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栖梧宫那位和亲公主,林氏所言。”萧绝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尔等食君之禄的能工巧匠,眼界见识,竟不如一深宫妇人。”
“轰!”朝堂彻底炸开了锅。工部尚书的脸色由灰转白,再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是一种被当众剥掉所有权威和脸面的羞辱,比任何斥责都来得狠厉。
林晚舟通过安插在宫里的耳目,大致知道了朝堂上的情形。她想象着那些老臣惊愕、怀疑、继而不得不接受的表情,心里却没有多少快意,反而有点发空。这感觉,像是被人强行推到了聚光灯下,原本想藏在阴影里的计划,全被打乱了。
当晚,栖梧宫迎来了意想不到的访客。萧绝没带随从,一个人踏着月色而来,身影被拉得很长。他挥退了惊慌失措的琉璃,径直走到站在院中、似乎被他的突然到来惊得忘了行礼的林晚舟面前。
月光下,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不再有丝毫掩饰,直直刺入她眼底,仿佛要攫取她所有的秘密。他不再绕任何圈子,开门见山,每个字都清晰无比:
“林晚舟,不必再演了。”
他顿了顿,像是终于撕开了一层伪装,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遇到同类般的探究。
“北城水患,困扰朝廷已久。你有何良策?”
萧绝那句“不必再演了”,像一道惊雷,劈开了两人之间那层心照不宣的薄纱。月光下,他眼神里的探究和笃定,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林晚舟心头那点侥幸,像被针戳破的气球,噗一声,瘪了下去。好吧,摊牌了。她心里反而升起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诡异轻松感,一直端着也挺累的。
她没立刻回答,而是转身走进依旧弥漫着石灰味的屋内,从那个简陋的妆奁盒底层,摸出一卷更粗糙的羊皮纸。那是她这些天根据宫人闲聊和零星信息,结合自己对北厉京城地形的猜测,勾画的水系草图。线条歪斜,比例失调,但几条主干河道和城北低洼地带的位置,依稀可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