
许清欢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月光从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万籁俱寂。
安静得有些诡异。
许清欢换了鞋，蹑手蹑脚地准备上楼。
就在她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什么。
她猛地转头。
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影。
是林素月。
她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黑暗里，没有开灯，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如果不是那双在黑暗中依旧锐利的眼睛，许清欢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觉。
“妈？”许清欢吓了一跳，心脏狂跳，“您怎么不开灯？”
林素月没有回答她，而是缓缓地站了起来。
“你迟了。”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阴冷。
“公司有急事……”
“我说的规矩，你忘了？”林素月一步步向她走来。
许清欢下意识地后退，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
她感觉到了危险。
不是那种婆媳矛盾的危险，而是一种……来自生物本能的恐惧。
眼前的林素月，和平时那个冷漠刻薄的老太太不一样。
她的身上，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像一座山，沉甸甸地压在许清欢的胸口。
“我……我不是故意的。”许清欢的声音有些发颤。
林素月在她面前站定，距离近得许清欢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股淡淡的、类似于檀香和草药混合的气味。
“规矩，就是用来守的。”
林素月抬起手。
许清欢吓得闭上了眼睛。
她要打我？
然而，预想中的巴掌并没有落下。
一阵阴风毫无征兆地从背后刮来，吹得许清欢一个激灵。
她猛地睁开眼，看到林素月的手指正对着她身后的空气，凌空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
指尖仿佛带着微光。
“滋啦——”
一声轻微的、像是烤肉被烫到的声音响起。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焦糊的臭味。
许清欢惊恐地回头，身后空无一物。
什么都没有。
她是不是加班太久，出现幻觉了？
“回房去。”林素月收回手，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冰冷，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她转身，慢条斯理地走上楼梯。
许清欢还僵在原地，脑子里一片混乱。
刚才那是什么？
那股风，那声音，那味道……
太真实了。
她颤抖着摸了摸自己的后颈，一片冰凉。
这一刻，她忽然想起了很多被她忽略的细节。
比如，每天早上扫地时，脖子上的玉佩都会传来一阵凉意。
比如，婆婆让她用露水浇的那盆兰花，明明一直放在室内，却长得比室外的还要茂盛。
还有那只活了**十年的黑猫，看人的眼神总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智慧。
一个荒诞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心底冒了出来。
这个家……有古怪。
许清欢连滚带爬地跑回卧室，反锁上门，整个人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周子昂还在公司，没有回来。
整个房间只有她一个人。
她越想越怕，把房间的灯全部打开，才稍微有了一点安全感。
她拿出手机，开始在网上搜索。
“家里有奇怪的规矩”、“婆婆行为诡异”、“半夜听到奇怪的声音”……
搜索出来的结果五花八门，大多是家庭纠纷或者网友的恶作剧。
没有一个能解释她今晚的经历。
就在她快要放弃，以为自己真的是精神错乱时，一个不起眼的帖子标题吸引了她的注意。
《记录一下我那个‘神神叨叨’的奶奶，和那些无法解释的事》
许清欢点了进去。
帖主说，他的奶奶是个很奇怪的老太太，总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立下很多奇怪的规矩。
比如，不让家人晚上照镜子。
不让家里的风铃响。
还会在门口挂一面八卦镜。
家人都觉得她迷信，直到有一次……
帖主说，有天晚上他没听话，半夜在卫生间照镜子，结果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对他露出了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
他吓得当场昏了过去。
后来是奶奶救了他，用一碗符水，还有一些他看不懂的仪式。
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敢不听奶奶的话了。
许清欢看着帖子，手心全是冷汗。
帖子里描述的很多细节，竟然和她的经历有几分相似。
难道……婆婆那些匪夷所思的行为，不是在刁难她，而是在……保护她？
这个念头一出来，许清欢自己都吓了一跳。
怎么可能。
她宁愿相信婆婆是讨厌她，也不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
她一定是疯了。
许清欢关掉手机，强迫自己躺下。
可是，眼睛一闭上，林素月在黑暗中画符的画面就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还有那声“滋啦”的轻响，和那股焦糊味。
一夜无眠。
第二天，许清欢顶着两个黑眼圈下楼。
林素月已经坐在餐桌前了，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
今天的早餐，除了白粥咸菜，多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那碗药，正放在许清欢的位置前。
“喝了。”林素月言简意赅。
许清欢看着那碗散发着浓重苦涩气味的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想起了那个帖子里提到的“符水”。
这不会也是那玩意儿吧？
“妈，这是什么？”她小心翼翼地问。
“安神的。”林素月头也不抬。
安神？
这闻起来像是能把人直接送走。
许清欢的内心在激烈地挣扎。
喝，还是不喝？
喝了，万一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吃坏了怎么办？
不喝，看婆婆这架势，今天这道坎是过不去了。
而且，联想到昨晚发生的事，这碗药似乎又多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最终，求生的本能（或者说是对未知的恐惧）战胜了理智。
许清欢端起碗，屏住呼吸，眼睛一闭，像喝毒药一样，一口气灌了下去。
苦涩、辛辣、还带着一股土腥味。
无数种诡异的味道在她的味蕾上炸开。
她差点当场吐出来。
“咳咳咳……”许清欢咳得惊天动地，眼泪都出来了。
林素月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眼神里似乎……没有厌恶，反而有一丝……探究？
许清欢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
喝完药，她感觉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像是踩在棉花上。
林素月又发话了：“今天不用扫地了。跟我来。”
她带着许清欢，走进了别墅里一间平时总是锁着的房间。
那是一间书房。
但又不像普通的书房。
没有电脑，没有现代书籍。
四面墙都是顶天立地的木架，上面摆满了各种线装的古籍，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和墨香。
林素月从一个架子上抽出一本泛黄的册子，扔给许清欢。
“一个时辰内，背下来。”
许清欢接住册子，封面是三个她不认识的篆体字。
翻开一看，里面全是各种奇怪的符号和拗口的口诀。
什么“心存正念，气走丹田”、“引气归元，周天运转”……
这都什么跟什么？
武侠小说吗？
“妈，这……”
“背。”
林素月说完，就走到一旁的书桌后坐下，拿起一本书，不再理她。
许清欢捧着那本“武功秘籍”，一个头两个大。
她开始相信，婆婆不是讨厌她。
她就是单纯的疯了。
而且还想把她也逼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