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魔尊大殿，冷得能冻住魂儿。与其说是殿，不如说是个被遗忘在宇宙垃圾堆里的巨型溶洞。
头顶倒悬着些奇形怪状的黑色石笋，瞅着就膈应。脚下地面坑坑洼洼，磨得倒是光亮，
能照出人影——如果那影子不算太扭曲的话。空气里一股子陈年老灰混着草药，
还有点像是谁家泔水馊了的怪味儿。章亦羽，现在顶着这名头，
瘫在那据说是某位仙道领袖头盖骨打造的“至尊魔座”上，浑身不得劲。**底下冰凉梆硬，
硌得慌。靠背的角度刁钻，顶得老腰生疼。稍微挪动一下，
骨头就跟那“头盖骨”亲热地磕碰一下。这魔尊的福气，真他娘接地府。眼皮子懒懒一抬，
扫过底下。黑压压一片。全是魔崽子。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带壳的冒烟儿的流粘液的，
挤得跟沙丁鱼罐头似的，直排到视野尽头那片昏暗里。可偏偏，静得吓人。几千号魔头，
没一个吭气的。不交头接耳，不清嗓子，连个屁响都没有。就那么直挺挺地戳着，
一双双眼睛直勾勾地钉在他这新出炉的魔尊身上。那眼神，不像是看老大，
倒像是精神病院里等着发药的病友。后槽牙有点发酸。记忆碎片告诉他，
自己是干翻了前任才坐上这位置的，按套路，该杀几个刺头立威，
再吼两嗓子“踏平仙界”的豪言壮语。可眼下这氛围……张不开那嘴。左手边，
刚提拔的左护法，屠煞。魔界有数的高手，三米高的个头，一身青黑色的疙瘩肉，
活像半截铁塔。可这位铁塔壮汉，正歪着他那颗锃光瓦亮、就剩几缕红毛的脑袋，
右手攥着那根刚把前任魔尊砸成碎末的“碎星”狼牙棒。用那棒子最粗、尖刺最密的那头，
小心翼翼，动作轻柔地，在自己那布满褶皱的耳朵眼里，一下，一下，掏着。掏得全神贯注，
掏得物我两忘。偶尔眯起铜铃大眼，喉咙里滚出一声满足的、低沉的哼唧。
狼牙棒尖刺刮擦耳道的“沙沙”声，听得人牙酸。眼角抽了抽。右手边，新任右护法，
幽娘子。名儿挺好听，模样也周正，除了脸白得像纸，嘴唇紫得发黑，眼神空得能跑马。
标准的美艳女魔头模板。可惜，她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一朵蘑菇。
一朵长在魔殿潮湿角落里的、有毒的紫纹伞菇。所以从不站着，永远双手抱膝，
蜷缩在象征权力的黑曜石底座上。华丽的黑纱裙铺开，当蘑菇伞盖。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
嘴里无声地念念有词，大概是在进行光合作用，或者诅咒可能存在的食草动物。
默默移开视线。殿下那群魔将，更没法看。王座台阶下，四个铠甲厚重、魔气汹汹的魔将，
正四肢着地，稳稳撑出个长方形。互相怒目而视，魔识在半空撞得噼啪作响。“你那边的腿，
抬高了半分！不稳！想害死尊上吗？”“放屁！老子稳如魔山！是你右前腿在抖！没吃饭？
”“本将万年寒铁腿脚，岂会抖动？定是你这烂泥感知错了！”“你说谁是烂泥？！
”……想起来了，这四位，是为争“魔尊御座下第一承重腿”的荣耀，吵了三年，
也摆了三年椅子腿姿势。据说上任还挺满意。满意你个锤子。更远处，素白圣女袍的月怜，
抱着一把鬃毛都快秃了的破扫帚，轻轻哼着跑调的摇篮曲。眼神温柔得能拧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