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也得去！”“你要是搞砸了，这季度奖金别想要了！
”上司刘伟把一张照片拍在江帆桌上，唾沫星子横飞。照片上的女人，很漂亮。
是那种让人看一眼就挪不开目的漂亮。但江帆只觉得烫手。1“刘哥，这不合适吧？
替您去相亲？”江帆的眉头拧成了疙瘩。这叫什么事？简直是职场霸凌的新高度。
刘伟瞪着眼，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有什么不合适的？让你去是看得起你！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听好了，这女的是我家里安排的，甩不掉，
烦得很。”“你去，就给我往埋汰里演，怎么恶心人怎么来，让她主动把我踹了，
这事就算你大功一件。”刘伟指了指江帆电脑屏幕上还没完成的项目方案。“城西那个项目，
你不是跟了半年了吗？事成之后，我立马跟上面提，让你当项目主管。”江帆的心猛地一跳。
城西的项目，是他呕心沥血半年的成果。为了这个项目，他加了多少班，熬了多少夜，
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刘伟却拿这个当成了威胁他的筹码。江帆的拳头在桌下悄然握紧，
指甲都快嵌进了肉里。他深吸一口气，把那股憋屈硬生生咽了下去。人在屋檐下，
不得不低头。“……我知道了，刘哥。”“这就对了嘛！”刘伟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力道很重，带着侮辱性。“记住，你叫刘伟，名牌大学毕业，现在是公司部门主管，
年薪五十万。”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但是！你得表现得像个刚从村里出来的土包子，
没见过世面，抠门，还好色，懂吗？”江帆感觉自己的尊严正在被一寸寸剥离，
扔在地上反复碾压。他能说什么？他只能点头。“懂了。”晚上七点，
市中心最高档的西餐厅。江帆按照刘伟的指示，特意穿了一件洗得发黄的白T恤，
一条松松垮垮的大短裤，脚上趿拉着一双人字拖。走进餐厅的瞬间，
他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那些目光里充满了鄙夷和不解。
服务员拦住了他，表情礼貌但疏远。“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江帆心里苦笑，
脸上却要装出刘伟要求的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他伸长脖子往里看，大声嚷嚷。“我找人！
一个姓苏的姑娘，跟我相亲的！”服务员的嘴角抽了抽，
但还是专业地将他引到了预留的位置。靠窗的位置，一个女人背对着他坐着。仅仅一个背影，
就足以让人浮想联翩。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下，天鹅颈修长白皙，肩线优美。
江帆的脚步莫名地慢了下来。他甚至有了一瞬间的冲动，想转身就跑。
但刘伟那张油腻的脸和他关于奖金、项目的威胁，又把他拉回了现实。他硬着头皮走过去，
故意拉开椅子，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女人回过头来。江帆的呼吸，在那一刻停滞了。照片，
远不及真人的万分之一。女人的五官精致得像一件艺术品，皮肤白得发光，
一双眼睛清澈如水，仿佛能看透人心。她看到江帆这副尊容，
没有像他预想中那样露出厌恶或者震惊的表情。她的眼神很平静。甚至，
嘴角还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苏清影。她的名字，和她的人一样，清冷又带着诗意。
江帆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心里把刘伟骂了一万遍。
这么一个仙女般的人物，刘伟那个猪头居然舍得往外推？还让他来演这么一出恶心人的戏码？
简直是暴殄天物！“你就是刘伟？”苏清影的声音也很好听，像山涧清泉，泠泠作响。
江帆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粗俗一些。“对，我就是！你就是苏**吧？
比照片上还好看嘿！”说着，他还故意搓了搓手，露出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
苏清影的眉毛轻轻挑了一下。她拿起菜单，递给江帆。“想吃什么，你来点吧。
”江帆接过菜单，看到上面的价格，倒吸一口凉气。一份牛排，够他半个月的饭钱了。
他想起刘伟的嘱咐，抠门。于是，他把菜单翻来覆去地看，最后指着最便宜的一份蔬菜沙拉。
“就这个吧，再来两杯免费的柠檬水就行了。”他抬起头，冲着苏清影嘿嘿一笑。
“咱们得省着点花，以后过日子的地方多着呢。”说完，他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对面的苏清影，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意更深了。那双清亮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他，
仿佛在欣赏一出有趣的戏剧。江帆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这女人，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她为什么不生气？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刘先生，真是个……很会过日子的人。
”苏清影慢悠悠地说。江帆心里咯噔一下。他感觉自己像个跳梁小丑，所有拙劣的表演，
都被人尽收眼底。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那是！我跟你说，
我们男人在外面打拼不容易，这钱呐，得花在刀刃上！”他一边说，
一边拿起桌上的免费面包，狠狠咬了一大口，故意发出咀嚼的声音。
苏清影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气氛变得有些诡异。江帆感觉自己快要演不下去了。
就在他准备找个借口开溜的时候，苏清影忽然开口了。她的问题，像一颗重磅炸弹，
在江帆的脑子里轰然炸开。“你在这家公司，做设计，多久了？”2江帆手里的面包，
啪嗒一下掉在了盘子里。他猛地抬起头，惊愕地看着苏清影。她怎么会知道？
刘伟是部门主管，不是做设计的！他自己的职位，才是设计岗！“苏……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是跟你说了，我是部门主管……”江帆的声音有些发虚，
底气完全没了。苏清影端起柠檬水，轻轻抿了一口。她的动作优雅得体，
和江帆的局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你的手上，有长期使用绘图笔留下的薄茧。
”她的目光落在江帆的右手上。“食指和中指的关节处，还有一点不易察人的墨水痕迹。
”江帆下意识地把手缩到了桌子底下。心脏狂跳。这个女人，是魔鬼吗？
观察力怎么会这么敏锐！“而且，”苏清影放下水杯，身体微微前倾，
一双美目直视着江帆的眼睛，“一个年薪五十万的部门主管，不会在看到菜单价格时，
瞳孔在一瞬间收缩。”完了。江帆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全完了。开场不到十分钟，
他的伪装就被扒得一干二净。他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刘伟那个蠢货，
出的这叫什么馊主意！他以为天底下的人都跟他一样蠢吗？餐厅里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江帆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现在该怎么办？承认自己是替身？
然后被当成骗子轰出去？还是继续死撑？可是在这个女人面前，任何的表演都显得那么可笑。
苏清影似乎看穿了他的窘迫。她没有再继续追问，反而换了个话题。“你们城西那个项目，
我听说了。”江帆的脑子“嗡”的一声。她连这个都知道？她到底是谁？
“听说方案做得不错，很有创意。”苏清影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江帆彻底懵了。城西的项目方案，是他主笔的。这属于公司内部的核心机密，
除了项目组和几个高层，根本没人知道具体内容。她是怎么知道的？
一种莫名的寒意从江帆的背脊升起。眼前的这个女人，
绝对不只是“刘伟的相亲对象”这么简单。她的身份，恐怕比刘伟显赫得多。
“你……你到底是谁？”江帆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声音都有些颤抖。苏清影笑了。
她的笑容像春风拂面，驱散了餐厅里所有的尴尬和冷意。“我叫苏清影。
”她只说了自己的名字，其他的，一概没提。但江帆知道，这个名字背后，
一定隐藏着巨大的能量。“你，或者说，你背后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苏清影又问。
江帆沉默了。他不能出卖刘伟。虽然他恨透了刘伟，但职场规则他还是懂的。出卖上司，
他的职业生涯也就到头了。“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他只能继续装傻。
苏清影也不生气，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东西。有好奇，有探究，
还有一丝……赞赏？江帆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赞赏？她赞赏我什么？
赞赏我演技拙劣，还是赞赏我嘴硬？“算了，”苏清影摇了摇头，“这顿饭，
看来是吃不下去了。”她从包里拿出几张钞票，压在杯子下面。“饭钱我付了，
就当是……感谢你卖力的表演。”说完，她站起身，准备离开。江帆松了一口气，
同时也感到一阵巨大的失落。他搞砸了。不仅没能帮刘伟完成任务，还把自己搞得像个小丑。
回去之后，刘伟会怎么炮制他？城西的项目，肯定也泡汤了。
他甚至已经能想到明天同事们看他的眼神了。就在江帆万念俱灰的时候，
已经走到门口的苏清影，忽然又停下了脚步。她转过身，隔着几张桌子，远远地看着他。
餐厅里柔和的灯光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江帆看着她，一时间有些失神。
然后，他看到苏清影的嘴唇动了动。“你的演技很差，不适合撒谎。”她的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传到了江帆的耳朵里。“但你刚才护着你上司的样子，还挺有意思的。
”江帆愣住了。他完全没预料到她会说这个。紧接着，
苏清影做出了一个让他目瞪口呆的举动。她拿出手机，对着他晃了晃。“我不知道你叫什么，
也不知道你的联系方式。”“但我对你，比对那个叫刘伟的男人，更感兴趣。
”“你愿不愿意，把你的真实姓名和电话号码，告诉我？
”3江帆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雷劈中，瞬间一片空白。她……她说什么？她对他感兴趣？
还要他的联系方式？这算什么神展开？他呆呆地看着苏清影，嘴巴张了张，
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公司职员，没钱没势，长相也只能算清秀。
而眼前的女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是云端上的人物。她们之间，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她为什么会对一个替身感兴趣？难道……她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江帆的脑子里闪过无数荒诞的念头。苏清影见他没反应，也不催促，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
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餐厅里其他客人的目光，已经开始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逡巡。
江帆的脸颊越来越烫。他知道，他必须立刻做出决定。给，还是不给？给了，
就是公然背叛刘伟。刘伟知道了，绝对会让他死得很难看。不给，
他心里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骚动。这或许是他这辈子，
唯一一次能和这种级别的女性产生交集的机会。理智和冲动，在他的脑海里疯狂交战。最终，
鬼使神差地，他站了起来。他从口袋里摸出自己那台用了三年的旧手机，一步步走向苏清影。
每走一步，他的心跳就快一分。周围的目光让他如芒在背，但他此刻已经顾不上了。
他走到苏清影面前，低着头，调出自己的微信二维码。“我叫江帆。”他的声音很低，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苏清影的嘴角，扬起一抹胜利的弧度。她拿出手机，
“滴”的一声，加上了好友。“江帆。”她在口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然后抬眼看着他，
“我记住了。”说完，她转身，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悦耳，很快就消失在了餐厅门口。
江帆站在原地，像个木桩一样。他低头看着手机上“您已添加了影，
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的提示，感觉像是在做梦。直到服务员走过来，小声提醒他：“先生，
您还用餐吗？”他才猛然惊醒。他逃也似的冲出了餐厅。外面的夜风一吹，
他滚烫的大脑才稍微冷静了一点。他刚才……都干了些什么啊！
他居然真的把联系方式给了她！江帆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完了，这下彻底完了。第二天，
江帆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公司。他一进办公室，就感觉气氛不对。同事们看他的眼神，
都带着几分同情和幸灾乐祸。他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他刚在座位上坐下，
刘伟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江帆！你给我滚到我办公室来！”电话里的咆哮声，
几乎要震破江帆的耳膜。江帆叹了口气，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他推开刘伟办公室的门。
刘伟正坐在老板椅上，脸色铁青，眼里的怒火仿佛要将江帆烧成灰烬。
“刘哥……”“别叫我哥！我没你这种吃里扒外的弟弟！”刘伟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江帆，我真是小看你了啊！”“我让你去搞砸相亲，你倒好，跟人家聊得挺开心啊？
”“苏家那边一大早就打电话给我爸，说苏**对‘我’非常满意！还想约下次见面！
”刘伟指着江帆的鼻子，破口大骂。“你是不是觉得那女的长得漂亮，动了歪心思了？
想踩着我上位？”“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你配吗！”不堪入耳的辱骂，
像刀子一样割在江帆的身上。江帆紧紧地攥着拳头，脸色发白。他想解释，
说自己是按照他的要求做的，是那个女人太聪明。但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他知道，
刘伟现在正在气头上，任何解释都只会是火上浇油。他只能沉默。他的沉默，在刘伟看来，
就是默认。“好啊你，江帆！翅膀硬了是吧？”刘伟气得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最后停在江帆面前，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冷笑。“城西的项目，你不用跟了。”“从今天起，
你去资料室，负责整理档案。”江帆的瞳孔猛地一缩。资料室，
那是公司里专门安置闲人和即将被辞退员工的地方。没有技术含量，没有上升空间，
每天就是和成堆的旧文件打交道。把他调去资料室，就等于断送了他的职业前途。
这比直接开除他，还要恶毒。“刘伟！”江帆终于忍不住了，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你不能这么做！那个项目我跟了半年！”“我不能？”刘伟笑了，笑得无比嚣张，
“在这个部门，我就是天！”“我让你生，你就生！我让你死，你就得死！”“现在，
给我滚去资料室！”江帆站在原地，浑身都在发抖。愤怒，不甘，
屈辱……种种情绪在他胸中翻涌，几乎要爆炸。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
突然震动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掏出来看了一眼。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头像发来的消息。
是苏清影。消息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昨晚的事，他为难你了吗？
”4一条简单的信息，像一股暖流，瞬间涌入了江帆冰冷的心。他为难你了吗？
她居然还在关心自己。江帆看着手机屏幕，再看看眼前刘伟那张扭曲的脸，心中百感交集。
一边是地狱，一边……似乎是天堂。“看什么看！还不快滚！”刘伟见他还敢玩手机，
更加暴怒。江帆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情绪。他没有回复苏清影的消息，
只是默默地收起手机。然后，他转身，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刘伟的办公室。没有争辩，
没有乞求。他的背影，挺得笔直。刘伟看着他的背影，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硬气？我看你能硬气到什么时候！”江帆回到自己的工位，在同事们复杂的目光中，
开始收拾东西。他工作了三年的地方，东西并不多。一个水杯，几本书，
还有一盆养了很久的多肉。他抱着纸箱，走向阴暗潮湿的地下资料室。那一刻，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发配边疆的囚犯。资料室里弥漫着一股纸张发霉的味道，灯光昏暗，
一排排高大的货架上堆满了积满灰尘的档案盒。这就是他未来的战场。江帆把纸箱放下，
靠着冰冷的货架，滑坐在地。巨大的无力感，将他整个人吞噬。他打开手机，
看着苏清影发来的那条消息，看了很久。他应该怎么回？说自己被发配了？
向一个只见了一面的女人诉苦？他做不到。他仅存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这么做。想了想，
他回了两个字。“没事。”消息发出去没多久，对方就回复了。“是吗？那晚上有空吗？
一起吃个饭。”又是吃饭？江帆苦笑。他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吃饭。他刚想找个借口拒绝，
对方的第二条消息又发了过来。“就当是，我向你赔罪。”赔罪？江帆愣住了。
她有什么罪好赔的？他还没想明白，第三条消息接踵而至。“如果不是我，
你现在应该还在负责城西的项目，而不是被他迁怒。”江帆的心，猛地一颤。
她……她怎么什么都知道！她到底在公司安插了多少眼线？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江帆第一次对苏清影这个人，产生了强烈的忌惮和好奇。他犹豫了很久。去，还是不去？
去了，可能会卷入更深的漩涡。不去，他又不甘心。他想知道，这个神秘的女人，
到底想干什么。最终，他回复了一个字。“好。”晚上，约定的餐厅。这一次，
不是什么高档西餐厅，而是一家环境清幽的私房菜馆。江帆到的时候，苏清影已经在了。
她今天穿得很休闲，一件简单的白色连衣裙，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没有了昨晚的清冷，
多了几分邻家女孩的温婉。看到江帆，她笑了笑，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
”江帆在她对面坐下，感觉有些局促。“对不起，”苏清影率先开口，“因为我的缘故，
让你丢了项目。”江帆摇了摇头，“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没处理好。”“不，
”苏清影的目光很认真，“我一开始就知道你是替身。”江帆一怔。
“我家和刘家有点生意往来，这场相亲，不过是长辈们的意思。我本来就没打算去。
”“但我父亲拿到了刘伟的资料，包括他的照片。”江帆瞬间明白了。原来从一开始，
她就知道自己不是刘伟。她只是在配合自己演戏。一想到自己昨晚那些拙劣的表演，
江帆的脸就一阵发烫。太尴尬了。简直是公开处刑。“那你为什么……”他忍不住问。