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毕竟是你哥哥,念安,把你的房间让给林野。”沈母的声音没有半分商量余地,
像一道冰冷的指令,切割着空气。沈念安端着水杯的手猛地一抖,温水溅了出来,
烫在手背上,他却浑然不觉。他脸色瞬间煞白,不敢置信地看向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父亲,
又看向一脸理所当然的母亲。“妈?”他的声音带着颤,“那是我住了十八年的房间!
里面全是我的东西……”“东西可以搬。”沈母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
“林野刚回来,需要最好的环境静养。你那间房朝向、采光都是家里最好的。”她说着,
目光转向一直斜倚在门框上的少年,眼神立刻变得柔软又带着讨好。“小野,
以后那里就是你的房间了,你喜欢怎么布置都行。”林野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T恤,
与这个奢华得如同样板间的客厅格格不入。他双手插在裤兜里,
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玩味的笑,视线在沈念安惨白的脸上扫过,
像是在欣赏什么有趣的表演。“不用了。”他开口,声音带着点沙哑,却清晰无比,
“我对别人睡过的床没兴趣。给我间客房就行。”这话像一根针,
精准地刺破了沈念安强撑的镇定。沈母立刻心疼地站起来,快步走到林野身边,
想去拉他的手,又被少年不着痕迹地避开。她手僵在半空,随即更坚定地说:“那怎么行!
这里就是你的家,什么客房不客房的!念安,听到没有?今晚就搬去三楼客房!”“妈!
”沈念安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崩溃的哭腔,“凭什么?!就因为他才是你们亲生的?
十八年!我喊了你们十八年爸妈!现在你们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沈父终于皱起眉头,
沉声开口:“念安!注意你的态度!没人说不要你,只是让你换个房间,怎么就这么不懂事?
”“不懂事?”沈念安红着眼眶笑了,他指向林野,“他一来就要抢走我的一切!房间,
爸妈,还有这个家!到底是谁不懂事?!”林野终于站直了身体,他比沈念安略高一些,
长期体力劳动练就的体魄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他一步步走到沈念安面前,两人距离极近。
“抢?”林野的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这里的一切,从名字到你现在呼吸的空气,本来不就是我的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沈念安颤抖的嘴唇,补充道:“至于‘爸妈’……你叫了十八年,
我就得让着你?哪来的道理。”沈念安被他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胸口剧烈起伏,
只能死死地瞪着林野。林野却已经后退一步,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
对沈母说:“我累了,客房在哪?”沈母狠狠瞪了沈念安一眼,
像是在责怪他的不懂事惹烦了林野,连忙换上温柔的语气:“好好好,妈带你上去。张妈!
赶紧把三楼那间最大的客房收拾出来,所有用品都换成新的!要最好的!
”她簇拥着林野往楼上走,仿佛那是什么易碎的珍宝。沈父叹了口气,
起身拍了拍沈念安的肩膀:“念安,你妈妈也是太激动了。林野他在外面受了太多苦,
我们得补偿他。你……你是哥哥,要大度一点。”说完,他也转身离开了客厅。
偌大的客厅瞬间只剩下沈念安一个人。他站在原地,像一尊被遗弃的雕塑。
手背上被水烫到的地方开始泛红刺痛,却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
他听见楼上传来母亲殷勤的声音:“小野,这间喜欢吗?不喜欢我们再换!
”没有听到林野的回答。沈念安缓缓抬起头,
望向二楼那扇紧闭的、属于他十八年人生的房门,眼睛里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
只剩下冰冷的恨意和恐惧。林野跟着沈母走上三楼,在转角处,他停下脚步,
余光瞥了一眼楼下那个僵硬的身影。心里冷笑一声。这就受不了了?恐惧吧,怨恨吧。
你偷来的安逸人生,到此为止了。好戏,还在后头。“这件衣服你拿去穿吧。
”沈念安站在客房门口,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温和笑容,
手里捧着一套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西装。“明天家里有个重要的晚宴,很多宾客都会来。
你刚回来,应该没什么正式场合穿的衣服。”他语气诚恳,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这是品牌当季新款,我没穿过,希望你别嫌弃。”林野靠在门框上,没接,
只是淡淡地看着他。沈念安举着衣服的手有些僵硬,但笑容不变:“拿着吧,
总不能明天穿……这身去吧?”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林野身上那件普通的T恤。
林野挑了挑眉,终于伸手接过那套沉甸甸的西装。“谢了。
”沈念安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色,语气愈发温和:“不客气,我们是一家人嘛。
那你休息,明天见。”门关上。林野拎着那套西装走到房间中央,
手指在昂贵的面料上轻轻摩挲了几下,随即精准地翻到内衬的一个极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有一小块深色的、几乎与面料融为一体的污渍,像是被什么特殊的药水处理过,
摸上去有轻微的黏腻感。他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果然。把西装随手扔在椅子上,他拿出手机,
拨通了一个号码。“Y,是我。帮我准备一套衣服,对,老规矩,低调点。
尺寸你那里有记录。明天下午五点前,送到这个地址。”……第二天傍晚,
沈家宴会厅衣香鬓影。沈念安穿着精心挑选的礼服,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宾客之间,
俨然是沈家少爷的模样。
当他看到林野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一件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黑色衬衫下楼时,
他几乎要压抑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来了。他立刻端着酒杯,
带着几个平时跟他玩得好的富二代朋友,“不经意”地迎了上去。“林野,
你怎么……没穿我送你的那套西装?”沈念安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丝委屈,
“那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他身边一个染着黄毛的年轻人嗤笑一声,音量不大不小,
刚好能让周围几个人听见:“念安,你就别为难人家了。有些人啊,山猪吃不了细糠,
穿惯了地摊货,你给他龙袍他也穿不像太子。”几声压抑的窃笑声响起。
不少目光落在林野那身与场合格格不入的穿着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看戏的心态。
沈母脸色有些难看,想上前解围,却被沈父用眼神制止。他想看看,
这个流落在外十八年的儿子,会如何应对。林野仿佛没听到那些嘲讽,神色平静,
甚至从侍者托盘里拿过一杯香槟。沈念安心中得意,面上却故作宽容:“别这么说。
林野刚回来,很多不习惯。没关系,舒服最重要。”他这话看似解围,
实则坐实了林野上不了台面。就在这时,一位一直坐在角落、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者,
在旁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他是今晚身份最尊贵的客人,瑞丰集团的创始人,李老。
李老没有理会任何人,径直朝着林野走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以为李老是要亲自训斥这个不懂规矩的年轻人。沈念安几乎要笑出声。然而,
李老走到林野面前,目光却死死盯在他那件黑色衬衫的袖口处。
那里有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无法辨认的暗纹刺绣。“年轻人,
你这件衣服……”李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冒昧问一句,
这袖口的纹样……设计师是不是……‘Y’?”林野微微颔首,
态度不卑不亢:“李老好眼力。”“真是‘Y’的作品?!”李老的声音陡然拔高,
引得全场侧目,“他三年前封山的‘墨影’系列孤品?!据说全世界只有三件!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那些刚才还在嘲笑林野的人,表情僵在脸上。
沈念安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血色一点点褪去。“墨影”?那个传说中一件难求,
连顶级富豪都未必能买到的神秘设计师“Y”的封山之作?就这么被林野随随便便穿来了?
还被他当成地摊货嘲笑?李老绕着林野看了一圈,啧啧称奇:“完美,太完美了!
这才是真正的低调奢华!年轻人,你竟然能拿到‘Y’的孤品,了不起!
”他转头看向一脸懵逼的沈父沈母,感慨道:“沈总,沈夫人,你们这位公子,了不得啊!
眼光、人脉,都非同一般!”沈母反应过来,脸上瞬间绽放出巨大的惊喜和骄傲,
连忙上前挽住林野的胳膊:“是啊,我们小野……他从小就有自己的想法。
”沈父也挺直了腰板,看向林野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审视和探究。风向瞬间逆转。
刚才嘲讽林野的黄毛几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沈念安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手里昂贵的酒杯变得无比烫手。他感觉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充满了怜悯、嘲笑和看穿他把戏的鄙夷。他看着被众星拱月般围住的林野,
看着父母脸上那毫不掩饰的与有荣焉。那件他动了手脚、企图让林野出丑的昂贵西装,
此刻还孤零零地躺在客房的椅子上,像一个巨大的讽刺。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林野隔着人群,目光平静地扫过沈念安惨白如纸的脸。眼神里没有任何得意,
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淡漠。仿佛在说:你的手段,仅此而已?“喂,新来的。”放学后,
学校后巷,几个穿着流里流气校服的学生堵住了林野的去路。为首的是个黄毛,
正是昨天晚宴上嘲讽林野的那个。林野单肩挎着那个旧背包,眼皮都没抬,继续往前走。
“操!跟你说话呢,聋了?”黄毛猛地推了林野一把。林野被推得后退半步,终于抬起头,
眼神平静得可怕。“有事?”“也没什么大事。”黄毛晃着脑袋,捏着拳头,骨节咔咔作响,
“就是念安哥看你不太顺眼,让我们教教你这里的规矩。
”他身后几个跟班发出不怀好意的哄笑,慢慢围拢上来。“规矩?”林野轻轻重复了一遍,
嘴角似乎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转瞬即逝。“对,规矩!第一条,离沈念安远点!第二条,
夹起尾巴做人!”黄毛说着,一拳就朝林野脸上砸过来。动作在林野眼中被无限放慢。
他脑海里瞬间闪过几个破碎的画面:肮脏的城中村小巷,挥舞着的棍棒,护住头脸的胳膊,
还有那种必须拼尽全力才能活下去的狠劲。身体比思维更快。侧头,躲过拳头。
左手精准扣住黄毛的手腕,向下一折!“啊——!”黄毛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带得跪倒在地。其他几个跟班愣住了,随即叫骂着一起冲上来。
林野松开黄毛,动作快得只剩残影。格挡,肘击,侧踢!每一个动作都简洁、狠辣,
没有任何多余的花哨,全是实战中练就的杀人技。拳头到肉的声音闷响不断,
伴随着痛苦的哀嚎。不到三十秒,地上已经躺了一片,只剩下林野还站着。他微微喘了口气,
整理了一下刚才被扯乱的衣领。他走到那个试图爬起来的黄毛面前,蹲下身。
黄毛吓得浑身发抖:“别……别打我……是念安哥,是沈念安让我们来的!
他说给你点教训……”林野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屏幕正显示在录音界面。他按下了停止键。
“我知道。”他声音没什么起伏。他把手机放回口袋,然后凑近黄毛,
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冰冷地说:“回去告诉沈念安。”“下次想找我麻烦,
找点像样的人来。”“就你们这种货色,”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的众人,
“给我热身的资格都没有。”说完,他站起身,重新背好背包,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走出了昏暗的后巷。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沈念安坐在家里宽敞明亮的书房里,
心神不宁。手机响了,是黄毛打来的。他赶紧接起,压低声音:“怎么样?教训到他了吗?
带着哭腔和恐惧的声音:“念安哥……我们……我们全被他一个人摆平了……他、他录了音!
他知道是你指使的!”沈念安手一抖,手机差点滑落,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还让我带话给你……”黄毛的声音还在颤抖,
“他说……说你让他很失望……”电话被挂断。沈念安僵在原地,浑身发冷。他知道?
他居然知道!而且还录了音!他为什么不告诉爸妈?他到底想干什么?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他。林野不像他想象中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土包子。
那家伙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冷静,凶狠,而且手里攥着他的把柄!房门被轻轻敲响。
沈念安吓得几乎跳起来。门外传来林野那没什么情绪的声音:“我回来了。
”沈念安屏住呼吸,不敢回应。脚步声在门外停顿了片刻,然后渐渐远去。
沈念安瘫坐在椅子上,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他看着书房门口的方向,
仿佛那里潜伏着一头噬人的野兽。而林野,回到三楼的客房,关上门。他将那段录音备份,
然后拿出一个看起来十分普通的旧笔记本,翻开,在某一页上,轻轻画了一笔。
上面似乎记录着一些别的东西,与沈家,与他被调换的真相,有着更深层次的联系。
他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锐利如刀。游戏,才刚刚开始。“爸!公司系统被入侵,
‘南城计划’的标底泄露了!现在宏远集团用比我们只低一万块的报价拿下了项目!
”沈念安举着手机,脸色惨白地冲进书房,声音因为惊慌而变调。沈父猛地从文件里抬起头,
脸色骤变:“什么?!”“南城计划”是沈氏集团今年投入心血最多的项目,前期投入巨大,
一旦被截胡,损失不可估量。“查!给我立刻查!到底是谁干的!”沈父勃然大怒,
一掌重重拍在桌子上。整个沈家别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沈母闻声赶来,
后也是摇摇欲坠:“怎么会这样……标底只有公司几个核心高层知道……”沈念安眼神闪烁,
嘴唇哆嗦着,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艰难地开口:“爸,妈……有件事,
我不知道该不该说……”“说!”沈父厉声道。
“昨天……昨天我好像看到林野……他用了书房的电脑。”沈念安的声音越来越低,
带着不确定,“我当时没多想,
以为他只是上网……现在想起来……”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刚刚走下楼梯的林野身上。
林野停下脚步,站在楼梯口,面无表情。“林野!”沈父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你昨天是不是动了我书房的电脑?”林野看着沈念安,眼神平静无波,
然后转向沈父:“是,用了十分钟,查了点资料。”“查资料?”沈父猛地站起来,
指着林野,“‘南城计划’的标底就在那台电脑里!现在泄露了!你告诉我,是不是你干的?
!”沈母不敢置信地看着林野,声音发颤:“小野……你……你真的……你怎么能这么做?
那是你爸爸的心血啊!”她的眼神里,第一次对林野流露出了清晰的失望和痛心。这种眼神,
比沈父的怒吼更让林野感到刺痛。但他依旧站得笔直。“不是我。”他只说了三个字,
语气斩钉截铁。“不是你还有谁?!”沈念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激动地指控,
“只有你碰过那台电脑!只有你是外人!你是不是嫉妒爸妈对我好,所以想毁了沈家?!
”“念安!”沈父喝止他,但看向林野的眼神已经充满了怀疑和冰冷,“林野,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林野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有些冷:“我没什么好解释的。我说了,
不是我。”“证据确凿你还狡辩!”沈念安红着眼睛,“爸,报警吧!不能让内鬼留在家里!
”“够了!”沈母突然尖叫一声,她看着林野,眼泪掉了下来,“小野,
妈妈知道你在外面受了苦,
妈妈想补偿你……可你怎么能……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啊……”她的话像一把钝刀,
割在林野心上。他看着眼前“证据确凿”的局面,看着父亲怀疑的眼神,母亲失望的泪水,
还有沈念安那隐藏在惊慌下的、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得意。他没有再争辩。转身,
一言不发地往楼上走去。“你去哪儿?!”沈父怒喝。“收拾东西。”林野头也没回,
“不是要赶我走吗?”他的背影在楼梯上显得格外孤直。沈父沈母看着他决绝的背影,
一时竟说不出话。……沈念安冲回自己的房间,反锁了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
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他成功了!他把林野赶走了!可为什么,心里没有一点轻松,
只有无边的恐惧和冰冷?手机屏幕亮起,
一条新信息来自那个没有存储姓名的号码:【做得不错。下一步,拿到沈氏核心技术的备份。
别耍花样,别忘了你是谁,和我们手里的东西。】沈念安看着那条信息,瞳孔紧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